黎明·第一百二十六節·人各有道

博望侯在鄭福的攙扶下離開，從頭到尾不肯跟關內侯說一句話，甚至不肯看他一眼。

趙文昭也不自討沒趣，冷笑幾聲，便帶著人離去。

一名黑甲侍衛上台來，將一本名冊遞到青凡手中。

他淡淡掃了一眼，「青鳥封爵大典，接下來由我負責。獸族入侵之戰，我青鳥學子悍不畏死，奮勇爭先，為公爺擊殺鷹厲公創造了機會。公爺為此特向聖皇求得恩典，為大家授爵……」

他作為國公世子，主持這種大典倒也合適，也是青國公對他的一種培養。只是經過了剛剛驚心動魄的爭鬥，學員們對授爵儀式的熱情已經降低許多。

就連能封得爵位的學子，也沒有想像中那麼激動。

在發言上，青凡倒是很好的繼承了青國公的風格，直接乾脆，很少廢話。

整個大典秉著「迎戰必賞，避戰不罰的」既定方針，最後獲得三等男爵位的足有七十多人，甚至還有八名二等男爵。

當然不是說在青鳥保衛戰里出過力的他們已經追上了前線歸來的那些學子，而是因為這場覆滅了獸族鷹厲公的戰爭里，所有人的功勛都被最大化了。

這自然是青國公的手筆。

就連楚謳，腕錶記錄著他沒能遇敵，在去青鳥廣場的路上暈倒的事情，學府竟也獎勵了他兩百學分。

現在的楚謳，當然不在乎這點學分。他自信現在武課成績絕不會太低，再加上滿分的文課成績，只怕在期末的學分榜上也能排到前列。

只是對於青凡所說的府軍編製將保留下去，一應待遇比照警備處稍次半籌，他有些疑慮。但這樣的事情，他現在也沒有什麼發言權。

看看左右，發現確實沒什麼人注意自己，楚謳徑自離場，走向禮堂。

沒見趙老出手，也一直沒見他出來，楚謳有些擔憂。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這位老人已經帶給他難以替代的依靠感，或許是他一直缺失的某種元素。

走進頗為壯麗的禮堂，裡面空空蕩蕩。

四角巨大的坑洞彷彿無聲地訴說著什麼，演台上只垂下長長的幕布，宣告著結束。

只有貴賓席里，還沉默地坐著一個人，花白的頭髮顯得格外孤獨。

楚謳認出了自己的師父，默默走了過去。

「來了？」

「來了。」

「有疑惑對么？」

楚謳想了想，還是直說道：「師父您說過您討厭他，而且您說有機會就一定會出手。」

「你看到了機會？」

「博望侯他們準備得很充分，青國公應對得更為出彩，但青鳥應該困不住關內侯和您。而且我還看到了七個正在靠近的強者，可惜在靠近之前，博望侯已經輸了。」楚謳對全場形勢非常認真地把握過，因為他真的做好了準備，若師父一出手，他也會出手。

雖然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或許微不足道，但他已經下定了做些什麼的決心。

很冷靜的陳述著事實，每一句話都是在回答說，是的，我看到了機會。

「我沒有看到機會。」趙老說。

在楚謳的沉默中，趙老慢慢解釋道：「帝國利益高於一切，也高於我的喜惡。我願意出手，是因為青國公向帝國利益伸去的手不幹凈，博望侯他們若能成事，對帝國利大於弊。而當青國公證明自己遠不是他們所能扳倒的之後，我若落場，只有一成把握是贏，八成是平局，最後一成會輸。於帝國，已是弊遠大於利。」

趙老很久沒有袒露過自己的真實想法。

每個人都有傳播自己理念的願望，或許這就是師徒的由來。

他的話都是真的，但不全。

能說的，他都說了。還有一些不能說的，比如他覺得青國公可能察知了某件大事的真相，所以他如果有機會，自然會出手滅口。但若沒有十全把握，只是幫青國公驗證了真相。其後果即使是他，也沒有辦法承受。

楚謳沉默了許久，終於明白了一個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

那就是為什麼師父作為奪嫡之爭中最大的阻礙，聖皇登基後卻沒有選擇清洗他，反而一直信任有加。

翻遍史書也找不到這樣的事情。

但他現在隱約觸摸到了真相。

那是因為，在趙隸的心中，帝國利益是最重要的。

在基於保障帝國利益的前提下，才有他自己的喜惡和處事原則。

所以即使他再厭惡青國公的手段，亦選擇了袖手。

所以奪嫡之爭時他是聖皇最強的對手，可當一切塵埃落定，他便成了最忠誠的臣子。

他又想到了前一夜師父所說的「道」。

他的道，或許就是守護帝國。

他在踐行自己的道。

他的所作所為，都能從「道」中找到解釋。

楚謳站著，趙老坐著。

趙老始終沒有回頭，或許是不想讓徒弟看到自己的表情。

楚謳也始終沒有走到前面去。

……

封爵大典終於結束，學員們各自散去，青凡也一個人回到了警備處。

路上人們看他的眼神已經不同，既敬又畏。青凡視若無睹，就像一切都沒有改變。

警備處人滿為患，到處都是警員抓回來的人。

有的人沉默，有的人流淚，有的人懺悔。

有的人在大喊大叫，警員一巴掌讓他沉默了下去。

那個幫他泡了茶的文員迎上來打招呼。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青凡走向自己的辦公室，彷彿那杯茶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拿起茶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茶已經涼了很久了，但他喝起來仍像很燙一般。

「我會回來喝的。」青凡突然說道。

張小燕意識到處長是在跟她說話，但她不知道該接什麼好，只得扯起嘴角笑了笑，「嗯嗯。」

「楊小燕？」青凡又問道。

他從警備處出發之前已經問過一次她的名字了，按說不會再記錯。

但他還是記錯了，因為他的心很亂。

雖然他的表情很正常，他的身體很冷靜，他端茶的手也很穩定。

但是他的心很亂。

張小燕搖搖頭，「張……」

但她自己截住了聲音。

因為她突然想到，從今天開始，楊凡不再是楊凡，而是青凡。是警備處長，也是公爵世子。

她又點了點頭，很燦爛地笑著：「對啊，是楊小燕。」

【PS:

臨時加個PS，因為發現追書的有不少高三學生。決定明天後天兩天不更新。

這兩天的更新會在周五、周六補回來。

其他加更條件照前例。

這兩天就安心考試，故事考完慢慢看！

我就不說祝你們考得多麼優秀了。

但希望高考的學生都能考出自己想要的成績！

不辜負自己，不辜負努力。

走在自己的路上，走好自己的路。

如此而已。

周五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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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情何以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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