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辛案 四 說話的草

屍體的身軀之上沒有任何傷痕,衣物之上沒有磨損的痕迹,這說明死者在死之前沒有沒有太過劇烈的掙扎,而這顯然並不符合常理。

雖經于洋查驗完顏夫人下體,證實她生前未曾遭人強暴,但她被人勒死確實證據確鑿,任何一個人在面臨被人殺害的情況下都會反抗,而反抗身體和衣物之上多多少少都會存留痕迹,但驗屍結果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這樣情況一般有兩種情況,一是殺人者是死者熟識的人,死者在面對兇手的時候心中完全沒有防備,而兇手趁死者不備殺死死者,這樣一來,由於死者沒有任何防備所以沒有掙扎的機會,這也是大多數熟人作案現場不會存留太多掙扎痕迹的原因。

而第二種情況便是死者在被殺害之前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失去意識的人自然不會掙扎。

李昶此刻突然想到了宮中鬧鬼一事中的那個弔死房梁之上的宮女,暗忖會不會這位完顏夫人也是先被人弄得失去意識,然後再行勒死。

當即扭過身對於洋道:「可否能查驗出她生前是否失去意識?」

于洋想了想隨即道:「要看兇手採取了什麼手段致使其失去意識,驗屍不是萬能的,只能驗出在身體上存留明顯表徵的手段,若使用的手段太過隱晦,不會在屍體表面存留痕迹,那麼便不會被驗出。」

李昶道:「你有沒有查看他的腦部?」

于洋搖了搖頭道:「我適才已經查看了她頭部所有細節,能致使人昏厥的穴位都逐一查看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痕迹。」

李昶聽罷想了想道:「那有沒有可能攝入了迷藥這類?」

于洋頓了頓轉過身到床前拿起了一張白絹,那張白絹正是適才驗屍之時,于洋用來擦拭屍體口鼻處涎液的,于洋拿起白絹後,湊在鼻子前聞了聞,皺了皺眉頭道:「她的口鼻處並沒有迷藥殘餘,而且溢出的涎液無色無味,不像是攝入了迷藥,但我也不肯定,如果是吃進去了迷藥,那麼查驗便需要取出胃中的食物殘餘,只是那樣會比較麻煩,而且即便那樣做也不一定能查驗出什麼。」

李昶聽罷擺了擺手道:「暫且先不必那樣查驗,我們先去查看一下屍體被發現的地方再說不遲。」

于洋點了點頭道:「也只能這樣了。」

屍體的查驗結果反而使案件本身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起來,于洋將薄被蓋在完顏夫人的身上後,走到臉盆前一邊清洗雙手一邊道:「天氣炎熱,屍體腐爛很快,適才驗屍之時我已察覺屍體肚腹開始膨脹,很快就會有腐爛氣味散發,這屍體不能再在這裡存放了。」

李昶輕嗯一聲道:「完顏望不是個不通情理的人,想必他也不會放任自己愛妾的屍身潰爛在房中,和他商量一下讓把屍體放在府衙停屍房,這樣一來如有發現再次驗屍也不至於因屍體腐爛造成證據遺失。」

于洋擦拭乾凈手上的水「嗯」了一聲,兩人便先行退出了房間,準備前去後院花園查看一下,屍體是在那兒發現的,那裡應該會存留一些痕迹。

兩人推門走出屋外,便見那個丫鬟候在門口,而完顏望也並沒有走遠,而是在院中不遠處一個涼亭坐著,見他們二人出來,丫鬟微微欠了欠身子,而完顏望則直接開口問道:「查驗結果怎樣?」

李昶行了一禮道:「初步查驗夫人乃被人勒住頸部致使窒息而死,而且生前並沒有遭到人侵犯。 」

完顏望聽罷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完顏夫人被發現之時便衣衫破爛,無論是誰第一反應都是她被人凌辱了,他自李昶到來後便隻字未提侵犯一事,可並不代表他不在意,從他說出「三日之內找不出便提兵相見」時的決絕眼神和憤怒神情,李昶便知道他的心中蘊藏著深深的憤怒,但這是個不太喜歡用語言作為武器的人,所以他並沒有在言語間聲討責問李昶,但李昶明白,自己的愛妾被人凌辱一定讓他十分憤怒,所以他直接告訴了完顏望。

完顏望頓了頓後道:「還查出了什麼?」

李昶道:「單就夫人遺體來說,獲得的線索很少,查案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我正欲前往發現夫人遺體的後院繼續查看。」

完顏望輕輕頷首道:「你去吧,記住,你只有三日時間。」

李昶神情一滯,他告知完顏望他的夫人生前未曾被人侵犯,本欲消去他胸中一些怒火,也抱了完顏望再寬限一下查案時日的小心思,完顏望似乎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而這句話便是他的回復,查凶期限還是只有三日。

李昶微微苦笑隨即道:「將軍,正值夏日,天氣炎熱,適才驗屍已然發現夫人腹中開始脹氣,想必用不了一日腐敗便會加劇,若還將遺體擺放在你房中,似乎不太妥當,不如先將夫人遺體運送至府衙停屍間,那裡有冰塊製冷,會延緩腐敗。」

「這樣一來,夫人的遺體可妥善保存,而且查凶期間若再次查驗遺體也可儘可能的保存一些痕迹。」

完顏望聽罷李昶所言,想了半晌後才道:「便依你所言,但我隨時想去看玉兒需讓我看的到。」

李昶躬身道:「這是自然。」

完顏望擺了擺手:「你繼續去查吧,今日可是已經過去大半。」

李昶微微一笑道:「這便不牢將軍操心了。」

說罷也不再理會完顏望,轉身和于洋直接朝後院走去,李昶也不是完全沒脾氣的人,完顏望三番五次挑釁也激起了他心中的傲氣,在自己的國土之上被一位異國將軍脅迫,這讓李昶心中很不舒服。

于洋很熟悉李昶,他看出了李昶心中的不忿,剛轉過身便揶揄道:「也不知誰在來的路上三番五次囑咐我莫要意氣用事,現在自己反倒起了脾氣。」

李昶知道自己論不過於洋,便沒有搭茬,但心中卻依舊很不舒服。

剛走了沒幾步便看到了站在完顏望小院不遠處的候肆,候肆見李昶和于洋走了出來,趕忙迎上去眼含期待問道:「二位可曾驗出了什麼?」

此事從一開始就與禮部密切相關,他身為禮部官員自然迫切的希望李昶儘快查出兇手。

看著他期盼的眼神,李昶道:「查出了一些東西,但線索實在太少了,我和于洋正準備去後院繼續查看。」

候肆眼中閃過一絲失落,李昶接著道:「候大人你來的正好,煩勞你將第一個發現完顏夫人遺體的人帶來,我有話要問他。」

候肆應了一聲便轉過身對站在他身後的一個衙役道:「將陳山喚來,李大人有話要問他。」

那衙役領了命便轉過身小跑著離去了,候肆接著道:「人一會就到,下官便陪著李大人到後院去查看吧。」說罷一伸手道:「李大人請。」

李昶微微一笑頷首先行,三人便徑直朝後院走去。

正值夏季,瀟湘館又是迎接外史之處,後院的花園很大,花紅柳綠,尚未走進便嗅到了濃重的花香,候肆當先引路,到了花園往前走了一截,到了一顆桃樹前後候肆開口道:「完顏夫人的便是在此處被人發現的。」

李昶俯抬眼看去,只見候肆所指處有幾顆花草被壓倒了,想必便是被死者的屍體壓倒的。

李昶環顧一下四周,發現此處被幾株桃樹圍住,而且在花園內側,可以說是瀟湘館中相對偏僻的地方,倒確實是殺人行兇的好地方。

他走進花草被壓倒的地方,蹲下身子輕輕摸了摸地下,發現此處由於是種植花草的地方所以土質鬆軟,但仔細查看了一圈,除了有一些輕微散亂的足跡,未曾發現有其他掙扎過的痕迹。

由於土質鬆軟,近幾日又未曾下雨,所以那幾個足跡雖然不是太清晰,但依舊可以看的出輪廓,完顏夫人乃是金人,沒有纏足一說,她的足跡只略小於正常男子,所以很好辨認。

在確定了泥地之上的足跡和完顏夫人的雙腳大小相同之後,李昶再次皺起了眉頭,他起先假設完顏夫人可能在被殺死之前失去了意識,但此處存留的足跡表明她曾自己走到此處,而一個失去意識的人斷然不可能自己行動,所以她在被勒死之前是完完全全正常的。

可此處鬆軟的土地之上除了幾個不太清晰的腳印沒有任何掙扎痕迹,這明顯有悖常理,一個人即便在不設防的情況下被人勒住脖子也會掙扎,這是一個人最正常的求生本能,而且勒脖子不可能一下子就勒死,所以在這個過程中她的雙腳一定會掙扎,甚至會有拖行的情況發生,但此處沒有任何掙扎痕迹,那麼便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此地並不是真正的案發現場。

蹙了蹙眉頭李昶開始繼續仔細觀察這塊地方,由於足跡太淺顯,觀察起來很是費勁,李昶俯下身子一邊用手輕輕撥動土壤,一邊逐寸查驗。

勘驗現場于洋遠不及李昶,而候肆更是一竅不通,因此二人只能站在一旁看他查驗。

一會兒後被候肆派去叫發現屍體之人的衙役趕了過來,候肆開口叫了一聲正在撥動一株野草的李昶李大人,卻見李昶頭也不回的沖身後擺了擺手,候肆不明就裡,于洋卻眼睛一亮道:「發現新線索了?」

李昶此刻跪伏在地,眼睛離地面非常近,只見他輕輕抬起一株被壓倒的草,然後伸出另一隻手將拇指與中指撐開,在地面上比划了起來,那是一個很模糊的腳印,而且已經被後來的足跡覆蓋了一半,而李昶撐開手指在那個足跡上比劃後發現足足有一拃半,而完顏夫人的足跡尚不足一拃,李昶的眼睛亮了起來,這是一個成年男性的足跡,而且身量決計不矮。

正常人的身高和腳的大小有非常大的關係,而腳越大則代表人的身高越高,要知道李昶並不算矮,但他自己的腳印也只是一拃多一些,可見這個腳印的主人個子要比李昶自己高大。

而且這個足跡似乎外側清晰一些,而內側則幾乎無法查辯,李昶將手指在足跡上輕輕碰了碰,眼睛微眯,會產生這樣結果的原因多半是因為這個人走路外側用力居多,由於腳底受力並不均衡,所以導致腳印外側深而內側淺。

在量完那個足跡的大小後,李昶依舊未曾起身,而在次將手放在了足跡上的一截野草之上,那株野草這個足跡的主人踩到了,而且是從葉面正當中踩到的,半截在足底,所以葉子沒被踩過的半截依舊綠油油,而踩過的半截已經乾枯萎縮。

此處被踩倒踩過的野草不止這一株,李昶看了另一個被完顏夫人足跡踩到的野草葉子,眯起了雙眼。

那株葉子是被完全踩到的,葉面被腳底和地底的土粒擠壓過,所以跟沒踩過的有明顯的區別,但這兩株被踩過的野草葉子卻並不相同。

區別在於被完顏夫人踩過的那株野草葉子雖然萎靡但並未完全枯萎,而被另一個人腳踩的葉子已經完全枯萎。

這說明,這兩株草不是被同時踩到的,換而言之,那就是這兩個人並沒有同時出現在此處或者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早先他們就曾一起在此處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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