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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終於可以平靜的面對你了

我已經不再吃你啦,我的朋友。有太多因緣把我們領到這條路上:健康、環保、同理心,每一個都足以讓人對我們的飲食對象進行反思。

而我只想輕聲重複:因為我們是朋友。

「 我早已被萌化!」

「阿朋友,我們正在對視~」

「我最喜歡吃兔子肉了!!」

「等等,你說什麼?」

「兔子肉阿,特別是爆炒,帶勁兒!」

「你不是最喜歡兔子了嗎?」

「……這是兔子肉阿,不是萌萌的小兔子。」

「它曾經是。」

「看到小兔子靈動的眼睛時,我覺得魂都沒了!……可是看到兔子肉時……我肚子叫了。」

「因為,你已經無法和它交流了。」

你所愛的那隻兔子,經過宰殺、放血、剝皮、開膛後,被端上飯桌,給你帶來一頓美味。

而代價是,你已經無法和它交流,你再也認不出它了。城市切斷了我和你的聯繫。回想之前。當我每次進餐的時候,其實我都在不斷的練習一個技能,就是拒絕承認我們吃的「食物」曾是一隻和我們如此相近的生命。

傷害的僅僅是你嗎,我的朋友?

還有什麼比吃一頓飯更簡單的?但又有什麼能比這更神聖或意義深遠的呢?在進食這件事情上,我們可以看到根本不存在的、獨立不相關事物的關聯。一物成為另一物的口中之物,經過時間的吞噬,在我們的體內消化、吸收,最後融入我們的血液、變為我們身體的一部分。食物從生命到死亡,再從死亡到生命的往返、流連、輪迴,我們可以看到進食在靈性層面上的深遠意義。通過監禁、殺戮從而食用它們,對其發出暴戾的同時,我們將這種暴戾帶入自己的軀體和心靈。

我的心漸漸鈍化,有時難以回應你的呼聲。有時候你叫我,我卻聽不到了。有時候你歡喜,我卻愁雲滿布。

當把生命都物質化,我們也會覺得自己對大自然的利用與剝奪是理所當然的。

然而,誠如周國平所言:愛在哪裡?就在那些超越了人的局限的地方。難的是超越所有這些局限,不受狹隘的本能和習俗的支配,作為宇宙之子卻有宇宙之父的胸懷,愛宇宙間的一切生靈。

你我分隔越來越遠,我漸漸無法與你交流了,我的朋友。行走在萬物之間,我只覺得寂寥。

為了純粹地喜歡一隻活蹦亂跳的小兔子,為了安心地欣賞一隻顧盼自憐的蝴蝶,為了開心地看一列大雁從容不迫地佔領天空……

我已經不再吃你啦,我的朋友。渡人,是為了自渡。我笑著向你望去,彷彿一同談天的朋友,是為了可以笑著面向自己,少了那些許的愧疚。

唯有如此,我才能平靜地注視你。唯有如此,我才可以坦然地凝視自己。

夏天就要來了。晌午

兩隻鵪鶉追逐著

鑽入草棵

看麥娘草在田頭

守望五月孕穗的小麥

如果有誰停下來看看這些

那就是對我的疼愛

在我的村莊

燭光會為夜歌留著窗戶

你可以去

因那昏暗裡薔薇的香氣

因那河水

在月光下一整夜

淙潺不息

——《在我的村莊》藍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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