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俠(上)

我四指在鼻前扇動,閉眼道:

「豬油的香氣?」

在一旁用抹布擦桌的小二聞言,將抹布翻到肩上,拱手道:「行家啊?」

櫃檯後,一個胖男人端著一碗剛煮好,熱氣騰騰的麵條來到我面前:「嘗嘗我自創的翠絲春面。」

「看起來不錯。」

「吃起來更不錯。」

我從木盒裡抽出一雙筷子,挑起五六根麵條送入嘴中,咽後道:「這面甜到掉牙了。」

「是你牙齒不好吧,大叔。」小二不屑道。

我沒有說話,滋溜滋溜地吸麵條。胖男人則上下打量著我,直到我把湯也喝得一滴不剩。

「嗯……」我放下筷子:「此面用中火煮成,後在碗底放入豬油,把出鍋的麵條夾入碗中,使熟面自然燙化豬油,油汁就把麵條層層裹住,每一口面都有鮮香感。」

胖男人讚許的點頭。

「只可惜你在裡面放了少許糖,想提升鮮味,卻弄巧成拙,甜味喧賓奪主。」我笑道。

胖男人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

「來點這個。」小二丟出兩粒小藥丸給我。

我接到手裡說:「我知道,飯後來兩粒,對腎好。」

我作勢把小藥丸放到嘴邊,目光突然移到小二臉上,小二一驚,後退半步。

「只可惜,它是迷魂藥。」我旋即站起,把藥丸扔向小二,小二凌空一抓,藥丸已被他攥到手裡。他面色一冷,微張嘴道:「敢問英雄何派?」

「舊西方烹飪廚師。」我高舉雙手,用力拍桌,木盒內數十隻筷子,散飛到空中,我的手在空中連續抓住竹筷,眨眼間,我的手中就多出一把由竹筷拼接而成的竹劍,劍直指小二咽喉。

「為什麼設計害我?」我冷道。

「是……」小二慌了神:「是精武門的掌門,大大酥!!他讓我放倒你,答應給我白銀千兩!我知道你會路過這裡!便提前到這當了個小二!已經沒日沒夜的蹲了十天了!」

「十天?你很辛苦吧?恐怕身體都要透支了。」

我放下竹劍,奪過他手中藥丸,強塞入他嘴裡:「把腎透支的補起來。」

小二服下藥,兩眼一翻,昏了下去。

我走到胖男人面前問:「你叫什麼名字。」

胖男人有些發怵道:「瘦貓」

我由下至上的看了他的體型,判斷他體重至少兩百斤,我問:「誰給你取的『瘦貓』這個名字。」

胖男人回道:「我媳婦兒!」

「你媳婦什麼噸位的?」

「她三百多斤。」

我恍然大悟地擦了擦淚水,對他說:

「瘦貓,你很有想法,跟我學做菜吧!」

2.

這是我和瘦貓前往京城之行的第一天,距離「美食大俠爭霸賽」的開幕還有三個月。

「喂。」我伸手攔下了一個路人,問道:「這裡距京城還有多遠?」

「我不叫喂!」路人擺開我的手。

還有點脾氣?我重新審視了一下他。他包著印度風格頭巾,留著八字鬍,脖子上掛著一串鏈子,快到夏天了,他卻裹得嚴嚴實實,一看腦子就不太正常。

我輕笑兩聲道:「那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狗尿子。」路人說。

「還不如叫喂呢。」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告訴我們這是什麼地方。」

狗尿子整理一下頭巾說:「這裡是大蘋果小香蕉中型西瓜巨草莓村。」

我愣了愣道:「什麼玩意?」

「大蘋果小香蕉中型西瓜巨草莓村。」他重複道:「現在這村子正舉辦美食節。」

我向遠處瞟了一下,果然看到裡面人來人往,大路兩邊是各種各樣的攤子,多是賣一些小吃的。

我說行吧,就讓狗尿子離開了。

我和瘦貓來到一家攤子前,攤主是個老婆婆,她此刻左手拿著鏟子,右手往鍋里放入一塊麵餅。我又看到她把肉片放入鍋里,還在旁邊打了個蛋,等到蛋和肉都成熟色,她便用鏟子鏟起,放到麵餅上。再在上面鋪上一層生菜,包裹起來拿給一位客人。

她注意到我,笑容可掬道:「兩位大俠,不吃個餅子嗎?剛才你們看到的是大俠套餐。」

「你這什麼餅呀。」我指著她的材料問:「我看這菜都是生的,衛生不衛生啊。」

「你放心,吃吃看,保准你滿意!」她往鍋里放上一個餅,用剛才的方法做好後遞給我。

我接過來,輕聞一下,裡面的肉蛋油味十足,生菜又散出一點清香讓它不至於太有油膩感。我手指微微用力便感受到麵餅的厚實。我顛了顛,便張嘴咬上。

餅的外面是酥的,裡面是綿的,隨著咬的力度,我依次感受到了肉的彈軟,蛋的鮮美,最終抵達到生菜時,一股清甜使整個味道又在口中回復一遍。

「好吃!」我驚呼,不想這等偏僻小村還有這種高手!我三下五除二地吃盡,又舔舔手,嘆驚不止。

「大俠!總共十文錢。」

「十文……」我摸了摸口袋,又轉而自覺地上下摸索著瘦貓的行裝,問:「帶錢了嗎?」

「沒帶。」瘦貓很乾脆。

「沒帶?沒帶你出來闖什麼江湖?!」我喝道。

「不是你讓我來的嗎?」瘦貓委屈道。

「那就是沒錢咯?」老婆婆的鐵鏟已架到我的脖子上,抖了抖臉上的皺紋,厲聲說:「我年輕時,外號鐵血奪命小辣椒,江湖上誰不叫我一聲椒姐?吃霸王餐吃到我頭上,算你倒霉!」

「這樣吧……辣姐。」

「是椒姐!!」

「好好好,椒姐……」我走到她旁邊:「我給你干一下午活,就當賠錢了。」

「你會做什麼餅?別壞了我生意!」椒姐一幅要開罵的表情。

「瘦貓,過來加大火力。」我打手讓瘦貓走到我身前,把手旁的扇子遞給他,讓他拚命扇風讓火勢更凶一些。

正好一個路人過來要餅,我直接從椒姐手中接過鐵鏟,往鍋上倒油。

「你幹啥!這位可是熟客!!」椒姐急得五官變形。

「剛才那餅是不錯,可惜火力不足,餅的外部酥而不脆,內部綿而無力。」

在瘦貓的努力下,洶湧的火焰在鍋底時隱時現,我當即往鍋面放上麵餅,並用鐵鏟按壓。右手拿起一片肉放進鍋里,同時我把麵餅和肉一起翻面,再用鐵鏟按壓,看肉微熟,我把它放到鏟上。

「這樣做,可以讓肉在旺火中保持受熱均勻。」

我說罷,把鏟子移開,肉片自然地落到餅上,左手打蛋,蛋落入鍋中輕輕一貼,蛋液半白,我當即剷出雞蛋,攤到餅上,雞清被這麼一燙,剛好全白,只剩蛋黃微微搖擺。

我撿出一片生菜如鋪被般蓋上,再用鏟子把餅一疊,裝入油紙中遞給客人。

客人吹吹熱情,輕咬一口,脆響如在耳旁,他喜道:「太好吃啦!比平時的香多了!」

椒姐面色一變,低問我:「你是什麼人?!」

我放下鐵鏟,笑道:「在下喬麟宇,會點武功,會點手藝。」

我對椒姐拱手言:「初入江湖,請多指教。」

3.

椒姐把今天下午的收入串起來,足足有兩吊銅錢。

椒姐道:「賺這麼多,多虧你們啊,來這是給你們的」

椒姐拿出十文銅錢遞給我。

「……」

「嫌少啊?」

椒姐又撥出五文錢遞到我手中:「你們要去京城對嗎?」

「對。」我把錢塞到口袋裡。

椒姐拉出根木椅坐下:「我有個孫子,也進京趕考,今天剛走,你們出了大蘋果小香蕉中型西瓜巨草莓村,翻過景陰岡就能看見直往京城的大路了。」

「那好,路人遇到他,我們或許還能交個朋友。」我拉拉瘦貓道:「那我們出發了。」

「天快黑了,行路危險,如果你們不嫌棄我這個熟女,就在我家歇腳吧。」椒姐眼中散發出異樣的光芒。

「你不是熟女,你已經是糊女了。」

我強壓冷汗作揖道:「告辭。」

一路出了大蘋果小香蕉中型西瓜巨草莓村,我們直接上了山,按照椒姐所說,翻過山對面就是城市。剛進山沒兩步,斜陽便貼了下來,印得泥地發紅,綠葉呈橙。

「我餓了。」瘦貓捂捂肚子道。

「你不是剛吃過大俠套餐嗎。」我一想錢也沒多少,乾脆抓點野味給他。

「還是餓嘛。」

「行,我們抓只山雞吃。」我走到林子里搜索做陷阱的工具。

「抓山雞,陳浩南不會來砍我們嗎?」

「你在說什麼玩意,餓昏了吧。」我在一旁做著陷阱:「知道嗎?我當年學武功的師傅,是天下第一。」

「那你是天下第幾?」

「我是天下第九十七萬八千六百五十二。」

「那不是誰都打得過你?」

「騙你的,你記住我是高手就行。」

陷阱做好,我拿出煙槍,點燃,一本正經地對瘦貓道:「你知道嗎,山裡的動物都是喜歡帥哥的,我拿我的一根沾滿帥哥氣息的頭髮放在那裡,很快就能吸引它們過來。」

「我書讀的不多,你不要騙我。」

「你看!來了!」

果然有一隻野雞從林子里鑽出來,一步步地走向陷阱,可它走到陷阱前,突然掉頭,發出「切」的一聲,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還想跑?」我原地跳起,摘下一片樹葉,朝它鏢了過去,那樹葉活生生地刺進雞的翅膀里,將其定在地上。

我跑過去提起雞道:「我沒有騙你吧?野生動物都是喜歡帥哥的。」

「嗯,看來是我的審美出了問題。」瘦貓說。

我讓瘦貓去找乾材和引火的東西,我則在地上挖了個大坑。將雞殺死拔毛後,再用葉子把它白白胖胖的身體包裹住。瘦貓在坑裡燃起火,我又找了些濕泥把被葉子裹住的雞上下敷上。放入坑裡。

良久,坑裡已不見雞,只見一團雞形狀的泥塊。泥塊十分燙手,我迅速拿起並將它摔到地上,泥塊碎開,裡面的葉子也自然滑落,一隻熱氣騰騰的燒雞就出現了。

我摁住雞,輕輕一扯,撕下一塊雞腿給瘦貓道:「這就是叫雞。」

「叫雞?」

「哦不,叫花雞。」

這樣做出來的雞,內外都熟透,由於是烘製,雞的脂肪內滲外透,所以表皮金黃,肉也包含汁水。而且雞的骨肉已分離,全雞鬆軟。我只用了一點力,雞的另一隻腿便連著皮,被撕下來。

我雙手並沒有太多接觸叫花雞,卻已沾滿油漬,足見其水分充足,放入口中的醇香,不是普通的燒雞比得了的。

正享受著,一個人影閃了出來,抱起雞就往山上跑。

我嘴裡含著雞肉,有些口齒不清大喊:「小子!憋泡!(別跑)」

我和瘦貓一直追到半山腰,那人卻已不見蹤影,只見半空掛著一面旗,上書景陰岡三字。旗下一間木房小店,小二正收拾桌子。

我走上前問道:「有沒有看見一個人,手裡抱著一隻沒有腿的雞。」

「這位客官,您真會說笑,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什麼雞是沒有腿的。」小二道。

我揪起他的衣服道:「那腿在我肚子里你懂嗎?你直接說見沒見到。」

「沒……沒見到。」

看他哆嗦,我便把他放下,暗想怎麼每個武俠片里的小二都要你嚇一嚇才會說話。

「客官,您不如先喝點酒,消消氣。」

「什麼酒?」我坐到長椅上。

「嘿,這酒可厲害了。」小二繪聲繪色:「我們這裡呀,有一句話,道是三十碗不過岡!」

「喝水也喝不了三十碗吧!!有什麼可厲害的。」

小二又道:「武緊打虎的故事您聽說過沒有?」

「武警不是衙門裡的嗎?沒事打什麼虎?」

「嗨呀,客官,您可真沒文化。」

我站起厲聲道:「武緊我不知道,你要是皮緊我可以幫點忙。」

在一旁的瘦貓哭道:

「雞沒了,我還餓呢。」

「行了,哭個屁。」我問小二:「有什麼吃的?」

「有水煮牛肉。」

「那行,先來碗水,嘗嘗鹹淡。」

一聽我這話,瘦貓哭得更厲害了。

「好吧,那切一盤牛肉來。」我無奈道。

不過一會兒,小二便端出一盤熟牛肉,並給我們斟酒,說是酒免費,就當賠禮道歉了。

瘦貓欣笑著,直接拿手抓了往嘴裡放。我則從木桶里拿出一雙筷子,夾了一塊丟到嘴裡嚼著。這一嚼便嚼出了門道,這牛肉應該是腰腿部分,烹制的火候不錯,但肉質太緊,肉味難以散發。

我對小二道:「帶我到廚房。」

小二看我威風八面,也不敢反對,卻想知道什麼事,我問他這肉誰做的,他說就是他做的,我塞一塊肉到他嘴裡道:「你自己試試。」

掌柜看情況不對,過來攔住道:「大俠,小店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您請海涵。」

我拿起一片肉道:「你們連切肉都不會,還做什麼生意?」

「啊?」小二一臉不解。

「牛肉生來緊緻,烹煮前,一定要切好。」我把肉片放到他們眼前:「牛肉要橫切,也就是逆著肉文切,這樣的肉才會鬆軟,可你看這肉是順切的,是想把我們的牙咬掉嗎?」

掌柜聽後弓腰道謝,連訓小二,還說今天我們吃東西不用錢了。

「喬麟宇!」背後突然傳來瘦貓的呼喊。

只見瘦貓把頭伸到桌下,從裡面揪出個人,我定睛一看,正是剛才的偷雞賊!

4.

我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偷雞賊身前。掐住他的脖子,看到他頭上那頂帽子,我才恍然想起,他就是曾給我指路的狗尿子!

我吼道:「我的雞呢?」

他喘不上氣,艱難的吐出兩個字:「吃了。」

「吃了?!」

他的嘴上果然油光四散,我見怒道:「信不信我揍你?憑我的武功一掌就可以讓你一生智障,雙腿殘疾,三生三世生活不能自理,四肢萎縮,五臟六腑爆裂而亡!!」

掌柜和小二上來攔住我,連道:「法制社會,冷靜一點。」

我一隻手擺開他們,厲道:「別跟我提什麼法制社會,今天我弄死他。」

「你不能打我!」狗尿子爬在桌上大口喘息道。

「我怎不能打你!」

我捏緊拳頭又要上前,被掌管和小二再次拖住。

狗尿子喊道:「我是秀才!!」

我心裡一涼,秀才有國家編製,亂動他可是要犯大罪。不過看他這個樣子,怎麼可能是秀才!

「你是秀才?你秀逗還差不多。」我反駁說。

狗尿子得意地舉起一個精雕木牌,我仔細看道:「竟然是學生證!」

「嘿嘿。」狗尿子笑道:「這下你信了吧。」

我又氣又惱,強壓怒火,坐到椅子上問:「你一個秀才,不好好念書,幹嘛搶別人東西吃!還有,我白天才在村裡見過你,現在你又出現在這裡,到底是何居心?我嚴重懷疑你看中我的美色,一路尾行我!」

「我這是沒錢,餓得慌,才出此下策。」狗尿子收起木牌,也坐定道:「我本來想再找我奶奶要點,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

「等等,難道你是椒姐的孫子?」我問。

「你認識我奶奶啊?」

「椒姐跟我提過,難道她沒給你盤纏?」

「給了……給了十兩白銀。」狗尿子用食指扣著自己的臉:「但我用光了。」

「十兩白銀!!」我驚道:「你今天才上路哪用得了這麼多錢!」

「我用去……」狗尿子支吾著,聽不清到底用去哪裡。他笑了笑,繼續道:「我錢捐給女權組織,用在封建女性地位的提高上了。」

「什麼女權組織?沒聽說過。」

「怡春樓。」

我暴怒而起:「好哇,你奶奶辛辛苦苦賣餅掙錢念書,你不好好考取功名,把錢拿去妓院快活!!」

狗尿子撇嘴道:「我推動城市服務業發展,促進婦女就業,延長產業鏈,提高社會經濟……」

「別給我背參考答案!」我抓起筷子丟到他臉上:「今天我就替椒姐好好教訓你!」

礙事的掌柜和小二又抱住我的大腿:「法制社會,冷靜一點!」

就在這時,我忽地感到地面震動,腳步聲驟起,瘦貓已經躲到了這邊,轉眼一看,十來個持刀大漢已經衝到狗尿子身後。

他們為首的是一個臉上帶有刀疤的男人,他砰地把到砍進桌子喊道:「打劫!!把你們身上的錢交出來!還有,誰是掌柜的?」

掌柜全身止不住地顫抖,走上前來,忽地一個激靈,轉身指小二道:「他是掌柜的!」

「我不是……我沒有……」小二慌了神,連忙擺手,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還有你!」刀疤男提刀走到我面前,用刀指著我道:「瞅什麼瞅,把錢拿出來!」

「各位好漢,這位刀疤哥!」我連退三步,上下作揖諂媚道:「法制社會,冷靜一點。」

瘦貓見狀低聲問我:「你武功不是很厲害嗎?」

「我吹牛逼的。」我低聲回著,同時把身上的銅板全都放在桌上。

「就這麼點錢?」刀疤男數數銅板道:「還有,老子不叫刀疤哥!老子叫刀美男!」

「是是是!美男大哥!」我低聲下氣說。

「放開他們!」狗尿子突然吼道。

「幹啥!」刀美男提到衝過去,指道:「你有錢啊?」

狗尿子再次拿出木牌,正言:「我是國家認證秀才,你們休得在此放肆!!」

呀!我一捂臉,狗尿子這話可把我尷尬得不行,秀才是個屁大的角色!這差不多跟說我爸是村長一樣,實在不好使啊。

刀美男哈哈大笑,他帶的那群人也是笑得前仰後合,刀美男的笑聲持續了幾秒後突然停下道:「那你就是找死了?」

狗尿子似乎還在為他們怎麼不怕我是秀才而發愣,但刀美男已經提起大刀,作勢往他頭上砍去,狗尿子這才意識到情況不對,變了臉色。

我心說,小子不錯,看你剛才那麼有膽子,能在這種情況下喝止強盜。

你的命,我救下了!

我一箭步衝到桌旁抽起一根筷子,在刀美男的利刃就要落在狗尿子頸上時,用筷子頂住了刀美男的手。

刀美男雙眼一瞪,反手又將刀劈向我,我用筷子輕輕一挑,大刀整個飛出,落插到不遠處的泥地中。

刀美男自知遇到硬茬,硬氣道:「敢問英雄何派?」

「這個梗已經……」我的筷子來到了他眼珠前:「玩過了。」

刀美男臉上一沉,傾身並抬手擋開我的筷子,吼道:「都別愣著!砍死他!」

他身後的人涌成一片,黑壓壓地朝我砍來,我單腳挑起長椅踢過去,人群頓時散開,有幾個閃不開的已經被椅子打翻在地。

刀美男趁機拔出地上的刀朝我襲來,我側身躲過,一拳將其擊飛,他的刀也飛向空中。與此同時,他的人也來到我跟前,他們的刀已舉到頭頂眼看就要砍來,我空伸出一隻右手,刀美男的刀正好落在我手上。我順勢一揮,招架住眼前的利刃,左手發力,拍在我砍刀的刀背上。那群人承力趔趄著倒下去。

我又將手中砍刀飛出,那刀在空中旋了半圈,徑直插在刀美男耳旁。

「大俠饒命!」刀美男翻身跪在地上,他的兄弟也跟著一起求饒:「我們只是想混口飯吃,我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混口飯吃?好啊!」我問掌柜店裡有飯嗎,他連連點頭,並說已經蒸了一桶。

我讓小二取飯並熱豬油出來,小二不一會兒便端上一大碗豬油,又把飯抬出來。

我讓小二再去拿些碗,並從地上拿起砍刀,將桌上剩的牛肉片倒出。

接著,我就著桌面,用砍刀把牛肉切成頭髮粗細的絲條。

「我的桌子啊!」掌柜怨道。

「放心!」

我把牛肉絲拌入飯中,卻見桌上未留任何刀痕。隨後,我將飯分碗,個淋上豬油,遞給他們。

他們狼吞虎咽吃下,紛紛落淚,說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錯了沒有?」我坐在桌上問。

「錯了!!」刀美男連磕三磕響頭,哭喪著臉,豆大的淚珠掉在地上:「我錯啦!!!」

我命小二把刀繳了收到一起,讓他晚上毀掉,第二天拿到鎮上換幾個錢。

「走吧。」我轉身將桌子上的十五個銅錢收進懷中,仰頭走去。

瘦貓走了過來,狗尿子卻問:「去……哪?」

我回頭笑道:「京城。」

5.

我、瘦貓、狗尿子穿梭在夜色下的山林中。

「我真是信了你的鬼話!」狗尿子停下腳步道:「這大晚上來這爬山翻樹,真虧你想得出來。幹嘛不在景陰岡住下,第二天又走。」

「住店。」我回過頭來看他:「你有錢嗎?」

「你收拾了強盜,人家怎麼會收你錢。」

「喲,你還知道是我收拾的啊?我差點以為是大秀才你收拾的呢。」我繼續邁開步伐。

「是啊,我們都沒錢,怎麼去京城。」狗尿子抱起手跟上來。

「錢可以掙的嘛。」我道:「只要一個時辰,我們就能走到城裡了,是叫什麼城來著?」

瘦貓答:「大白菜小茄子中型香菇巨土豆城。」

「一個時辰!!」狗尿子大叫:「你乾脆弄死我得了。」

「那我就弄死你咯?」我冷道。

「沒有,我開玩笑的。」狗尿子悻悻地低下頭。

跟我算的差不多,走了接近一個時辰,便看到路旁有人煙分布,再往前走,便來到了大白菜小茄子中型香菇巨土豆城城門前。

大門敞開,看得見裡面燈火通明,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我們三人走進去,狗尿子嘆道:

「看來今晚得睡地板了。」

「找找看,肯定會有店招人的。」我帶頭走在前面,左右張望,看看有沒有店鋪收夥計。

沒走一會兒,狗尿子興奮地指著門柱道:「這裡收廚師!!」

硃紅色的門柱上白字黑字寫著招人的告示。此樓有五層,青磚紅瓦,錦閣秀窗。門上正書三字,迎春樓,門口站著兩排姑娘,丹唇未啟,你就知道她馬上要揮手絹說,大爺過來玩呀!

我直接給了狗尿子一記爆栗道:「這種地方不行。」

「對。」瘦貓冷不丁道:「我還是未成年人。」

狗尿子捂著頭對瘦貓說:「你看起來都像中年人了。」

我們繼續順著路走,可也怪哉,諾大的城,卻偏偏沒有其它地方招人了,我們只得回到迎春樓前。沒辦法,只能現在這幹活了。

「不會要賣身吧?」瘦貓說。

我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你連送都送不出去。」

我正要去撕告示,一眨眼的功夫,狗尿子已跑到門口的某位姑娘身旁,嘴裡叼著野花,倚柱道:「姑娘,你可知道緣字何解。」

「恕奴家見識短淺,還請官人細說。」

狗尿子將口中野花輕吐,伸出食指一點姑娘的下巴道:「滾滾紅塵,大千世界,你我在千萬人中相遇,因愛自閉雙耳,拒聽世俗的喧嘩,今夜我將輕攜你的手,續寫你我眉目間的神情。這便是『緣』」

「滾蛋!」我一腳將狗尿子踢翻在地。

在姑娘們錯愕的注視下,我帶著瘦貓走進迎香樓。

「生面孔啊!」一位胖婦人帶著幾位姑娘湊到我身前道:「我是這的老闆娘,兩位公子打算玩點什麼?」

我將告示拿出來道:「我是來掌勺的。」

「哦?」胖婦人老闆娘臉色一冷,她背後的姑娘也是一幅大失所望的樣子,胖婦人道:「你可知道我們這裡對廚師的水平要求很高?」

「有多高?」

「八層樓那麼高咯!」老闆娘轉身扭臀道:「跟我來廚房。」

「等等我呀!」狗尿子跑進來,跟上我們。

到了廚房,我估摸這裡可以容下二十人,暗想果然是大店高樓,連廚房都這麼精緻典雅。

「常見食材都有。」老闆娘說:「露兩手?」

我正準備上前,卻被某人喝住:「等一等!」

一位身著樸素外掛,半截舊褲上還有補丁的秀氣男子走進來來說:「我也要做這的廚師!」

剛才沒聽清,可這句話明明就是女聲,再一看,哪裡是什麼男子,分明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姑娘,她齊肩發上盤簪住,帶一頂青色小帽,讓我沒有第一時間看出她是姑娘。

「有意思。」老闆娘說:「那你們各做兩道菜,味美者留。」

「好!」青帽姑娘挽起袖子上來就翻找食材。

我哪能落後,也動手翻看這裡有些什麼做菜材料。

巧的是,我和青帽姑娘的主材料是一樣的,我們各提一隻去毛雞和一條鯉魚。這裡炊具不缺,鍋碗瓢盆有的是,灶台也有兩個,我讓瘦貓過來升火。青帽姑娘只得自己取材點火,狗尿子見狀道:「不公平!」便帶著傻笑自覺去幫青帽姑娘。

青帽姑娘手法嫻熟,待水燙後將雞洗凈,開幾道口子放入鍋底,後取姜蔥蒜拌油翻炒,再掰入辣椒煸至干黃。配料處理完畢,倒入鍋中隨雞燉煮。

她蓋上鍋蓋,又把魚翻在砧板上,一刀刨開魚腹,將內臟取凈。又用多種香辛料混醬油而煮,收汁後盛出,續把魚烹住到半熟撈起,往魚肚子里加入調好的醬汁,繼續煮魚。帶全熟後盛盤,淋上醬。一盤五香魚就完成了。她另一邊的黃燉雞也快好了,看來狗尿子吹火吹的十分賣力。

老闆娘帶姑娘們取碗筷,先嘗魚肉,通通讚不絕口,等雞熟呈上,又都道嫩香二字。

青帽姑娘以為勝券在握,得意地看我笑道:「你還沒好?」

我把魚裝入盤中,端給老闆娘道:「好了。」

「老闆娘!」青帽姑娘急了,伸出白凈的手指住我的鼻子道:「他作弊,他學著我做五香魚,你看,連外觀都差不多!」

我笑道:「嘗嘗再說。」

老闆娘夾起一塊帶皮魚肉放入口中,咬道:「比先前的多出一份鮮味!」

「什麼!」青帽姑娘自取筷子,也夾一塊魚肉嘗道:「你放了什麼?!」

「我只是挑了魚的腥筋而已。」

我把鍋里的整雞盛到砧板上笑道:「這隻雞就和你的大不一樣了。」

「這就是普通的白切雞,有什麼好得意的。」青帽姑娘鼓起嘴。

「這是『花切雞』。」我讓瘦貓熱油,並用細膩的刀法將雞切成斷塊,雞肉分割開,才見裡面原來裝滿了香料,那香料被雞肉吸盡,香味竟久久不能發散出來。

我把碎辣椒倒入小碗里,同時在小碗里加入蔥蒜,等瘦貓把油熱至滾燙,我端起鍋,直接把油澆入碗內,隨著白煙的翻騰,香味頓開。

「來,沾這個吃!」我把小碗放定。

老闆娘帶著姑娘們各取一塊雞肉,沾小碗內的辣椒油吃,都嘆道:「我保證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我挑起筷子兩隻,夾了一塊青帽姑娘的黃燉雞放入嘴裡嚼道:「總體不錯,可是你做料時,一股腦地煸炒,香料混合不勻,你應該先放辣椒才對。」

「哼!」青帽姑娘自知輸我,丟下筷子大步往外走,卻被我一把抓住縴手。

「老闆娘,你怎麼看。」我問老闆娘。

「嗯,的確是你技高一籌,但兩位都留下吧,我們每天那麼多客人,一個廚師哪應付得了。」

「還有我這兩位兄弟,這位是瘦貓,這位是狗尿子,都是我的助手。」我指了指瘦貓和狗尿子。

「都留下,都留下,店裡正是用夥計的時候。」老闆娘顧著吃,頭也不抬。

「工錢怎麼算?」

老闆娘抬頭道:「你的話,每個月十五兩銀子,姑娘十兩,你兩位兄弟各五兩。」

「這麼高啊!」瘦貓道:「我以前每個月才得幾錢。」

我對瘦貓笑道:「別土了,這是高級會所懂不懂。」

「你要什麼時候才放手?」青帽姑娘隱怒道。

我一聽連忙鬆開手,賠不是,並道:「你叫什麼名字?」

「椿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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