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木娜·西涅：金三角手記——我成了一名佤邦兵

題圖：佤邦聯合黨中央政治局常委、第一副總書記、政府副主席肖明亮。此為2017年1月17日接見中國特使孫國祥時佤邦官方發布的照片。肖明亮是佤邦二把手，由於鮑有祥長期患病，日常工作均由肖明亮主持，因此其曝光率極高。但他並不擔任佤邦聯合軍職務。在大量曝光的照片中，他卻喜歡戴軍帽穿便裝，幾乎成了他的標配，這張照片也不例外。不知他為何那麼喜歡自己的軍帽。這要放在解放軍內，肯定得扣風紀分。肖副總，我要給你扣分喲！

編按：編髮過程中改正了個別筆誤。

我成了一名佤邦兵

我到佤邦政府報到就分得一套軍裝。我拿著軍裝心裡很是奇怪，我又不是來當兵的，為什麼要給我發軍裝？

聽我這麼一問，旁邊的同事——三不勒的表情比我更詫異，他反過來問，在這佤邦做事就是當兵，你不知道呀？

我知道佤邦是軍統制，幾乎全民皆兵，孩子五六歲就被招去軍校，由公家供養，他們在學校學習文化知識，學習軍事技能。但是，我沒想到自己今天也會成為一名佤邦兵。

我打開軍裝，一一試著套在身上，帽子是小號，根本沒法罩住我的腦袋；褲頭估計夠勒住兩個我這樣的腰身（我腰圍22）；鞋子是39碼，腳放進去就像在拖著小舟（我平時穿36碼）。我對著豎立在牆壁的大鏡子，揮起超長的上衣手袖做幾個臧族舞蹈動作，那樣子滑稽極了。（小鯉魚案：經常從視頻中看到佤邦聯合軍軍裝不合身的情況，特別是一些小兵，袖子、褲腿兒捲起來好幾層。通過安木娜的敘述，可以得知，軍裝不是量體裁衣，發什麼穿什麼。這也在某種程度上反映出佤邦後勤保障的一些問題。）

佤邦聯合軍的軍服臂章、帽徽等圖案都以高大雄偉的萊姆山山峰為背景，軍服胸章有「U.W.S.A.R.M.Y」；左臂章上交叉著一矛一劍,下面「U.W.S.A」；右臂章上騰越的龍，下面是「M.M.X」；帽徽上是閃閃發光的五角星。我只知道以高大雄偉的萊姆山山峰為背景可能就是象徵著佤邦聯合軍，將同萊姆山那樣永世威武，不可戰勝，但對其它標誌就不清楚含意了。

（小鯉魚案：以上二圖均非原文所有，為我所配，上圖就是安木娜所述帽徽、胸章和左右臂章，不過其右臂章下面是428，應該是部隊番號。下圖顯示帶有騰龍圖案的是左臂章，下面是MMXPL，應該與安木娜所述為同一部隊番號。我猜測帶有MMX字樣的應為文職人員，但沒想明白是哪三個詞的縮寫。恕我對軍事術語不了解。）

我的世界開始隨時隨地出現軍人的身影，男女老少，高官士兵，什麼樣的都有。回想頭一次去佤邦時，途中遇到的那幾個百姓模樣的「獨立團」軍人，而今，我居然也和他們一樣，成了不像軍人的軍人，真是不可思議。

沒過多久，三不勒又跑來告訴我該去領米了。他問我有沒有口袋，他可以代領。

我正專心寫文章，頭也沒抬就順口問什麼米?

三布勒不吱聲了，遞給我一張小單子，上面寫有「縣糧食局：請發辦公室安木娜同志7-10月的口糧」等幾個字。

看到這些字，初中時代的生活情景隨即閃進腦海里，那時候，我們讀書都由公家供吃住，假期還能領口糧回家。我還想起了我的父親，他是國家幹部，也是每個月領口糧生活，我們就用這種單子。那已經是近20年前的生活情景了，我簡直不敢相信如今竟然又到佤邦吃一回皇糧了。

我問為什麼不幹脆領到十二月份的呢？

三不勒回答說，十一、十二月份各單位搞自力更生，公家不供給口糧和生活費。

我又問，怎麼自力更生？

三不勒說，有地的種地，沒地的自己想辦法去做生意討生活啊。

說實話，我來佤邦做事完全出於好奇，想來體驗一下這傳聞中非常神秘而恐怖的金三角生活，根本沒想過有什麼報酬。不過，我還是繼續逗三不勒，我在佤邦既沒土地又沒生意，那我靠什麼來完成自力更生任務呢？

三不勒一時啞住，過了一會說，這個嘛，你得問問達傑（鮑縣長），他不會讓你餓死的。

我「呵呵」一笑，說，我這裡有米，你去領給你家人吃吧。（小鯉魚案：第一，佤邦聯合軍長期實行配給制，每月發給士兵口糧及零花錢若干，安木娜的敘述中已表達得十分清楚。零花錢很少，例如@佤邦吖妹 曾在微博中表示自己一個月工資僅有二三百元。士兵家人要靠其他手段生存。第二，佤邦很多地方都是赤貧，即使當兵所得甚少，也比在自家生活要好，因此兵源仍有保障。另外，緬共解體於1989年，此後九十年代初期，佤邦聯合軍反擊坤沙的蒙泰軍，故而實際上佤邦和平時間並不長，很多老兵都經歷過戰爭。由此造成的烈士遺孤不在少數，佤邦無力建立完善的孤兒救濟系統，因此將之與兵源徵收結合，即上文提及的「孩子五六歲就被招去軍校，由公家供養，他們在學校學習文化知識，學習軍事技能。」既解決了孤兒撫養問題，又使他們受到了基礎教育，還為將來培養了軍事儲備力量。因此，佤邦的童兵問題是正面的。這一點得到了長期拍攝佤邦的王藝忠的認可。王藝忠即旅遊衛視《行者》中《金三角十年》的攝製者，足跡遍及佤邦山山水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