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馬案 四 再起波瀾

李昶和于洋告辭的時候，只有王妃送了一下，至於小郡主，似乎在賭氣，王妃有些尷尬，自己的女兒分明是對李昶心存怨懟，她將最後的期望都放在了李昶的身上，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果。

然而斷案終究是一件以事實說話的事情，人的主觀臆測從來都不能當做真憑實據，儘管李昶心中也存有疑慮，但是屍體不會說謊，老郡王身上沒有任何人為加害的痕迹，馬匹身上也沒被動用手段，這樣一來，被人謀害的可能性便大大降低了。

李昶拱了拱手向王妃告辭，于洋也在身後微微行禮，王妃對於自己女兒的任性也有些過意不去，臨到出前庭的時候對李昶道：「婉兒年紀小，自幼被王爺寵壞了，還望李大人莫要見怪。」

李昶笑了笑道：「王妃多慮了，李某怎會如此小肚雞腸。」

王妃道：「那便好，只是煩勞李大人大晚上的跑這一趟了。」

李昶連道無妨，一番查驗無果，似乎也絕了王府的最後一絲想法，王妃倒還好，想起小郡主眼中的絕望，不由的憐惜那個年少喪父的小丫頭，李昶頓了頓還是開口道：「此事李昶會盡量從別的地方查，如果發現線索定會一查到底。」

王妃以為李昶只是給他說寬心話，笑著應了一句，李昶見狀和于洋再次告辭一番，王妃打發門房趙三去送一下李昶。

李昶邊往出走，邊問那個門房，「便是你第一個發現王爺的？」

趙三道：「正是小人。」

「可否將當時情況詳細說一遍？」

李昶雖然已經聽小郡主轉述了一番，但想來還是聽他本人的更靠譜一些，但令李昶有些遺憾的是，趙三的敘述和小郡主所說大同小異，對於案情發生之時的場景，他們兩個人的說法完全一致，除了馬被驚了，王爺墜地不省人事，旁的什麼也沒看到。

李昶不是沒有懷疑過有人在牌坊那裡做了手腳，但是他下午在牌坊那裡查看了半天，沒發現任何東西，如果這件事確實是謀害，那麼兇手的手腳也太乾淨了一些。

懷揣著心中的疑慮，李昶和于洋騎著馬趕回了府邸，回到府邸後，趙捕頭正在前堂候著，見李昶回來，趕忙迎了上來。

李昶問道：「春華樓查到了些什麼？」

趙捕頭道：「卑職奉命密查，查得那一晚春華樓被一位王姓富豪包了下來，京中很多勛貴都去了。」

李昶愣了愣道：「一介商賈宴請勛貴？」

非是李昶少見多怪，而是商賈在士農工商之中排尾列，在臨安，商賈從來都是不上檯面的，以一介商賈之身宴請勛貴，而郡王都去捧場，可見應該很多勛貴都去了。

趙捕頭道：「他宴請的多是一些喜歡玩耍的勛貴，除卻老王爺，多是些年輕好玩的勛貴之後，而那個王姓富豪在城東有一座山莊，專供這些人玩耍，王爺便是那兒的常客之一。」

李昶聽罷，心下瞭然，總有一些心思活絡的商賈，會投上以好，以便自己辦事方便，王爺素來好騎射絲竹，雖說是個閑散王爺，但在這些商賈眼中也是一尊大佛，至於那些勛貴之後，多也是受了家中的默許，誰家都要開門過日子，單靠俸祿維繫府邸龐大的開支顯然不夠的，所以但凡勛貴多有產業，那些產業自然免不了和這些商賈有來往，而這些喜好玩耍的府中紈絝便是最好的人選，這些東西李昶素有耳聞，趙捕頭一說他便想明白了。

抬頭問道：「可打聽出那晚有誰們赴宴？」

趙捕頭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卑職讓他們問出了那晚參加宴會的所有人選名單，然後詳細記在了這上邊。」

李昶笑著接過那張單子，一邊掃一邊笑道：「趙捕頭你現在辦事越來越滴水不漏了。」

趙捕頭笑了笑，「常在大人身旁辦事，要是連這點小心思都不長，那也忒不開竅了。」

李昶笑著輕輕搖頭，人還是舊的用著順手。

一邊掃著名單上的人，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斂了去，參與此次聚會的人還真是不少，麗陽公主駙馬和禮部尚書陳雲的兒子都在其列，六部要職之人皆有人員，他有些詫異，這張名單上的人員有些超出了他的想像，李昶不由的蹙起了眉頭，是否這其中有一些利益糾紛。

李昶看罷再次問道：「可曾聽說宴會之上有何事情發生？比如爭執之類的？」

趙捕頭搖了搖頭，表示沒有聽聞。

不知怎的，李昶在看了這張名單後，心中對於王爺是被人所害的想法竟然又強烈了起來。

想了一會後看了看更漏，對趙捕頭道：「天色不早了，你今天跑了一天，沒什麼事便回家吧。」

趙捕頭抱拳躬身道：「那卑職先行告辭了。」

趙捕頭轉身離去走了不過幾步，李昶突然喊住他道：「趙捕頭，你明日去查訪一下這個王姓富豪是何許人也，摸摸他的底細。」

趙捕頭轉過身聽他說罷，應了下來便轉身離去了。

李昶捏著手中的茶杯發起了呆，他還真沒有想過這些朝中的勛貴會和商賈的關係如此密切，有利益就會有矛盾，而矛盾便會導致犯罪，李昶飲下最後一口茶，暗道應該是自己的揣測錯了，多大的利益才會讓人去謀害一位郡王呢？

于洋早已回房洗澡睡覺去了，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中的明月，也朝自己的房中走去。

一夜無話，待到清晨更夫敲響梆子，晨日傾瀉臨安城的時候，李昶起身穿了衣衫走出了房間，老僕端了溫水給她洗臉，就在李昶洗罷臉，拿毛巾擦拭臉的時候，一個衙役跑了進來。

「大人···有人報案！」

李昶聽聞，將毛巾丟在了盆中，看向那個衙役道：「報案人何在？」

衙役喘了口勻氣道：「在府衙門前。」

「換官服。」李昶轉過身吩咐老僕一聲，然後疾步朝房中走去。

李昶換好官服後趕忙朝堂前走去，順便吩咐老僕喚起于洋，讓衙役將報案人帶上堂。

報案人是一個貴婦，而且李昶還認識，他是吏部侍郎許常之妻，林氏。

李昶一見是林氏便趕忙道：「嫂夫人這是何故？狀告何人？」

林氏滿臉憔悴，本就眼眶紅腫，一見李昶更是淚雨滂沱，便伏身下跪哭訴道：「李大人救救我家老爺啊！」

李昶一愣道：「許大人？他怎麼了？」

一邊往起扶林氏一邊道：「嫂夫人使不得，我與許大人是同科進士，又同朝為官多年，李昶豈有不幫之理，你先把事情說清楚。」

林氏被李昶攙扶起來，拿絲巾擦了把淚水才開口娓娓道來。

「我家老爺他···他被人冤枉當庭刺殺朝廷命官，已經被押解到大理寺了，我想來想去只有你能救他了。」

「當庭刺殺朝廷命官？」

林氏道：「昨夜新科狀元宴請吏部官員，老爺也在受邀之列，誰知···筵席當間吏部尚書陳老大人突然被弩箭射中，喪命當場，而那把弩在老爺手中，大理寺當夜便將老爺押了去···」

說罷她又是一陣梨花雨落，哭訴道：「李大人，我家老爺即使素來與陳大人政見不和，卻也不可能半出當庭射殺他這種事啊！你一定得幫他查清真相，還他一個清白啊。」

李昶如遭雷擊，吏部尚書居然死了？而且是被當庭射殺，而且殺人的還是同為吏部官員的吏部侍郎？

林氏這番話直接將他砸懵了，官員當街被殺那是漢代才有的事情，他沒想過如今還會發生這種事情，而且聽林氏所說，這還是眾目睽睽之下，證據確鑿。

未等李昶緩過神來，衙外便已傳來一聲太監的吆喝，「京畿刑獄李昶接旨！」

李昶回過神來，趕忙伏身在地，身後的林氏一眾人也趕忙拜倒在地，恭迎聖旨，

太監走進來看了一眼地上的李嬋便展開聖旨念叨：「朕驚聞吏部尚書陳雲在宴會之上被人當庭射殺，內心當真膽寒，著令你即可介入此案，查個水落石出。」

聖旨內容十分直白，對於許常卻隻字未提，可見皇帝不太相信這件事是許常所為。

李昶高聲道：「臣接旨。」跪著接下了聖旨。

太監道：「李大人快請起來吧，皇上說了，大理寺已經接到了旨意，會配合你行事，你可以直接去大理寺提審許大人。」

李昶微微一愣後點了點頭，看樣子皇帝將這件案子全權交給自己了。

當朝兩位官員涉入此案，而都身居吏部要職，這件案子在第一時間上達天庭，李昶接下旨意，長舒一口氣，心中暗道看來老郡王之死暫時是顧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