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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馬案 二 有女早慧

李昶雖然主掌京都刑獄之事,但沒有任何實據證明死者是為人所害,單憑臆測是無法著手調查的,何況這還是一位郡王。

現在看來除了小郡主,郡府的所有的人都默認了老郡王是意外死亡,而且現在誰也不敢肯定這不是一起意外事件。

如今的情況是小郡主源自自己單純的直覺,以及對父親的信任而懷疑這件事可能另有隱情,但是這件事就目前來看,意外的可能性要遠遠大於被害。

李昶暗暗搖頭,心道即便自己介入查訪此案,就必須先徵得老王妃的同意,若要查清楚死因,老郡王的屍體是必須檢驗的,而驗屍一事是需要于洋參與的,在見識了于洋多次驗屍之後,李昶很懷疑到時候需要損毀老郡王的遺體,而這樣的事情很難被王府接受。

再者說郡王的屍體一定已經被醫師看過,表徵也一定是正常的,否則王府不會就此決定下葬。

李昶定了定神道:「郡主,此事我若介入調查首先需要徵得王妃同意。」

小郡主不假思索道:「我母親定會同意的。」

李昶微微搖頭,「我還沒說完,郡主,你父王如今死因不明,要想查明首先便需要驗屍,而有些死因單看錶征是看不出來的,所以必要的時候可能會損毀你父王的遺體。」

小郡主聽罷愣了愣,隨即咬了咬牙,她一心想著自己的父親是被害的,只想讓李昶幫他查出真相,但損毀自己父親的遺體這件事並不小,時人注重入土為安,人死之後在損毀屍體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情,她畢竟還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一時間沒了主意。

想了半晌後好像下了莫大的決心,開口道:「我會說服我母妃,至於我父王的遺體損毀···」

她頓了頓眼神堅定道:「如果放任他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去,那才是為人子女者最大的不孝。」

李昶再一次正視這個不過十四五歲的小郡主,堅定、執著、明事理,而且她相信自己的直覺,並敢於付出行動,這樣的性子很難想像是在一個年紀不過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身上。

她福身一禮對李昶道:「煩勞李大人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喚我母妃出來。」

說罷也不待李昶回應,轉身朝堂中跑去,李昶伸了伸手還待說些什麼,小郡主卻已跑進了堂中,李昶只好收回了自己的手。

等了一會兒後,小郡主攙扶著王妃走了出來,王妃面容憔悴,臉色不太好。

李昶見王妃出來,躬身行了一禮,王妃抬手道:「李大人多禮了。」

隨即看了一眼自己身側的小郡主道:「婉兒進去已經說了自己的想法,老身也素聞李大人手下歷無虛案,但王爺之死王府已經派人徹查了一番,無論是馬匹還是王爺身上都沒有任何問題,婉兒自幼被王爺寵愛,父女感情甚篤,她猝然喪父胡亂臆測也在情理之中···」

王妃還未說完,一旁的小郡主已然開口打斷道:「母妃,婉兒並不是胡亂臆測,父王身手一向矯健,雖說近些年身子發福但一身馬術從未放下,城北城南那麼遠的路都走了回來,怎麼可能在距離王府不過百尺的地方墜馬身亡?」

說罷她走到王妃面前轟然下跪,聲淚俱下,「婉兒知道母妃是擔心驗查父王之時可能會損毀他的遺體,可父王常說人死之後不過一具皮囊,李大人畢竟查案無數,說不準能查出一些我們查不出來的線索,如若父王果真是被人謀害,我們就這樣讓他含冤而死,婉兒只怕父王死不瞑目。」

一番話只說的王妃淚珠兒滑落不止,她情知自己這個女兒一向主意硬,老郡王之死也確實有些蹊蹺,當即咬了咬銀牙道:「如此那便煩勞李大人徹查此事。」

李昶見狀只能躬身道:「李昶自當盡心竭力。」

小郡主卻開口道:「母妃放心,如若查驗無果,父王確系意外身死,婉兒願守孝三年,不出門戶,以慰父王在天之靈。」

王妃抬手扶起小郡主道:「傻孩子,你父王向來疼你,他又怎麼會責怪你?」

李昶見狀開口道:「王妃不必太過擔心,說不準根本不需要損毀遺體。」

王妃擦擦淚水道:「此事既然已然交給李大人查,那麼便請李大人放手徹查,老身雖是一介婦人,但用人不疑的道理卻還明白,等今日親朋弔唁完畢,李大人便可前來查驗王爺的屍身。」

李昶肅身一禮,心中不禁暗嘆難怪小郡主如此早慧,有這樣的母親,教出如此早慧明理的女兒也是情理之中。

直起身子道:「不知王爺事發之時可曾有人看見,如若沒有,又是誰第一個發現的王爺?」

小郡主道:「是看門的趙三第一個發現的,他本來在門房坐著,突然聽到一聲馬嘶,接著便聽到一陣疾跑的馬蹄聲,出去一看,發現那匹獅子驄在門前亂跑,走上前去發現我父王不在馬背上,便向前走去,然後在牌坊前看到了不省人事的父王,他也不敢亂動,便急忙回府稟報我母親了。」

李昶想了想道道:「王爺剛去,府中甚忙,王妃和郡主還需守靈,李昶便不多耽誤了,我先行告辭,待弔唁完畢再來。」

王妃也是乾脆之人,擦擦淚水道:「如此也好,李大人請自便。」

李昶行了一禮便轉身離去,從郡府出來後,李昶便徑直朝老郡王墜馬處走去。

墜馬處離王府並不遠,不過百十餘步,王府居住之地喚作安樂坊,很多高官都住在此坊,包括吏部尚書陳雲家都住在此坊,而坊室前多有牌坊,據小郡主所說老郡王便是在牌坊處的石獅子處墜馬而亡。

李昶走到牌坊處便看到了那兩隻石獅子,老郡王的血跡早已被清洗乾淨,地面上清一色的青石板鋪就,十分平整,李昶蹲下摸了摸石板,輕輕蹙起了眉頭,路面如此平整,「馬失前蹄」這種說法首先便被排除在外,小郡主也說了,那匹獅子驄一來性格溫順,二來不是剛剛調教的新馬,因此不可能在如此平整的路面上將老郡王掀翻在地。

站起身環顧一下四周,李昶所站的位置便在牌坊下,面前是一條大道,此條大道日間會有人擺攤,因此明令禁止策馬疾馳,違者會被砍頭,而身後便是直入坊中的巷道,青石鋪就,由於馬匹快奔踏在石板之上聲音格外大,而坊中居住者非富即貴,所以坊中不策馬疾馳也是一條被所有人默認的事情。

如此一來,這馬幾乎沒有被外界驚的可能性。

如小郡主所言,趙三是聽到馬叫聲才趕出來,出來只看到了受驚的馬和躺倒在地的王爺,而旁的什麼也沒看到,當然也不排除他看到王爺不省人事心中慌亂無暇顧及周邊,但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單就現場情況來看,這馬驚的莫名其妙,道路平坦,沒有其他馬匹通過,一匹性格溫順的馬匹居然將自己的主人掀翻在地,確實有些蹊蹺。

李昶抬起頭看了一眼四周,拿手摸了摸旁邊的石獅子,抬步朝前走去,此處根本沒有任何線索,看樣子只能從那匹馬和王爺的身上找線索了。

李昶原本暗忖老郡王被害的可能性不會太大,一則郡王為人豁達豪放,今日一見小郡主和王妃言談,也不是招惹是非之人,二來一個沒有任何實權的閑散王爺也不會招致朝中之人的嫉恨。

謀害一位王爺的罪名很大,如若不是深仇大恨沒有人會下如此狠手,可小郡主執意認為其父乃被人所害,而事發地點也確實沒有任何致使馬匹驚亂的原因。

一件事情的發生一定有它的原因,換句話說,也就是有跡可循,馬匹不會無故驚亂,而自幼弓馬嫻熟的王爺如果在事先看到了可能遭致馬匹驚亂的東西,也一定會有所防備,他能從城北馳馬回到城南,可見並不是爛醉如泥,可偏偏這樣的事情就是發生了,也無怪小郡主不相信這是一起單純的墜馬事件。

王府的弔唁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而現場找不到一絲痕迹,李昶想了想便上了轎子讓轎夫抬著自己先行回府,由於事出倉促,王妃郡主皆需守靈,過多的詢問也不太合適,一切只能等到晚間驗屍之時好一併詢問。

比如王爺那日前去春華樓所為何事,同去者又有誰們,這些都很有可能與王爺之死有很大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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