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的宇宙觀（二）

——深夜囈語中——

我是航海家，艦船堅挺，人員精幹，補給充足，而且天公作美，於是我指揮船隊迎著日出的方向出海，成功完成了環球航行。只是有幾位水手纏著我，要我幫他們解決一個困惑——

「為什麼我們一直向東航行，結果回到了出發的港口？難道港口自己還能在它自己的東邊嗎？」

「那個，你們看我示意，我們的世界是個球，我們的船走了個圓……」

「嗯嗯，這個我們知道了，所以為什麼港口自己能在自己東邊？」

「我再強調一遍，沒有什麼東邊的港口，港口就只有我們眼前這一個，繞了一圈轉回來了而已……」

「是，我們知道港口是唯一的，但我們不明白它自己為什麼能在自己東邊啊。」

「……就你們話多！」

還是我這位馳名航海家，鑒於上一次的圓滿成功，我更加熱衷於遠洋PVE了，在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後，率領艦隊向正北方駛去。結果在我意料之中，船隻途經了北極後，航向突變為由北向南，之後穿越了南極，再次一路北上回到了港口。

在把多嘴的水手通通趕回老家曬網後，我研得了墨蘸飽了筆，把一肚子航海經歷總結成了一篇精鍊的宇宙觀——讀明白就是有緣，我邊這麼做著美夢，邊鳳舞龍飛地寫道：

我們的星球就是一個教科書級別的三維空間有限無界模型。它基本等同於一個標準球體，其表面是一個閉合的、總面積有限的二維曲面。在表面上任取一點，總能過該點畫出一個圈，沿這條環線一周，就是一場說走就走的環球航行。

而早在當年躺在甲板上數星星時我就幻想過，如果將來有一天，船只能夠飛向天空、駛向群星的話，我的艦隊只要迎著同一個方向，就叫X方吧——就像在地面上對準日出那樣——航向宇宙深處，會不會終有一天，我們的星球也將倏然出現在天空船隊之前？

那時，我僱傭的水手們大概就會改口問「為什麼我們的世界自己能在它自己的X方」了吧？身後是我們出發的世界，眼前是我們抵達的世界，在我們身前身後的，是相同的、唯一的我們的星球？在宇宙中天空船隊發生空間穿越了？

也就是我，聰明智慧彪炳史冊的大航海家，在這篇短小精悍的宇宙觀簡述中提前解釋好了一切。

如果未來的星際探險家印證了這個猜想，那麼我們就可以落定了：宇宙是一個高配版星球，一個有限無界的四維「球」。對應著球體表面的特性，這個宇宙的三維空間一樣閉合且體積有限。在其內任選一個空間點，再提供一個任意方向，派艘船一趟下去，它還會從另一邊回到該點。

當然，這會是一場比環球航行漫長得多的遠征。我們至今不知道閉合的宇宙球半徑有多大，聽我天文台的朋友估計是460億光年？它可能還在改變中！這麼大的球體曲率接近0吧。然而這個數據甚至不一定有參與計算的意義。計算星球表面積用到了在三維空間里測得的半徑；計算宇宙的體積，就有可能涉及某個我們全然不知的四維空間里才能測量到的值。

或者說，我們把宇宙想成三維球的思考方向就是有待商榷的，如果假說自洽，那麼不應該出現邊界這一概念。球面上就找不到邊界，倒是如果我一次派出多艘船隻、沿多個方向同速航行的話，航線會有一個交匯點。

我配了幾幅形象的圖示。假設我本事大了，讓兩支天空船隊目標星辰大海——就依照我選定的某橫切面1點鐘和2點鐘方向，分別命名為1號和2號船隊吧——1號顯而易見在2號左方，而且漸行漸遠；但1號和2號分別會從7點鐘和8點鐘方向進港，這時是2號從左方貼近1號。咦，什麼時候左右互換了，而且……還是在距離越拉越開的情況下？可見途中仍存在至少一個空間交匯點，讓兩支船隊相交而過，但這個匪夷所思的點我只能用文字描述，圖示里我表現不了更多了。

好了，本航海家要去著手設計天空船隊的偉大藍圖了……不過，在我有生之年，我能上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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