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沒有義肢
傘在黑色的水中漂移。一道道微弱的光從傘下透過,從高處看去,彷彿昏暗的夜空中一顆顆若隱若現的星星。
一條狗從街頭跑過去。傾盆的大雨淋濕了它全身的毛髮。它嗚咽著踩出飛濺的水花,朝著東面一點點跑遠。
我曾像極了那條丟了主人的狗。滲在骨子裡的奴性告訴我,趁早,趁早歸去,可我偏不。我打傘向相反的方向走著。這不是狗的行徑,狗是忠誠且乖巧的,可我不一樣。我是野蠻而孤獨的生物,離家千里尋找著未知的歸宿。我是條落魄的狼,飢腸轆轆卻滿心不甘。
北方喚我,呼喚我早些歸去,可我知道有些事有些人,再也回不去了。時間的變遷讓我長出尖銳的獠牙,我再咽不下甜美精緻的飯食,只剩下對生肉鮮血的渴望。
從湖裡撈出十幾隻蝌蚪養在宿舍的陽台上。看到蝌蚪會覺得噁心,卻迷上它們生長的過程。從拖著尾巴無助遊動的黑色生物,變成水中冷酷兇惡的捕食者,只要短短兩個月的時間。這種面目全非的野蠻蛻變讓我欽佩,卻充滿苦難和掙扎。食物的匱乏逼迫它們互相爭搶,互相廝殺,直到選出最終的優勝者,獲得活下去的資格。我想當我放生它們那天,回到熟悉故鄉的它們不知作何感想。
迷茫的活著。那種整日找不見方向的脫力感讓人厭惡,失重的感覺像座掙不開的籠子困住自己。想盡辦法用所有的工具撬開那把隱形的鎖,大汗淋漓拼盡全力卻徒然無所獲。我想張開翅膀飛翔,卻沒有縱身一躍的勇氣。我想自己還是少了一根稻草,或是一條能抓住的繩索,能讓自己深處的懦弱有個棲身的依靠。
我可以聽見杭州的雨。雨落在陽台前剛剛萌芽的樹上,窸窸窣窣地蓋住抽節的聲音。雨天總能讓人安然入睡,我卻站在陽台默默欣賞這南方漸漸看慣的風景。
被雨垂直切割的畫面里,一對情侶共撐一把傘,相擁在街上匆匆跑過。男生的外套搭在女生的肩上,女生的左手緊緊摟住男生的胳膊。兩人的身影縮成點,沒在街的那頭。
當一味索取變成習慣,我便忘了憤然不顧全力追逐的快感。當熟識的朋友遠隔重洋四散五州,熟悉的風景淡出視線留在腦海,才意識到自己已然走上一條難以回頭的路。可我不敢回頭,不敢猶豫不前,因為退後一步也許就是千丈深淵,也許就是萬劫不復。一顆熾熱的心也隨著越走越窄越走越險的路漸漸疲憊,可還是只能拖著一副殘破的身軀艱難走在路上。
舍友有一門選修課選修了佛學。只有六個人的選修課啊,他還是堅持每次課都認真聽講。講義佛經這些許多人嗤之以鼻毫不感冒的東西,他還是會在深夜的宿舍里一行行一字字悉心背下。或許那些他是為數不多能從字句中尋到人生真正智慧的人。
還是有美到動人心魄的風景啊。
不知誰曾告訴我,重複無聊的事,這種經歷多了,會讓起初我們看來重要的,渴望的東西,逐漸變得毫無價值,最終還是痛苦。若不能忍受頻繁無聊帶來的痛苦,就不能忍受滿足所帶來的痛苦。因為前者的痛苦是100%,後者的痛苦經過長久的磨合對抗,還是有一半的幾率獲得成功。即便沒有,我們也要明白,我將從中習得力量。
時間是無法逆行的,我們內心深處最為熱切而長久的執念,支撐著每個人最卑微最脆弱的靈魂,一點點變得聖潔而偉大。
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句話太多人都會背了,對其闡釋卻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而我想,也許對夢想和生活的熱愛,才是支持我們砥礪前行的終極動力吧。
如今我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我知道哪條路是對的。毫無疑問,我知道,但我從不走,為什麼?因為太他媽的艱難了。
——《聞香識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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