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人值得被溫柔相待
少年抱膝縮在角落,可是仍然能感受到四周滿溢出來的惡意。
「說什麼有奇怪的女人啊,只是為了獲得注意而撒的謊吧!」「整天陰沉沉的,真是不可愛的小孩。」「總說什麼奇怪的事情,感覺真噁心。」「怪不得之前都沒人願意收養他,愛撒謊的噁心小孩啊。」
明明說的是實話,明明只是講出事實而已,只是他們看不見,為什麼我就要受到這樣的批評?我沒有說謊啊!
「這個轉校生只是想引人注意吧,說什麼窗外有個女人,這裡可是三樓啊!」「騙人也要編點像樣的謊話嘛!」「看,他又縮在一邊好像在看什麼東西了,感覺真不好。」
如果我說的話你們不相信,我還能怎麼辦?我不知道什麼是我看得到的而你們看不到的,我只有沉默,只有遠離了。反正,大概沒多久我又要轉學了吧,我不需要什麼朋友。
夏目貴志,這個有著看見妖怪能力的孤兒,從小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被人懷疑著,被人不相信著,被親戚像踢皮球一樣推來推去,不願意正式收養他。
他就像一個被丟在路邊的易拉罐,被踢到一邊,被踩扁,既無法自己掌控生命,也沒有人要幫他掌握。
想來夏目也是堅強的小孩,經歷了如許待遇,卻沒有養出偏激的性格,他平淡地接受了自己的能力,也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只是,若是講得悲哀一點,他只是麻木罷了。
他不被信任,也不信任誰。他開始學會隱瞞自己的能力,隱瞞自己的過去,試著保持普通人的樣子,盡一切可能,去學做一個「普通人」。
他需要的,只是逃離,逃離人類,逃離妖怪。多麼悲哀。
幸好,他遇上了善良的藤原夫婦,和貓咪老師。
沒有孩子的藤原夫婦收留了夏目,就像每一個愛護自己孩子的夫妻一樣對待他,塔子阿姨是溫柔又善良的中年婦女,對夏目的關心想每一個到更年期的女人,大約換做是我們未免會嫌過於啰嗦,但是對於夏目而言,這卻是難得能感受到的溫暖。
絕對不能給他們添麻煩,絕對。
一生中唯一一次,感受到的溫暖,無論如何都不想失去。所以想要守護,想要保護,為了不給夫妻倆帶來麻煩,夏目掩藏著傷口不讓塔子阿姨知道,為了躲妖怪露宿在野外又為了不讓塔子阿姨擔心所以清早要回去,為了不讓塔子阿姨為一直到現在的自己感到難過所以即使知道會被諒解會被接受也選擇什麼都不說。
如此辛苦,只因為這一生中唯一一次的想要珍惜。
「人的生命是如此短暫,對於妖怪來說,彷彿就是一瞬間的事。但是,在那一個瞬間結束之前,就讓我看著你,守護你吧。」——其實,也許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選擇留下來化身為貓咪老師守護這個脆弱的人類,只是夏目和它之前見過的所有人類都不一樣,他軟弱他愚蠢他爛好人,但他能對任何妖怪溫柔的笑的那顆心,它想看,想看他最後會有一個怎樣的結果。
就當是它長長生命中一個短暫的消遣,而已,……大概是這樣的吧。
對於夏目來說,貓咪老師是他人生中第一個朋友,能相信他說的話,能支持他的選擇,能幫助他歸還妖怪的名字,能保護他不被兇狠的妖怪吃掉……在他之前,夏目沒有被人類信任過,而妖怪里也沒有能理解他的存在。所以貓咪老師與其說是作為老師或者作為保鏢,反而更像是朋友的存在。
這隻貓咪,一季比一季胖,綽號也一季比一季多,紅豆饅頭、年糕、小豬等等。他氣到變形,氣到炸毛,卻輕易把夏目逗笑。
也因為有貓咪老師,夏目才開始真正了解妖怪,開始學習和妖怪的交往。
拜他的外婆夏目玲子——這個撩遍萬千妖怪,親手組起友人帳後宮的曾經的少女所賜,不論白天或晚上,總是有各式各樣的妖怪找上門,於是夏目決定將友人帳中妖怪們的名字一一歸還。
原來,那些追趕過自己、傷害過自己的妖怪,其實也有那麼多溫柔的感動的故事。只是之前自己一直在逃避,不想去了解它們,也沒去了解自己而已。
只是現在一切還不晚,有藤原夫婦,有貓咪老師,有玲子外婆的聯絡簿,總覺得生活開始改變了,變得更加溫柔,更加有樂趣,更加讓人期待明天的到來。
慢慢的,一切都在悄然發生著變化,被逐漸相遇的人與妖怪改變著。
妖怪也有妖怪的過往,那些謎樣生物的內心其實比人類還要脆弱憂愁敏感極端,比起人類來說,有些妖怪更習慣於陪伴和等待,它們寂寞,也會同情,一受到別人的好意就會用一生的記憶去感謝。
面對這樣的他們,夏目選擇了守護,不僅僅是為了還給他們名字,而是對於它們也漸漸開始出現了想要了解的心情,選擇一條共處的道路又有何不可?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怪,都沒有理由受到不必要的傷害吧。
每一次的相遇,每一次的離別,每一個輕柔展開的故事,都是一段抵死纏綿的情愫,由花子婆婆的信念支撐著生命的露神,穿越人海要去見夏目的小狐狸,會為了保護人類而犧牲自己的小茶碗……在《夏目友人帳》中,妖怪不是日本怪談中幽怨的凝結,也不儘是畫中的模樣,它們像人,一樣去感受,去生活,去愛,去恨,給人充滿著欣慰的傷感,卻無人能抗拒這種帶著淚痕的感動。
如果你哪天在生活中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靜靜地打開《夏目友人帳》,去享受那一縷縷幽香與溫暖的存在,體會那些人類與妖怪的溫情,絕對是個不錯的選擇。
就算有告別的那一天,就算夏目貴志的故事會永遠停止在某一天,曾經被他吸引過的人,也絕對、絕對不會後悔遇見過他。是你傳達了溫柔的力量,是你訴說著寂寞又美好,是等待無論有沒有結果都沒有錯。
夏目說過:「我想成為一個溫柔的人,因為曾被溫柔的人那樣對待,深深了解那種被溫柔相待的感覺。」
最後,願所有人都能被世界溫柔以待,也能溫柔地去對待這個世界。
此生不悔入夏目,來世願做帳中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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