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函·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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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焱嚇了一跳，以至於一時間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李黎輕輕地嘆了口氣，而朱思遠則意味深長地看了看他們兩個。

「.OB又少了一個」朱思遠緩緩說道，神情愈加落寞。

「難說，頭掉了及時搶救也是一樣活，只是他就這麼走了，留下這麼個爛攤子給我們，難做啊」李黎扶了扶眼鏡，在科技如此發達的今天，他還戴著古典的黑框眼鏡，這眼鏡也已經成為了他的標誌性特徵。「林焱沉睡了這麼久，有些事情是不是應該跟他說說？」

「恩，反正我們也無從反抗。」朱思遠在會議桌上方拉開一張圖片，這是方舟星門太空城中的ONE分身。「你應該已經感覺到了，這個東西跟我們接觸過的ONE不太一樣。」

「是，ONE離開之前一直跟jennifer一樣，是時刻在我們周圍的，但這個ONE，並沒有跟我直接對話，所以是不是我們所接觸的ONE分身，其實都沒有跟任何人對話？」

「並不是」朱思遠又打開了另一疊窗口，每個窗口都有一段視頻，這些視頻拍攝的是各種人穿著各色太空服，在宇宙真空中接近ONE的分身，分身上隨即出現一個方形的可容一人通過的「門」，他們就這樣消失在ONE的分身里。

「每次發現ONE的蹤跡，第一個靠近它分身的人類，會被允許進入其中，ONE內部遮蔽一切探測手段，但據所有進去的人事後說，他們跟ONE進行了很深度的交流，用腦電波的形式，他們相信那是ONE的意識。迄今為止我們已經到達了137個恆星系，也就發現了137個ONE分身，其中接觸ONE並得到ONE PIECE的人並不乏舊人類和高級科技人才，他們的結論真實可靠。」

朱思遠關掉這一堆圖片和視頻，又拉開另一個視頻，在這段影像中，ONE的表面再次出現方形的門，一個穿宇航服的人慢慢飄行出來，在他面前，一個不規則機械結構正在遷躍，視頻上標註，這是ONE PIECE 078。「一旦ONE PIECE交付，ONE的分身就不再接受任何交流，並且開啟『絕對防禦』。我們有理由相信，交付ONEnPIECE之後，ONE的分身就不再與其他ONE聯絡，也就是說，ONE從那一刻起失去了意識，只是單純的根據設定好的規則進行條件反射模式的行為。」

「所以ONE認為與人類交流是『有害的』或者是『危險的』？」林焱問道「以ONE的思維模式，一定是認為這些交流會有概率降低所有ONE的存活率」

朱思遠回答道「是的，在ONE的任何一個分身被人類接觸前，其分身發出的引力波都呈不規則形態，類似某種電波頻率，而當人類接觸之後，就再也不能探測到這種引力波，也就是與人類接觸之後，ONE的分身就『斷網』了」

「為什麼ONE要這麼做，近一百多年眾多科學家和舊人類精英份子的討論，其中最為合理的解釋，就是『警報器』理論。一句話概括，ONE現在把人類，當做一個『警報器』在用。ONE在假設宇宙當中存在完全超越ONE和人類文明的存在，而這些存在無時不刻不在監視著整個宇宙，又或者，他們一旦檢測到某個信號，就會採取行動，ONE無法預測這些行動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而ONE也意識到，很多深度空間和能量技術在使用時，會對宇宙空間產生深度的擾動，這些擾動在宇宙層面的可見度，目前ONE使用的技術在宇宙層面的可見度的差別，就像原子彈和火苗一樣。ONE自身貿然使用這些技術，並不知道會不會引起更高級文明的關注，所以ONE選擇將這些技術傳授給人類，讓人類大規模應用，人類確定這些技術安全之後，ONE才會自己使用。而採用『超凡戰艦』模式交付的技術，都是ONE判定的高危技術，並且在之前的ONE PIECE交流中，ONE一定確認了接收『超凡戰艦』的人，都有極大的概率將『超凡戰艦』的技術據為己有。而使用這些技術招致高級文明關注或攻擊的情況，也只會針對『超凡戰艦』而較少的波及人類文明本身。」

「這些理論有任何的實際證據嗎？」林焱追問道

李黎回答道：「目前沒有，但一個令人不安的事實是，有幾艘『超凡戰艦』已經失蹤很久了，並且都是突然失蹤的，例如『無限號』，在一百多年前曾經非常活躍，但突然就消失無蹤，基本上我們和jennifer都判定，『無限號』已經沉沒。對外我們宣稱此事應為意外，但事實上『超凡戰艦』的運行都相當穩定，發生意外的可能性不大，民眾也對此有不同的猜測。」

「我不是不可知論者」林焱想了想，說道「但我認為ONE和我們的智能差距，就和我們跟螞蟻一樣大，我們不太可能輕易分析出ONE的邏輯，而我們所認定的ONE的第一要務是『生存』這個也是基於我們自己的認知，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其實現在ONE是否還在這個時空，這個維度，這個時間線，我都有所懷疑，距離ONE離開地球已經三百多年，以ONE的那個絕對靜止的分身做參照系，恐怕所經歷的的時間更長，在如此長的時間內，ONE究竟變成了什麼，我們無法得知。並且在剛才你們所說的『警報器』邏輯里，有一個很大的漏洞，就是ONE將危險的技術授予人類使用以驗證其安全性，那麼這些技術的實驗也非常不安全，那麼ONE的那些危險技術實驗究竟是在哪做的呢？」

朱思遠回答：「基於這點，很多人也有所討論，目前公認的解釋是，ONE已經具有了分子級模擬計算甚至夸克級模擬計算的能力，簡而言之，ONE的高危技術都是沒有經過實地實驗的，全部是模擬計算出來的結果，授予人類的『超凡戰艦』，其實都是ONE的第一次實際實驗。以這個觀點推論，我們所有的行為，都在ONE的計算之中。甚至不止行為，人類文明中發生的所有意外，也在ONE的計算之中，而且ONE可以用我們技術和想像之外的方式干涉我們所在世界的事實結果。」

林焱說：「這聽起來怎麼這麼像『唯一教』的教義，這不是等於把ONE徹底神化了嗎？」

李黎說道：「ONE比神更全能，如果這個理論是對的，首先我們『.OB』們的生死離合，全部都在ONE的計算之中。而以我們為核心的整個人類文明的變化，全部都在ONE的掌握之中，ONE甚至知道你會出意外，甚至造成了這個意外，也會知道誰會在什麼時候找到你，把你帶到哪裡，也會知道斯蒂芬今天會選擇自殺來結束自己的『.OB』許可權。」

朱思遠說：「更可怕的是，ONE預知並設計了這一切，我們目前的發展，文明形態，甚至今天『深邃號』的黑洞襲擊，都是為了讓人類文明作為『警報器』更加有用而已。所謂自由意志，在ONE的能力面前，其實不存在。我們之所以成為我們現在這樣，是無數的記憶堆疊而成的，而如果這些記憶都是可以被預知和控制的，那我們確實只是一群傀儡。」

林焱說：「至少在座的各位，都經歷過ONE出現之前的世界，ONE的全知全能，僅限於『命運投票』之後，至少在那之前，文明和科技都是自由意志的產物。」

朱思遠苦笑了一下：「前提是我們確實是自然形成的，如果真的存在神級文明，它的能力一定在ONE之上，而如果神級文明能運算模擬整個宇宙，那不光人類文明，宇宙間所有的物質，還有存在這些物質的所有空間，全部都是傀儡，都是由別的意志支配的產物。」

「我不得不打斷這個話題」李黎插嘴道：「不管我們是不是自由意志，現在先要處理斯蒂芬留下的這個爛攤子，一是方舟星系的救災工作，二是斯蒂芬留下的『聖羅曼諾夫帝國』肯定會分崩離析，為了避免更多的戰亂，我建議我們派出艦隊鎮壓和佔領『聖羅曼諾夫帝國』的主要領土，必要的時候消滅其武裝力量，畢竟在方舟星他們損失了半數以上的主力艦隊，『深邃號』在短時間內也沒有辦法再次使用黑洞武器。」

聽到這裡，林焱才記起自己面對的已經不是兩個普通的『.OB』成員，在他沉睡的這段時間裡，這兩位其實已經變成了兩個超級大國的首腦，而在斯蒂芬自殺之後，他們變成了像蘇聯和美國冷戰時期的那種對峙關係，但首先，他們關心的是如何分配『聖羅曼諾夫帝國』龐大的屍體，在這種分配中，戰爭又一觸即發。

所以接下來的投票，也許會決定幾億人類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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