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mellia

@淮北光年 文

你相信緣分嗎?我們的相遇是命運的安排。

一

Susie得到那本《茶花女》，是在她離開家鄉的前一天。

那本帶著家鄉陽光、空氣、風景的書陪她跨越了國界，時區，季風帶，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它靜靜地躺在行李箱里，一塵不染，沒有絲毫褶皺。它在等待一個特殊的時刻，Susie翻來它的那一刻。

它要告訴她一個秘密。

The secret of camellia.

二

Margaret在街角的花店買了一束茶花。潔白馨香的茶花，很美麗。

她喜歡選擇在雨天的日子裡撐傘出行。把茶花揣在懷裡。路過那條滿是漣漪的河。

聽人說，這條河有神奇的魔力，如果把自己最珍愛的物品投入河中，自己的願望就能實現。

Margaret每次都會在漫天雨幕中，將那攜帶自己胸口溫度的茶花高高拋起，然後小聲說出自己的願望。

宛若默念一個遠古的咒語。

「撲通。」

三

泰國有條很出名的河，流域面積17萬平方千米，自北向南縱貫泰國全境。

它有個好聽的名字，叫「chao phraya」，在泰文中的意思是，「公爵」。

Susie是在「chao phraya」河畔打開那本書的。她並不准備閱讀，只是心血來潮地想在這風景優美的地方翻開它——她希望故鄉的陽光，空氣能與她正在感受的陽光，空氣，風景來一次碰撞。

她很期待，她咧嘴笑了起來。

和煦的風把《茶花女》翻動得獵獵作響，須臾，有一個細小的物什從書頁的罅隙中被揚起，在陽光中熠熠生輝。

四

那是一根頭髮。

Margaret在河邊撿到一根頭髮。

準確的說，那根光滑、修長、優雅的金髮是被風送來的，同時還夾雜著一股好聞的香味，讓人心動不已。

可惜，她無暇品味這香氣。

因為，今天是她最後一次站在河邊。

Margaret喜歡在下雨天出門，那樣，淚流滿面的她如果遇上熟人，就可以為自己辯解——臉頰滑落的分明是雨水，絕非是酸鹹的淚。

Margaret最後一次將茶花拋起，默念出心裡的願望，然後……

「撲通——」

「因為她是Margaret」。

「瑪格麗特」，那個任性瘋狂的女子。

五

Susie聽說，在遙遠的塞納河，有個痴情的女人死去了。

這個傻女人。

恰好路過的一位紳士說，她最後的話語，是對一位負心漢的祝福。

「瑪格麗特的公爵拋棄了她。」在病床上的Susie合上《茶花女》苦笑道。

一星期前，他在「chao phraya」河裡救起一位輕生的少女，她運氣真好，不像那個喊著前男友名字去死的姑娘，完好無損地被救回來，說了聲謝謝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是Susie，為此染上重感冒，一星期下不了床。Susie正好利用這段時間，啃完《茶花女》。比起這本書，她更在意的是扉頁那個字跡清秀的名字。

Margaret。

六

Mar-ga-ret。舌頭在唇齒間上下移動三次。最後一次是輕輕貼在上顎，動作不能太大:Mar-ga-ret。

這是她的名字，瑪格麗特，《茶花女》中的，那個熱情似火的美麗女子的名字，時常在巴黎塞納河畔散步的普通女孩。

其實她並不普通，她正經歷著一場冒險。

一場無以倫比的奇幻旅行。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嗯……應該是，她從花店裡買來第一朵茶花的時候吧。

那時，她手機還拿著一本嶄新的《茶花女》。

八

Susie是在那條河邊的一家花店裡撿到《茶花女》的。她還未離開家鄉。是巴黎某家不知名花店的售貨員，她喜歡對顧客搞惡作劇，把自己的臉蛋藏在一簇五顏六色的花里，並且故作神秘地改變聲音說話。

所以，沒有顧客見過她真實的容貌，聽過她真切的聲音。她為此感到洋洋得意。

Susie唯一一次想要褪去偽裝，是在她離開巴黎的前一天。一位高挑的金髮美女來店裡買了一束茶花。soucy覺得她好面熟，靈動活潑的五官吸引著她。soucy想打個招呼，卻莫名地緊張起來。她目睹美女挑好花，轉身離開，藏在花叢中的臉始終不曾顯露。

她為此深感遺憾。為了彌補這個遺憾，她偷偷帶走了美女落下的那本《茶花女》。

八

Margaret，現實生活中的「瑪格麗特」，非但不是妓女，還是一名守身如玉近二十年的好女孩。

其實她也渴望來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可惜，對的人一直沒有出現。

她喜歡雨天，喜歡雨點落在塞納河裡濺起的水花，喜歡水面升騰起醉人的霧，朦朦朧朧的，好像能看到喜歡的人的模樣。

那是一個正在咧嘴思索的女生，手機捧著一本《茶花女》，和自己丟失的那本好像。

Margaret為了能在這片霧中看到她，每個雨天都會來，帶上一支茶花，來赴這約。

來赴一次奇妙的約會。

Margaret想到了塞納河的傳說。

九

Mar-ga-ret。塞納河畔的瑪格麗特。

她是個大美女，像一束光照進Susie的世界，轉瞬即逝，卻異常清晰。她被Susie刻成一樽不可磨滅的雕像，藏在心裡，在歲月中銘記，彷彿一張精緻的剪影。

Susie愛上這個女孩了，這種思念在異國他鄉蔓延得尤其強烈，她恨不得馬上飛回國，尋遍巴黎每一家花店，找到那個愛買花的女孩。她要把《茶花女》還給她，然後說:「Margaret，我們交個朋友好嗎？」

Susie深深愛著Mar-ga-ret。她甚至願意為她付出一切，所以，她在「chao phraya」河邊看到那個與Margaret神似的少女落水時，才會義無反顧地跳入水中，向她游去……

在水中，在暖陽的照射下，她握住了她的手。

十

「我叫Susie，你要記得我呀！」薄霧中的少女此時握住Margaret的手。把她拉上岸。

岸上陽光明媚，有孩子操著陌生的方言嬉戲打鬧，風裡包裹的不是塞納河的味道。

「Susie……謝謝。」她抬起頭，給了她一個明澈的笑。

剎那間場景轉換，回過神的Margaret回到雨絲縹緲的塞納河畔，渾身濕透。此時的她本應該失落，卻笑得很開心。

因為下一個雨天，她們還會相遇。

雖然對於Susie而言，那永遠是同一天。

十一

縱然離開巴黎，Susie還是有查看家鄉天氣，新聞的習慣。

巴黎已經快一個月沒降雨了呢……塞納河，會枯竭嗎？她傻傻地想。

塞納河……她在Google上輸入關鍵詞。

最近的塞納河有些奇怪呢……總是被白色的茶花充斥。Susie一張張地瀏覽圖片，試圖找到原因。

突然她的食指停止滑動，手機屏幕上是一張被放大的黑白照片。

「茶花女，瑪格麗特，一路走好。」Margaret動人的笑容僵在茶花叢里。

有淚水猛地充盈眼眶，Susie鼻子一酸，大滴的淚珠已經控制不住地滑落，砸在地上。

她手忙腳亂地抹去眼淚，點開Facebook想找巴黎的朋友詢問虛實，一條被自己錯過的消息引起她的注意。

來自「瑪格麗特」的私信，時間是她跳水救人的那一天。

十二

巴黎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沒下雨了。在這百無聊賴的日子裡，Margaret在Facebook里，給世界各地成千上萬的Susie發去訊息，講述自己和她的交集。講述自己一次次冒雨前去河邊，縱身跳入水裡，撥開薄霧，不斷去往那一天。

與Susie十指相扣的艷陽天。

她被當成瘋子，也有人質疑她在編故事。

Margaret不在意，他只希望Susie能看懂，她能理解自己。

可是她收到的懷疑、辱罵越來越多，還有人戲稱她為「茶花女」，斷言她是想製造話題上位，過一把網紅癮。

誰能證明呢？

誰能體會她的感受呢？

有的，Susie。

在絕望中她想起這個名字，她的生命之源，慾望之火，她的生命之光，靈魂，所有的未來……

她無比期待雨天。期待真切地看到Susie的臉。

她等不及了。

她在河邊，呼喚Susie的名字。

尾聲

絕望的女孩第一次，在晴天時懷揣茶花來到湖邊。有風送來一根光滑、修長、優雅的頭髮。她把它攥在手機，縱身躍向水面。

在她停止呼吸前，她看到Susie的臉，帶著靦腆的笑，一步步向她靠近。

最後，她忽然挂念起那本遺失在花店裡，再也找不到的，夾著自己的一根頭髮的《茶花女》，和那個怪裡怪氣，把臉蛋隱藏在茶花後面的女孩。

茶花的花語是，了不起的愛。

Susie是後來才知道這件事的，那時她已經回到巴黎，回到那個不知名的花店繼續當她的小員工，只不過，她再也沒有隱藏過自己的臉。

新一季的茶花來了，開放得比往日更聖潔，香氣逼人。

她手捧《茶花女》，胸口懷揣茶花，選擇一個下著雨的日子來到河邊，她許了一個願望，她把手裡的書和花都交給急逝的水流。

她閉眼許了個願望，嘴唇囁嚅，彷彿在叨念遠古的咒語。

她不敢睜眼，生怕看見的不是晴天下的平靜的河面。

「但是……艷陽天的雨點也很美，不是嗎？」

雨聲依舊，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在Susie耳邊響起。

她不敢睜眼。

（完）

我們的相遇，是命運石之門的選擇。那麼，交個朋友吧！

@淮北光年

最後，歡迎來到名tA說的世界線！

tA說 - 知乎專欄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