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玩笑 第二章 絕秘護送

(一)

「我只是想知道去六扇門怎麼走,你就不能快點告訴我?」在我已經被這位自稱齊半仙的算命先生盤問半個時辰後,我終於按耐不住我激憤的心情。

齊半仙捋捋自已的山羊鬍,慢悠悠的說道:「年青人不要急嘛,如果你不是上京趕考的,辦差的,投靠親戚的,那麼我猜你是什麼來頭也沒有了,甚至沒有京城暫住證。」

我不服氣的亮亮手中的寶劍,這可是我花了十兩紋銀新買的,我說道:「不對,我可是平山派的。」

齊半仙一臉無精打采,擺擺手說道:「得了,說出來你也不嫌丟人,這是江湖上的末流門派。」

「不管這個了,那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六扇門怎麼走了?」我還是希望這個算命先生能幫我指明道路。

齊半仙忽然板起臉來說:「你無權無勢我憑什麼告訴你,這可是京城,你以為你問什麼我就會告訴你嗎?」話說著他雙手卻不住的在胸前搓動。

雖然快入秋了,也不至於會冷得搓手啊,這個算命的八成是個瘋子,我心想還是自個找去吧。可就在我轉身要走時,他一把拉住我說:「成,五十文我告訴你!」

「問路還要錢?」我很驚訝。

「這可是京城,不要錢我天天在這擺個攤可怎麼活,這條街上的人從來都不找我算命,我房租都欠了十兩銀子,你想我喝西北風去啊?」原來我讓齊半仙也很激憤。

「我沒錢。」我說的是假話,可卻說得很自然,因為我很習慣說這句話,我從來都沒錢。要不是路過京城郊外的別客亭遇到那兩個死人,從他們身上搜出十兩銀子,我也不會想來京城裡走走的。齊半仙最後說道:「小兄弟,你這就不對了,行行行,你多少給點我吧,十文錢我就告訴你。」我從他眼神中看到了一種絕望,原來讓一個人絕望是這麼容易,我輕易的辦到了。

後來我只有告訴他我真的沒有銀子,但是我要去六扇門找一個捕快,他會有銀子。雖然齊半仙並不看好一個捕快能有多少錢,但還是決定跟隨我一起去六扇門,但他得先收拾好算命攤,把旗幌和簽筒一些謀生工具送回他欠債十兩的那家客棧。沒走幾步我們便來到了蓬萊客棧門前,光看這奢華大氣的門面我就知道這家客棧的收費一定很高。

「齊先生,你不是沒錢嗎?幹嗎住這麼好的客棧?」我好奇的問道,做為一個江湖新手,一直把師父教誨的不恥下問放在心上。

「你以為我住到一兩銀子吃住半年的地方就能付起房錢嗎?到哪住我也是交不起房錢,乾脆住好點的。」齊半仙解釋道。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我從沒想到過客棧是可以這樣住的,看來江湖中我要學習的還是太多了。進入客棧後,店內大堂客滿人集,店小二對於其它客人都是很熱情的恭迎,唯獨對齊半仙不搭不理,畢竟他是位負債客人。

齊半仙也並不理會,洒脫的領著我上到二樓,走到一間天字型大小頭等房間前,推門而入,我俯到齊半仙耳邊說:「齊先生,我能不能再請教一個問題?你都不付房錢了他們為什麼還讓住?」齊半仙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應道:「要是把我趕走他的房錢是肯定要不到了,可是留我住下,偶然我要是有了錢呢?雖然這種可能性並不太大。」

「可是如此下去,你要一直沒錢給,他們豈不是越虧越厲害?」

齊半仙放下手中的東西,用驚詫的眼神望著我說:「青年人真不錯,竟有這等悟性,他們這些做生意的鑽到錢眼裡可就想不到這點了。」

聽到齊半仙這麼說我很高興,我想他自已也並非是一個只懂金銀的人,因為一會兒真的到了六扇門我想閻寒武是不會幫我付錢給他的。

(二)

齊半仙放好東西,讓我自已倒茶喝,他端著一木盆去客棧後院打水去了,待他洗完臉回來,我發現他那風流的山羊鬍不見了,原來他也是一個年青人,只是為了讓自已更像一個老到的算命先生才粘上鬍子的。

來到六扇門我才知道六扇門並非開了六扇門,我問齊半仙:「這才開了四扇門嗎?」

齊半仙解釋說:「後頭還有倆後門,衙門都要開後門的,不說了,進去吧。」

在與看門的衙役交流之後,他告訴我六扇門並沒有一個叫閻寒武的捕快。我回憶起寒武來,難道這小子騙了我?如果說他的六扇門令牌是假的可是他的刀是正宗的官刀,而且他還召集來了那麼多錦衣衛,應該在六扇門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可是為什麼衙役卻不知道他呢?我想可能是寒武的身份級別太高了,普通的衙役跟本不認識,便說:「衙役大哥能不能通報一聲,我想拜見你們的總捕頭。」

門衙說道:「那麼請二位報上姓名,我好通告。」

我很自豪的說:「我叫阮平山。」然後回頭看看齊半仙,齊半仙很是不情願的說道:「齊隱峰。」我能理解,一個半仙如果有了真實的姓名那麼神秘感便會減少,無法引起人的崇敬。

沒過多大一會兒,門衙小跑著回來說道:「總捕頭有請齊隱峰,哦,阮少俠,你也一塊進去吧!」

我的寶劍失手掉落到地上,我發現我自從進了京城後變得容易激憤了,為什麼會有請齊隱峰?他只是跟著我想來討問路錢的。

門衙引著我們進衙堂,我一路上死死盯著齊隱峰看,看來這小子在京城八卦界有點名望。

來到內堂,我們見到六扇門的總捕頭閻逢生,他體型高大臉面白皙,年紀約在五旬左右,和寒武的英武如出一轍。還沒等門衙介紹,閻逢生便向齊隱峰拱手稱道:「不知武當齊少俠來訪,實在難得,有失遠迎啊,恕罪恕罪。」

「豈敢豈敢,其實我是陪這位少俠來找一個人的。」齊隱峰很知趣的把閻逢生的目光引導到我的身上,我從閻逢生驚訝的目光中看出來,他這才發現這裡還站著一個人。我很鬱悶的向閻逢生再次拱手行禮,說道:「在下阮平山是來尋找一個叫閻寒武的捕快的,可是剛才門衙告訴我六扇門並沒有這麼一個人,所以我才想要請教總捕頭。」

此時閻逢生臉上頓生疑雲,問道:「你認識一個叫閻寒武的?他說他是六扇門的捕快?」

我點點頭,看向齊隱峰,原來他是武當派的弟子,難怪閻逢生如此恭敬,據我所知武當可是武林中一流的大門派。

閻逢生躊躇了一會兒,忽然對我們說道:「阮少俠可能真的弄錯了,本府衙並無此人。」

「可是……」我剛要爭議,隱峰悄悄在背後頂了我一下,我馬上把張開的嘴合上了。

隱峰向閻逢生說道:「如果沒有此人那就算了,我等打擾多時了,這就告辭吧。」

閻逢生一拱手擺出送客的架勢,口中卻妄道:「並不著急,二位就留在小衙多住些日子吧。」我心中罵道,這他娘的留客吃飯也太假了吧!

隱峰轉身便走,我只好跟隨,到現在我也沒弄清我們倆之間的主次關係到底是怎麼轉換過來的。

一出衙門口我便問道:「齊先生,為什麼要出來,你不是沒錢嗎?我想乾脆咱一起賴在六扇門,吃死那不認帳的老小子。」

隱峰微微一笑,很是得意的說道:「我齊隱峰如果想在京城投靠一個達官貴人並非難事,只是不想毀了那閻逢生啊,他在江湖也稱得上是一條好漢。」

我向隱峰求問因果,他說道:「初來京城時我被大學土陳迪請到府上做客,可誰想沒過幾天他跟他五個兒子被皇上一起殺了,後來我又到了練子寧大人家做客,沒想到又過了幾天,他們家被皇上殺了一百五十多口人,於是我又轉投到方孝孺大人家,誰料更不得了,沒過幾天他們家被皇上誅了十族,殺了個片甲不留,於是這一年來我再也不敢投靠任何人。」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隱峰,問道:「你就是想投誰還敢留你啊?你跟皇上有什麼仇,怎麼你走哪殺哪?」

(三)

「沒仇,我區區一草民哪敢和皇上作對。」隱峰委屈的說道。正因為被滅門的三位大人都曾有恩於隱峰他便想留在京城查明他們到底是犯了何罪,以至要誅滅滿門,可是京城的日子不好過,時日一久銀子花光了他只好在鐘樓下大街上擺起了算命的攤子,以求度日。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武當派的人不光功夫好而且會占卜卦象,我想如果有一天沒有了江湖可以去闖蕩這也算門營生的手藝。

隱峰給我講,其實武當弟子歷來都要學習兩個支派技藝,一路是武功修為,而另一路便是玄門奇術,這一門路不光通曉易經八卦,而且還包含了奇門盾甲,煉丹製藥,棋藝書畫等等學問,毋庸置疑,隱峰便是學的後一門。然而江湖是一個憑藉武力才能生存的地方,武當弟子們逐漸都放棄了玄門奇術而專修武功,導致如今的武當三千弟子中卻只有隱峰懂得玄門奇術。

「這不是很好嗎?你會的別人都不會。」我蒙蒙然問道。

隱峰一陣唏噓,說道:「可是別人都會的我卻不會呀! 我師父是武當派現任掌門,我是武當派的首席大弟子卻誰也打不過,太丟人了,所以這不在山上混不下去了,這才來京城走動走動的。」

「沒關係,我二師兄也打不過我的。可為什麼剛才你不讓我跟閻逢生反駁呢?我能肯定我的朋友閻寒武是六扇門的捕快,我們倆是莫逆之交他不可能會騙我的。」因為與寒武有過生死際遇,而且還教給他喝米湯不要錢。

隱峰解釋說:「因為我懷疑三位大人之死與閻逢生有關,你還真以為我是跟你去討錢的?當然其實最初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在我洗臉的時候我改變了主意。我要錢幹嗎?我就是想跟你一同進入六扇門,可你卻一去就直接驚動了閻逢生。」

聽到隱峰的話我心中一陣慚愧,看來是我壞了人家的大事,師父教誨過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於是我對隱峰說道:「那麼齊隱峰,為了彌補我犯下的過失我願意幫你追查此案,我的平山劍法一定可以幫到你,你不會功夫怎麼查案。」

隱峰笑了笑,笑得很是溫柔,一拍我的肩膀說:「你是想跟我一起住免費的客棧吧!」

因為我是齊隱峰帶到蓬萊客棧的,所以店掌柜說什麼也不給我開一個房間,我只能將就著和他擠在一間房裡。

隱峰一邊喝著酒,一邊轉動著桌上的羅盤,他想通過占卜查出疑案真相。三位大人同為朝中高官又都犯了欺君之罪,而且都被滅了滿門,這其中一定不會那麼簡單,他們到底是如何欺的君呢?

「隱峰,這玩意兒有用嗎?能算出來?」我眼巴巴在旁邊看了一個時辰後問道。

隱峰搖搖頭說:「不知道,我雖然學了易經可也不知道到底管不管用,反正我佔了半年多了,也沒占出個什麼結果。」

跟據我上次跟寒武辦案的經驗我覺得靠占卜破案並不太靠譜,還是應該出去查,一個武林人士不應該輕信鬼神。

我說:「可我想上六扇門查查寒武去,我覺得閻逢生肯定有事瞞著我,這是我們現在唯一的線索,我想我們應該在此入手。」

隱峰小臉喝得紅通通的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這不是等天黑嗎。」

我扒開窗戶,強烈的陽光照射進來,這午時的太陽確實毒,這難道是大家喜歡晚上查案的原因嗎?我探頭往外觀望,這鐘樓下街熱鬧非凡,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這樣繁盛的市景了,記得在八歲那年爹送我去平山派學武時曾路過了一個城池,也有著和這相仿的景象,那好像就是應天府吧,昔日我大明朝的國都。

「隱峰,其實我最開始也並不是學武的,我爹是一個教書先生,我小時候是想考舉人來著,我大伯就是舉人,家裡有吃不完的米飯。」回憶起兒時的夢想,我不禁說道。

隱峰還是嗞嗞的喝著酒,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把每一杯酒都喝得那麼乾淨,真是人窮志短的傢伙。

我接著自言自語般說道:「我小時候最愛聽故事了,長大一點後就自已開始看小說了,你看過《史記》嗎?這本小說可好看了。」

我沒有聽到隱峰答我話,也沒有再聽到嗞嗞的吸吮聲,回過頭一看,原來隱峰已經醉了,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這位武當派的大師兄也太沒出息了吧,真是沒勁到了極點,我看看窗外的日頭甚早,這麼干坐著兩眼望天黑也不是個事,便出門去鐘樓下街逛逛。

(四)

可在酉時我回到蓬萊客棧,發現齊隱峰已經不見了,桌上剩下幾個酒瓶。我點起燈四顧一圈,發現他那半仙的旗幌和簽筒也不見了,頓時我心中一寒,這個跳大神的傢伙一定是欠了一屁股債逃之夭夭了。我很沮喪,原來江湖真的很險惡,我失落的坐下拿起桌上的齊隱峰喝過的酒杯繼續著他未完成徹底的工作。

抱著賊不走空的行俠理念我翻開了隱峰的包袱,要知道並不是打開每一個人的包袱裡面都放著白花花的銀子,比如齊隱峰的包袱裡面除了一套破道服便只有幾顆赤紅的丹藥。

沒了齊隱峰我還是決定要去六扇門查查寒武的根底,我匆忙來到六扇門的兩扇後門處。門口無人站崗,只停著一輛華麗的駟馬車,我習慣性的撩起馬車簾門往裡一伸頭,裡面坐著的一個老太婆沖我罵:「滾。」

我沒趣的放下車簾向衙門走去,剛到門口聽到裡面有人在說話。

「閻捕頭,敢問你要我護送的是什麼人?」一方問道。

另一方的閻逢生回答說:「少俠不必多問,我給你一千兩銀子你幫我辦成此事,銀子分批給,現在首付你二百兩你幫我將要送的人送出京城藏好,我會派人搜索,如果我的人也找不到,那麼我就將再付你三百兩,一個月之後三個月之內你再將此人給我送回來,我付你餘下的五百兩,如果我此舉事成少俠將再得到一千兩。」

那人又問道:「可我為什麼要幫你?」

閻逢生說:「少俠不是要報恩嗎?我此舉一成少俠的恩仇一併皆了。」

「好,我信你,我現在就回去收拾一下行裝,明日一早啟程。」

閻逢生說:「事情緊急,少俠還是趕快動身,馬車我早已備好,少俠請。」

聽到這裡我急忙竄上馬車,裡面的老太婆剛張口,我一把捂住她的嘴,讓她活生生把那個滾字給我再咽回去了。

沒過一會兒,馬車便飛奔起來了,但車內極穩,我捂著老太婆嘴的那隻手已經沾滿了她的口水,實在噁心。

路過城門,把守城門的官兵見到了六扇門的令牌也很順利的放行。

我對老太婆凶了凶,輕語到:「你別嚷啊,你弄老子一手口水,你敢嚷我就反啐你一臉信不信?」

老太婆畢竟膽小怕事,點了點頭,我拿過手來在她衣服上蹭了蹭,我是一個很講個人衛生的人,這對我來說實在太噁心了。

待我爬到車前伸出頭去,看到趕著馬車的果不其然就是齊隱峰這神漢。

我在他耳邊突然喊到:「齊隱峰,天黑車開慢點。」沒料到他卻是鎮定自若。

隱峰說道:「早就知道阮少俠在車上了,你以為你輕聲說話我就聽不見啊,行走江湖除了身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也是必須的本事,新手吧?」

我不服氣,盤腿坐到隱峰身邊問:「為什麼要甩了我,見面分一半的江湖道義不懂嗎?一千兩銀子你想獨吞。」

隱峰笑了笑說:「你是個毛賊吧?見面分一半可不是什麼江湖道義,那是賊行里的規矩。」

「可我師父是這麼教我的,他說是江湖道義。」我說道。

隱峰說:「平山祖本來也就是大盜,是在開幫創派以後才洗手沒幹的,小兄弟你拜錯了師門了。」

「可他那入派費不是少嘛,我爹開始也是想送我上武當的,可是學費太貴就沒去了,後來看到平山派在招弟子,學費便宜,便投到平山派門下。我想只要練好功夫,不論那門派的弟子都可以在江湖上闖出名堂來。」

隱峰看了看我,說:「年青人有志氣。」

(五)

齊隱峰可能武功不如我,但人家是堂堂武當派的大弟子,不用去闖就已然在江湖上有了地位。而我在平山派前有近百個師兄,後有近百個師弟,如果不是我爹實在,每年中秋上山看我不忘給師父送幾斤月餅他恐怕都不認識我這個徒弟。

隱峰駕著馬車飛快的賓士著,天上的月兒卻也緊緊跟著。

我望著天空情不自禁說道:「跟得很緊啊。」

隱峰跟著說道:「你也發現車後跟著人了,真不錯,這麼快就領悟了我的教誨。」

我靜耳一聽,後面真的也隱約傳來了馬蹄的聲音,看來閻逢生肯出一千兩銀子讓護送的老太婆是個搶手貨。

「怎麼辦?」我轉而問隱峰。

隱峰二話不說,急勒韁繩,四匹馬同時停住,對我說道:「把你屁股後面的簽筒給我。」

「你不會是想佔一卦吧,你不是說不管用嗎?」我吃驚的問道。隱峰不理會我,拿著簽筒下車,在車後的地上插起了竹籤。

我說道:「原來你是想用竹籤扎馬蹄。」

隱峰詫異的看著我,問:「你不知道馬都要釘鐵掌的嗎?」說著他把竹籤在地上排列了起來,一邊插一邊跟我講:「易經測命可能是不靠譜,可是奇門盾甲的玄術你不能不信,等著瞧好吧,一會後面的人追上來進入到我的陣法里保證讓他們人仰馬翻身。」

布罷竹籤陣我們立即又上車繼續向前狂奔,不知道隱峰會駕這馬車跑向哪裡,但如果方便可以去趟平山派,中秋又快到了。

在馬不停蹄的一夜之後,我們終於甩脫了身後的追兵。馬車也到了一個前不挨村後不著店的荒野,隱峰停下馬車準備簡短的休息一下。

我想起師父教授的「武林人士野外狩獵技巧」,可是寒武說得對,那已經過時了,現在兔子們都被逼急了,逃跑路線很不穩定,左右都拐。於是我讓隱峰在地上用竹籤布下一個陣法,然後我追趕一隻灰毛大兔子躥了四躥後急忙伸腿堵住左邊,那兔子敏捷的向右一拐,闖進了隱峰的陣法,那灰毛大兔子入陣之後便像施了定身術一樣不能動彈,我輕鬆的拎起了兔子耳朵。

我一邊烤著兔子肉一邊誇獎隱峰:「這竹籤陣逮兔子太有用了,明兒你也教給我,以後就不怕餓了。」

「武當技藝傳內不傳外,你是平山派的。」隱峰的門戶之見很重,不過這好像是江湖上的規矩。

我把兔子尾巴分給了馬車內的老太婆,而隱峰竟告訴我他是吃齋,於是我只好一人吃了餘下的兔肉。

從隱峰的羅盤上我得知我們一直在向南行走,那麼就是說離北京城越來越遠了,我想不明白為什麼六扇門的總捕頭會邀一個武當派的大弟子護送一個老太婆呢?這老婦是什麼人?而他閻逢生到底想要成什麼事?還有為何要誆我說六扇門沒有閻寒武這個人?

一路上齊隱峰默默不語,我好奇的問道:「你難道就不想我們後面拉的是什麼人嗎?」

隱峰冷冷的說:「不想,我只想賺到閻逢生的一千銀子,他應該會有信用,付我錢。」

我突然想起寒武說得對,現在江湖上的傢伙越來越不講信用,我必須得小心謹慎。一個欠人客棧房錢跑了的神棍還想從另一個騙子手裡得到一千兩的傭金,真是可笑;而且這件事太複雜還跟官府糾纏不清,又學不到捕兔陣,於是我突然不想再陷進去了。

(六)

經過一番思索,我說道:「你把那二百兩銀子拿出來咱倆對分,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先要去趟別的地方。」

隱峰問:「為什麼現在散夥,你不想拿到最後的五百兩嗎?我同意對分。」

我笑了笑:「隱峰,我不是客棧鑽到錢眼裡的老闆,越虧越厲害,有的事應該見好就收,我阮平山是個小毛賊但不貪財。」

隱峰看了看我,沒有說話,停下馬車,從懷裡掏出了一包銀子來,打開來看裡面是二十個十兩一錠的銀元寶。隱峰口中數到:「一、二、三……十,收好了。」

我拿過銀子看了看,忽然覺得這銀子有幾分眼熟,這銀元寶每一個底下都刻著一個「奉」字,便問道:「為什麼都會有一個『奉』字啊?」

隱峰也看了看,說道:「這是官銀,朝庭發下來的官奉,自然會有一個『奉』字。」

我掏出懷裡的那一錠十兩的銀子,發現上面赫然也寫著一個『奉』字。

「你不是說你沒錢嗎?」隱峰伸長脖子看著我手中的銀子。

我咽了口口水,頓了頓解釋道:「本來是沒有的,在我路過京郊外別客亭時發現了兩俱死屍,這銀子是從他們身上搜出來的。」當我說完就些話時我感到身後有一股強烈的寒氣,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齊隱峰聰明機智自然也想到了,那兩個死人拿著和我們一樣的銀子,很可能也做過和我們一樣的事。我們倆不約而同的回過頭,掀開車簾,隱峰恭敬的問道那老太婆:「老夫人,敢問你是什麼人?」

老太婆卻轉過來看了看我,我一瞪眼,沖她喊道:「你看老子幹嗎?說吧,我不啐你口水。」

經歷了一天一夜的逃奔,這老婦在這輛四平八穩的車子里仍保持著端莊的儀態,滿頭花白的髮鬢一絲不亂,倒像是見過大場面的人。

在我們三人保持了相當長時間的沉默後,隱峰深沉的看著我,說道:「你小子慘了,我估計她來頭不小,你虐待過她。」

「我又沒真吐她一臉的口水,不至於會有什麼嚴重的後果吧?」我被隱峰說得心裡十分沒底,要是這老太是閻逢生的奶媽子之類的人,我會不會因此就跟六扇門樹了敵,寒武要是被他們開除了,都沒個人說情那我下半輩子只能回平山派陪我師父去了,老天爺,我才初出江湖三個多月就要歸隱山林了嗎?

「可你為什麼不給一個老人家吃東西?」隱峰進一步逼問著我,可當時我吃兔肉撐得半死的時候他幹嘛去了。

由於激動,我又說了一句會讓我懊悔終生的話:「胡說,我那條兔子尾巴喂狗了呀?」

隱峰壞笑了幾聲然後默不作聲,我心想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我拿我的銀子走人算了,管這老太婆是什麼人,我在江湖漂泊不定下次再碰到還不知是哪年哪月。我把銀子放在懷裡揣好,拿好寶劍下車就走,隱峰一把拉住我說:「你不能走,丟下我一個人怎麼辦,要是也讓人殺了都沒人知道。」

我想了想,說道:「好吧,我帶你一起走。」

隱峰直接啐了我一口,說:「呸,君子言而有信,我答應過閻逢生。」

「兄弟,為一千兩銀子死了似乎不值。」我說道:「你想你一死,就算到手的銀子也會讓人從懷裡摸去,我是過來人,這比你內行。」

「不光是錢,閻逢生說過這老夫人與陳、練、方三位大人被誅一案有莫大的關係,他們三位都曾以貴賓之禮接待我上門作客,說什麼我也得弄清他們是為什麼死的。」

正在我們倆處於激烈討論的時候,我們發現就坐在我們身後的老太婆不見了,我倆同時爬進車蓬內,看到一個人馱著老太婆從車後溜走了。我敏捷的握著劍爬出車蓬,隱峰也敏捷的拿住旗幌爬出車蓬,一同追趕。

劫持老太婆那人身材高大,腳力強盛,背上馱著一個人卻依然箭步如飛,有著如此輕功的人看來功力了得。 我拚命的追趕卻發現齊隱峰竟能和我並駕齊驅,我憋住真氣,不敢和他說話,我就不信我跑不過一個小道士。

就在大家都跑得十分激烈的時候,齊隱峰突然毫不客氣的跳起身來拿腿在我胸口一蹬躍過了前面的大漢,我頓時岔過氣去跪倒在地。好在,我們把那劫匪截住了。

「你跑不了,放下人來。」隱峰手持寫著『神機妙算』的旗幌沖著那人喊到,我也不含糊,拔出劍來頂在他的背上,說道:「現在採花盜都墮落成這樣了,老太婆也搶。」

原以為我們可以制服他,沒料到他卻趁我說話的一時鬆懈,俯身一個後踢腿把我的劍踢開,緊接著轉身一個敏捷連貫的掃蕩腿又將我擊倒在地。算上隱峰蹬的那下,一會兒的功夫我就吃了重重的三腳,那大漢接著又是一腳猛跺在我的胸膛上,我立刻噴出一口血來。

制服我之後,他的目光轉向了隱峰,我沖隱峰喊到:「快跑,你沒功夫一定打不過他!」

隱峰緊張的看了看我,一把扯掉了自已旗幌上『神機妙算』的布帆,原來他一直拿著的是一根齊眉棍,只是被布幌擋住了所以沒人注意到。

齊隱峰單臂橫持齊眉棍,說道:「我是說我主修學玄門奇術,可沒說我不會武功,同樣也是七歲入門三年馬步蹲過來的,雖然功夫不濟但多少也會幾招。」

這大漢提了提背上所馱的老太婆,背的時間長了,有些下滑。他準備和隱峰來一場較量,可臨走也不忘再在我胸口補上第五腳。隱峰先發制人,單手持棍直攻大漢的下路,向上一挑,才算是逼走了他,我不敢怠慢,一個翻手撿起地上的劍與隱峰站到一起準備決鬥。

隱峰右腳向左前方上一大步,屈膝前弓;同時,左手沿棍滑上,右手棍端向斜掃,那大漢騰空躍起避開攻勢,一套連環腿法將隱峰踢倒在地。看來這位在功夫方面半桶水的武當大弟子也就這兩招,我依舊習慣在打鬥之前先空舞一套平山劍法。

隱峰卧倒在地,問我:「你幹嗎呢你?」

「熱身。」我答到。

可能是因為等得太著急了,那大漢沒讓我把平山劍法一整套耍完便大步跨過來又是一個飛腿。我直接用劍刺去,豈料他雙腳夾住我的劍凌空一個轉身,由於我握劍太緊,手臂被扭斷了。

這時隱峰站起身來,準備接力,那大漢毫不懼怕又沖向隱峰,可就在他要接近隱峰時,卻瞬時僵住了行動。

「捕兔陣!」我興奮的喊到。

「是伏魔定身陣!」隱峰糾正到。原來在那大漢與我打鬥時,隱峰趴在地上悄悄的掏出竹籤布了上了陣法。

我自行接上手臂後把我們的老太婆從大漢背上扒了下來,總算又到我們手裡了。這時隱峰又是一陣壞笑,雙手握緊他的齊眉棍掄圓了沖這大漢狠狠的揮去,可這一擊卻將大漢打出了陣外,他站起身來又活動了。

我按耐不住激憤的心情罵到:「唉呀,你他娘的抽這麼狠一棍幹嗎?」

隱峰也是一頭冷汗,敵人絕對不會再給他第二次布陣的機會了。

身上沒了負擔,那大漢來勢兇猛,以迅雷之勢衝到我們跟前,雙手分別掐住我倆的脖子,滿臉的兇殘相。我與隱峰拼了命的拿拳重擊他的身體,他卻毫不動容,雙手反而越掐越緊,隱峰身體瘦弱,雙眼早已翻得跟倆白丸子似的。

我心想以後再也不跟赤手空拳的人打鬥了,弄不好最後就是被掐死的,這種過程太漫長了,我寧願讓刀劍捅死來得痛快。

就在我剩下最後一口氣息之時,我看到又有一個體型魁梧的蒙面人從天而降,他手持利刀劈向大漢的後背。 我和隱峰得救了,那大漢人都死了雙眼卻還盯著隱峰,我一把推開他的屍體,肯定是隱峰那一悶棍把他打得太疼了。

(七)

我和隱峰整齊的癱坐在地上,總算我們命不該絕,我心中暗下決定我一定要把此案查個水落石出,不枉我生死相赴。

蒙面人俯視著我們,顯得特別高大,他說道:「我救你們一命,這老婦歸我了,自此互不相欠。」

隱峰說道:「壯士且慢,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可這老婦關係到我的一段私人恩怨恐怕不便交付於你。」

蒙面人又說道:「兩位少俠都不知道這老婦是何許人也,竟也拚死護送,是否太過盲目了。」

我緩了緩氣,站起身來對蒙面人說道:「這老太婆我們志在必得。」

「哼,就算我肯放過你們,你們又未必逃得過別的人,像剛那樣的高手還有很多。」蒙面人說著話,卻拿眼睛打量著隱峰。

我突然頓悟,我們駕著駟馬車逃了一天一夜,而且隱峰設下陣法阻擋了追兵,為何我們還屢屢被追蹤到?只有一種可能,我明白了。

隱峰起身不再爭辯,他背起那老太婆便往回走,蒙面人二話不說便把刀架在了隱峰的脖子上,說道:「繼續下去就是死,不如把人交給我。」

「隱峰,你並不是真心想護送這老太婆,又何必如此。」我說道。

隱峰迴頭看著我,說:「什麼意思?」

我冷笑道:「我一直很奇怪我們馬不停蹄的跑了這麼久,而且你還布下陣法阻擋追兵,為什麼還是被這麼多人發現?我剛剛想明白,要不是他的提醒我也不會想到你。」

隱峰用詭異的眼神看了看蒙面人,轉而又看了看我,然後狂笑到。

這笑聲讓我感到心慌,我定了定神,又說道:「你笑什麼?詭計被我識破了想認輸嗎?我一直忽略了你隨身攜上的兩件東西,一個是你算命時的旗幌,另一個就是你的簽筒。你在從蓬萊客棧獨自一人悄悄去找閻逢生連包袱都沒拿,卻拿了這兩件東西,只能說明它們對你很重要。可後來你沒想到我會出現在馬車;果不其然,要不是那賊漢子太難對付你都不會亮出齊眉棍,而你在路上用竹籤設置的陣法根本就是為後面的人留下記號,所以無論我們怎麼跑都甩不掉他們,你是一個高手為何要隱藏。」

隱峰臉上的笑容慢慢褪去,他說道:「不錯,我是暗中留下了記號引來追兵,因為從最開始我就不信任閻逢生,而恰好他卻以為武當大弟子的功夫了得想請我來護送這位老夫人,所以我便將計就計的答應了,我是故意想引出那些想劫持老夫人的人,我就想看看這都是些什麼人,原來這裡面還有一個你阮平山啊。」

這時蒙面人大笑起來,說道:「開始狗咬狗了,江湖人的義氣早已淪喪殆盡了嗎?」

我沒想到齊隱峰會倒打一耙,可我完完全全是無意捲入這場關於老太婆的紛爭中的,根本就無心去獲取什麼,我不報仇也不報恩,便說道:「齊隱峰,這件事到此為止,我不再管了,這老太婆誰喜歡誰拿去,當媳婦養著當奶奶供著都不關我事。」

「等等,我並不懷疑阮少俠,可少俠答應過要幫我查出真相的,在一切並未水落石出前少俠不該離開,這也是證明少俠你清白的方法。」隱峰忽然又不放我走,我心裡很清楚那是因為他一個人對付不過這蒙面人,所以才挽留我。

我內心很矛盾,我不知道該不該幫隱峰,他和我認識還不到兩天卻已經騙了我這麼多,可我不知道為什麼卻還是想幫他,或許是存在於我身體里的俠義精神吧,我總覺得自己還是有做大俠的潛質的。

在再次做出決定後,我毫不猶豫的把劍指向了蒙面人,對隱峰說:「帶著老太婆快走,他留給我處理。」

隱峰笑了笑,背著那老太婆屁顛屁顛的跑了,顯得異常的興奮,我心想他背的又不是我媳婦兒樂個什麼勁啊,可他的獨自離開讓我更加的心慌。

「平山,你做人太厚道了,這樣會吃虧的。」蒙面人看著我說道。

我冷笑道:「無所謂了,我想我也就能幫他這一次了,祝他接下來好運,咦?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蒙面人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然後扯下面罩來,他就是閻寒武。

(八)

我驚呼到:「寒武!」

寒武說:「我又及時出現救了你小子一命,可如果你繼續在這個事件中糾纏下去的話,恐怕我再也無能為力了。」

我馬上問道:「六扇門說沒有你這個人,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迫不及待的想他解釋清我長久以來的疑惑。

寒武說:「六扇門是朝庭的緝捕機構,但並不是所有的案子都合適公開查辦,有一些秘案要案必須有人暗中查詢,而我就是六扇門的暗捕,我們隸屬六扇門但歸皇上直接統轄,身份沒有任何人知道,包括六扇門的人,私自泄秘便是死罪。」

「那你告訴了我,怎麼辦?」我眨眨眼望著寒武的英勇舉動。

寒武說:「你就不會變通,我告訴你,你不說不就沒人知道了嗎?」

我點點頭,又問:「要是大家都知道但都不說,那是不是就成了公開的秘密?」

寒武一笑也點點頭,然後很嚴厲的說:「不行,這是不能說的秘密。」

我努努嘴,想了想又問:「你是歸屬六扇門的,難道閻逢生也不知道你的身份嗎?他可是六扇門的總捕頭。」

寒武無奈的抬頭看看天,說:「你沒發現我倆都姓閻嗎?他是我的義父,我是被他養大的,武功都是他教的。」

「那你爹呢?」我又問道。

寒武抓著自個的下巴,然後捂住嘴,一副很痛苦的樣子,最後長舒一口氣說:「死了,你記得我跟你講過的一場雙方服毒的比武嗎?一對好朋友用塗了解藥的兵器比試。」

我問:「你爹是其中哪一個?」

寒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說道:「江湖上的秘密知道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原來寒武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簡單,他不是一個普通的捕快,相比官府,他更樂意融入到江湖中去,因為江湖融入到了他的血液中,誰讓他有這麼一個不要命的爹。

我對寒武說:「好了,現在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都出現了,那麼這案子很重要嘍?」

寒武得意的點點頭,說:「所以你不要繼續卷進去了,趕快離開吧。」

「可是,你和隱峰都參入進來了,我不能就這麼走了。」說罷,我朝著隱峰離開的方向奔去,留下了寒武他一個人,他可是個敬業的捕快,我得趕快阻止隱峰。

隱峰的動作迅速,沒有一會兒的功夫他已經架回馬車開始行駛了,我憑藉不差的輕功成功追上了馬車。

「呀!你活著回來了?」隱峰側過臉看著奔跑的我說道,一副驚訝的模樣。

我一邊跑一邊瞪眼,沖著隱峰吼到:「停車,停下車再說話。」

韁繩被隱峰突然一拉,馬車急速的停止,我腳也停住了,可人卻沒停住,趴到了地上。隱峰依舊是一陣壞笑,跳下馬車扶我起來,可就在扶我起身的一刻,他被地上的一根竹籤吸引住了,專註的他立刻又放開我,讓我第二次摔倒在地。我在心裡暗暗發誓,日後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千刀萬剮了他。

「怎以會這樣?」隱峰蹲下拾起竹籤自語到。

我隨即也蹲起觀看那根竹籤,然後看到地上並不只這一根,我揀起幾根來看了看,發現這種竹籤上面刻著號碼,我拍拍隱峰說:「喂,跟你那算命的簽一樣的呢。」

隱峰說:「什麼一樣的,這就是我的!是我插在地上的。」

我們駕著馬車跑了這麼久竟然只是轉了一個大圈,現在回到了原來的地方。我抬頭看看四周的樹木,竟真的有幾分似曾相識,連頭頂的那片雲都還在那,它怎麼還沒被風吹走?

隱峰掏出他的羅盤來,那指針還是沖南,拿手拍打起來,還是不變。

「壞了?」我問道。

隱峰點點頭說:「好像是,可是指針明明還在動啊。」

我勸說道:「隱峰,不能迷信。」

這時,老太婆從車裡面探頭出來,問道:「車夫,怎麼不走了?哦,原來是京城到了。」

隱峰站起身來質問她:「是不是老夫人做了什麼手腳。」

老太婆不言不語,從衣袖裡掏出一塊黑色的石頭扔給隱峰,隱峰接過一看,說道:「原來是磁石。」

老太婆說道:「婦道人家平日里做個刺繡,難免就丟根針什麼的,隨身有個磁石,尋拾起來方便。」

我弄不清楚這些東西到底有什麼作用,也不想知道,我問道那老太婆說:「可是你為什麼要回京城,我也看到了,有這麼多人要捉拿你,你不想活了嗎?」

老太婆點點頭說:「是不想活了。」

我和隱峰相互看了看,猜測不透。這老太婆應該就是整個疑案的核心了,答案一直在我們身後,可我們卻是越來越糊塗了。

(九)

「老夫人,在下想知道您的身份,可否如實相告。」隱峰拱手向老太婆行禮,並用腳踢了踢我,我只好也拱手行禮。

老太婆用不屑的眼神看了看我,說:「你別不服氣,要不是我現在無心處罰你,別的不說,就憑你在我身上蹭口水這一條就夠你死八回的了。現在你們倆個帶我進宮見皇上去吧。」

「見皇上?會得賞錢嗎?」我問道。

老太婆說:「自然會有。」

「慢,你們誰也不許進城。」寒武突然再次出現在我們身後。

老太婆怒視著寒武說:「為什麼不讓我進宮,皇上不是要殺我嗎?我給他送過去。」

寒武急忙跪下說:「老夫人怎麼會這麼想,皇上他沒有要殺您的意思,陛下只是不想讓人看到您」

老太婆打斷寒武的話,說:「不必多說了,這一連幾天我看得很清楚,因為我活著已經死了不少人了,我不應該再活下去了。」

「毛小子,就你送我進宮吧。」老太婆指指我說道。

我沒敢答應,看了看寒武,寒武說,想死就送,包你有去無回。

忽然之間,我們四人之間變得別樣的安靜,我和隱峰是一頭霧水,而寒武和那老太婆卻是心知肚明。

就在這時四周忽然又傳來一個聲音:「小武,這件事原本就不關你的事,你不要參入,趕快離開吧。」

寒武一動不動的跪在地上,說:「義父,您老出來吧,三位大人都已經死了,您還是放棄吧,只要老夫人肯合作,我一定能幫您擺脫干係的。」

果然,閻逢生從樹下躍了下來,看了看我和隱峰,然後走近寒武,伸手一把拉起了他,說道:「你是怎麼知道這次事件的,小武,為父瞞著你是怕萬一事敗想保全你。」

寒武說道:「我知道,可是您不覺得這太過兒戲了嗎?三位大人被誅,您覺得您還能成功嗎?」

閻逢生說:「我明白,只是木已成舟,我也沒有辦法,皇上遲早會除掉我,我想我只有聯合眾王之力推翻他才能保命。」

一聽這話,那老太婆馬上著急了,說道:「原來你們是想拿我要挾棣兒。」

閻逢生向老太婆屈膝行禮,說道:「老夫人,臣是在救您啊,為了隱瞞真實身份,穩坐皇位,燕王必定會讓您消失。」

聽到這裡,我似乎明白了一切,隱峰俯在我耳邊說道:「真受不了這一堆忠臣賊子,我想我們這次是真的惹大了。」

我一把推開隱峰說:「什麼叫我們?是你收了閻逢生銀子好不好。」說罷,我掏出懷裡的銀子,揀出一錠,然後將其餘的塞到隱峰手裡,心情豁然開朗。

隱峰也怕了,說道:「我沒想到你還挺聰明的,要不然咱倆現在跑吧。」

我沒理隱峰,走到寒武身邊,寒武看了我一眼,說:「事情是這樣的,當年燕王也就是當今聖上,以『清君側』之名帶兵攻破了汴梁奪取了帝位,然而就和你所見過的朱復君一樣,時時刻刻都有人想著要殺掉皇上自立為君。n在皇上登基時,為了能讓自已明正言順,他自稱為馬皇后嫡出,而碽夫人才是皇上真正的的生身之母。就為了保守住這個天大的秘密,皇上殺了所有的知情者,然而不知為何,這件事被幾位朝中反對皇上的大臣得知,他們便密謀想挾持碽夫人來逼皇上退位。」

「你不說我也都猜到了,那老太婆就是碽夫了對吧?」我問道寒武。

寒武點點頭,我又問道:「那這事有譜嗎?」

寒武又說:「皇上不比你傻,他明白自已是怎麼登基的,所以在繼位之後便立即削除了藩王的兵權。」

我低下頭,心裡一盤算,這不是找死的事嗎?還真有人干,其實誰做皇帝都一樣,我是武林中人,活在江湖而不是朝堂。

這時老太婆碽夫人走下馬車,滿頭斑白的她卻突然成了自已親生兒子的最大隱患。我不禁想起了自已的娘親,我又不做皇上,當年她為何要離開我和爹呢?

我走近扶住碽夫人,隱峰一驚說道:「現在拍馬屁還來得及嗎?」

我笑了笑,對碽夫人說道:「老太婆,還是讓我帶你走吧,你的兒子沒有了,他做皇上去了。」

碽夫人撫著我的背,滿臉慈容的對我說道:「毛小子,你說得不對,兒子想當皇帝,做娘的得滿足他的心愿,不能成為他的心病。」

這時寒武也說:「老夫人,平山說得對,我們帶你去沒有人能找得到的地方,在那裡生活著再也不會打擾到皇上,也可保全您的性命。」

碽夫人笑笑說:「只怕我一日不死,欲毀我兒者也不會死心,棣兒是個好孩兒也是好皇上,我不能讓他為難。」

寒武點點頭,說:「我替皇上謝謝您老人家了,可我此行就是奉皇上之命護送你離開的。」

等我再側過臉看碽夫人的時候,我發現她臉色蒼白,嘴角流出了血。

隱峰呼到:「老夫人服毒了。」

(十)

事情就這樣過去了,自古以來母以子貴,而碽夫人卻母因子亡,老太婆在折騰了一大圈後自殺了,我想這是上天所開的一個玩笑。我心底越發覺得皇位這個東西的可怕,這已經是我見到第二個為此而死的人了。

我想任何人在一個天下與一個娘親中做選擇都是困難的,天下只有一個而娘也只有一個。但對於天下來說,並不一定只有你一個人可以做皇帝,可對自已的娘親而言,她卻只有一個兒子,無可替代。

閻寒武駕著馬車將碽夫人的屍首秘密運回了北京都城,而皇上大概是因母而悲並沒有再為此事而追查什麼,碽夫人其實是他逼死的,我猜想皇上此時的心中真的全是悲痛嗎?而閻逢生得幸,仍舊做著六扇門的總捕頭,並沒有因為和隱峰發生了聯繫而被誅殺。

齊隱峰突然得到師門的急傳,拿著他算命的簽筒和『神機妙算』的旗幌趕回了武當山。臨走時他還了我那一百銀子並留給我一隻鴿子,說是以後有事可以飛鴿傳信,他說他欠我一個人情會還的,而他忘了蓬萊客棧的十兩銀子他還沒還呢。

我一邊思考著我下一步將去哪裡,一邊離開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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