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朋友,她的名字叫「抑鬱」

抑鬱是忠誠的朋友。

  我有一個朋友,她的名字叫「抑鬱」。

  她是我最忠誠的朋友,陪伴我的時間,比爸爸媽媽還長,也比愛人要長。

  1歲起我學會了走路,那時起媽媽擁抱我的時間減少;

  後來我上學了,與媽媽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

  再後來我進了大學,一年只能與她見兩面;

  再後來我工作了,有時一年都見不了一面;

  再後來……

  但抑鬱一直陪著我。

  當我一個人從夢中醒來,當偶爾一個人身處某個地方,當身處繁華卻找感到自己不被理解,當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當偶爾想念媽媽感到難過……抑鬱感便會突然從空氣中跳出來,用涼涼的手撫著我的發,讓我知曉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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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人的抑鬱水平存在差異。

  我並不知道她的出處。可能她與基因有關(Ogilvie et al,, 1996),可能與早年父母離異、幼年社會經濟地位過低有關(Gilman, Ifitzmaurice, & Buka, 2003),可能與環境壓力有關(Pittenger & Duman,n2008),可能與社會文化因素有關(Walshn& Cross, 2013),也可能是因為她僅僅源於意外(Kilpatrick et al., 2003),一些機緣巧合。

  有些人個子很高,有些人個子很矮;有些人生來就是金髮白膚,有些人生來膚色就很暗。

  抑鬱像身高、膚色一樣,先天基因決定了個體可能的範圍,後天的營養、教育及環境等因素決定了我們會處於那個先天範圍的哪一個點上。當然,在人生的不同階段,抑鬱程度會一直發生變化。

  小個子的周迅、梁靜茹、蔡依林可以很美麗,膚色黑的朱茵、寧靜、張惠妹也可以很美麗,抑鬱會讓一些人在人生的一些階段暫時失去追求幸福的力量,但身為抑鬱者的梵高、海明威、牛頓、達爾文、丘吉爾、羅斯福……他們也可以為自己及人類創造出諸般輝煌。

抬頭欣賞,原來她很美。

  我一度討厭抑鬱,因為大家都說她是個壞女孩,大家都說有她的地方便沒有陽光,大家都說……

  其實這只是一些不理解她的人的看法。

  當我說我「討厭抑鬱」時,我發現我只是害怕她。害怕是因為不理解,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不知道她會給我帶來什麼樣的傷害。

  然後我睜開眼睛,仔細欣賞她,才發現:

原來抑鬱曾經那麼多次幫助我成長,幫我居安思危、更有遠見,幫我一次又一次做出更好的決策。就像雖然陽光很好,完全沒有陽光的地球將沒有綠色植物沒有許多美好,但所有的夜晚、所有的風霜雨露,對於世間一切也同樣重要。

抑鬱幫助我更深刻地認識自己,在我因為一些小事沾沾自喜時,她讓我反思「我需要的到底是什麼」,讓我對一些不符合自己長遠利益的事情失去興趣,將有限的時間更多地應用到成長與反思,以及做對未來的自己更有意義的事情上,最終實現「慢即是快」。

  抑鬱讓我更理解「生命的意義」——生命因為終將死亡而值得珍惜,因為抑鬱,我們對死亡考慮得更多,結果當面對其他值得恐懼的事情,會發現「再大不過去死」、「再壞都比死了好」,反而在面對危機時更加坦然。

  抑鬱幫助我在浮躁的時候冷靜下來,重新思考人生,意識到某些事情並沒那麼必要。

  抑鬱讓我更有能力去理解別人。如果我從未感受過寒冰的刺痛,我不會理解寒風中蕭瑟的人們的難過,不會因著同情而伸出援手;如果不是曾經在被拒絕時內心難過,我可能會在許多時候殘忍拒絕他人而內心無感,但抑鬱這個好朋友讓我在與他人交流時多想幾秒中,讓我學會了「共贏」的方法,讓我逐漸發現通過更巧妙地使用語言,我們可以既不讓自己難過也不讓別人難過。

  抑鬱幫助我更好地愛自己心愛的人,因為更能從對方的角度思考問題,內心更敏感,最終更加溫柔體貼,讓對方被我擁抱時能產生切切實實的安全感。

  想明白這一切,我終於可以擁抱這個姐妹,並自豪地對世界說:

  是的,我是一個有抑鬱傾向的人,這使我敏感多情,使我的文字更細膩溫暖,使我更能理解你的感受,使我得以有可能成為一個更美麗溫柔的女人。

參考文獻:

Gilman, S.nE., Kawachi IFitzmaurice, G. M., & Buka, S. L. (2003). Family disruption innchildhood and risk of adult depression. American Journal of Psychiatry,160(5),n939-946.(早年父母離異及社會經濟地位過低增大抑鬱易感性。)

Kilpatrick,nD. G., Ruggiero, K. J., Acierno, R., Saunders, B. E., Resnick, H. S., &nBest, C. L. (2003). Violence and risk of ptsd, major depression, substancenabuse/dependence, and comorbidity: results from the national survey ofnadolescents. Journal of Consulting & Clinical Psychology,71(4), 692-700.(經歷人際暴力事件半年後,7.4%的未成年男性及13.9%的未成年女性會有重抑鬱發作。這種人際暴力包括但不限於:身體打擊,性侵害,目睹暴力事件發生等。)

Ogilvie, A.nD., Battersby, S., Bubb, V. J., Fink, G., Harmar, A. J., & Goodwim, G. M.,net al. (1996). Polymorphism in serotonin transporter gene associated withnsusceptibility to major depression. Lancet,347(9003),n731.(五羥色胺的同素異構體與抑鬱症的易感性有關,即人類抑鬱受基因/先天因素的影響。)

Pittenger,nC., & Duman, R. S. (2008). Stress, depression, and neuroplasticity: anconvergence of mechanisms.NeuropsychopharmacologynOfficial Publication of the American College of Neuropsychopharmacology,33(33), 88-109.(壓力會加劇抑鬱,破壞神經可塑性;治療可以幫助恢復神經可塑性。)

Walsh, K.,n& Cross, W. (2013). Depression: classification, culture and thenwesternisation of mental illness. Acta Metallurgica,20(6), 803-808.(與抑鬱有關的社會文化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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