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看真人案例時，我們應該看什麼？

（本文由微信公眾號「WSHPlastic」原創發布）

基本上所有有意向做整容的患者都特別喜歡看案例，原因大概一是想知道自己做了手術能美成什麼樣，二是想知道醫生/醫院的技術怎麼樣。想法我很能理解，但是基於案例照片預測術後效果或判斷醫生/醫院水平，這屬於醫美行業中最大陷阱之一。為什麼這麼說？道理非常簡單，你看到的案例都是經過精心挑選和潤色的，這相當於是某一球員高光時刻的錦集，根本代表不了一位球員的真實水平。

整容真人秀不代表手術真實效果

有意向整容的求美者都喜歡看真人案例，因為人的本性之中有一種無法改變的綜合症——「我想知道我會變成什麼樣」。商家都通曉這個人性弱點，所以這是一個視覺經濟的時代，在這個時代，每一種產品都會大費力氣做包裝，然後儘管我們知道使用某款化妝品也不可能像代言人一樣美艷，儘管我們也在收藏並議論著「淘寶模特與買家秀」的對比圖，但是從小到大，面對冠冕堂皇的商場、高貴透亮的櫥窗、如珠寶般呈列的產品、以及使用產品後美艷不可方物的代言人，每一位女性都難免被掏空口袋。整形機構也同樣通曉人性這個弱點——五星級酒店般的環境、高貴透亮的櫥窗、如珠寶般呈列的產品、以及整容後美艷不可方物代言人，這一切都在告訴潛在顧客，整了之後你也能像明星一樣美艷不可方物，然後許多女性什麼都沒核查就購買了一台永遠改變其身體的手術。

你看到的整容真人秀和你看到的洗髮水廣告沒什麼不同，你在電視中看到的柔順絲滑是特效的結果而不是洗髮水本身的作用，同樣，你在視頻或網站中看到的術前術後反差巨大的整容真人秀也並不是美容手術本身的作用，而是綜合了化妝技術、造型技術、PS技術的攝影藝術的作用。用網路流行語來說，你看到的不是照片而是「照騙」。如果你不清楚「照騙」的作用，你可以回想一下你看過的婚紗照——有多少次，你幾乎認不出婚紗照中的美艷不可方物的新娘究竟是誰？

新聞多次披露赴韓國整容的陷阱

類似《Let美人》整容真人秀和各種整形三方平台上的真人案例，其實都是廣告。這些真人秀或真人案例因為有大量細節，貌似真實可信，但實際上並不反映客觀真實。整形機構選擇的整形代言人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整形醫生會預先評估她是否能做出驚艷效果，覺得可行後院方會和她簽約，然後她就會按著設定好的腳本出鏡拍攝整一過程的大量視頻和照片，最後等待徹底恢復之後，整形機構會請專業造型師來給她化妝造型，請專業攝影師拍寫真照，最終你會看到她素顏的術前照與寫真的術後照的巨大審美反差。

整容真人秀前後巨大反差其實更多也是攝影藝術或「照騙」的作用，而攝影藝術或「照騙」從來都不反應客觀現實。但同樣被廣告視覺刺激淘一件衣服和定一台手術，不滿意的後果是完全不一樣的。衣服淘回來，發現自己成了現實版的「買家秀」，這頂多只是一個小麻煩，因為這衣服可以退、可以扔；看整容真人秀，衝動之下整容，結果不滿意，這可能是一個災難，因為永遠改變身體的手術是不可以退、不可以扔的。然而每一天，都有大量求美者在用其逛街購物的習慣購買整容手術。

利用求美者「我想知道我會變成什麼樣」的人性弱點進行營銷還有諸如PS術後效果圖，以及更高級3D、4D…nD計算機雲模擬系統。計算機建模貌似高科技，但實際上這不過是「電腦算命」，因為人體的組織特徵無法PS或模擬，PS的術後效果圖或軟體模擬的術後效果圖不可能和實際手術的結果匹配。但是求美者都是常人，一旦你看了模擬結果，你就傾向於期待這個結果，即使這種模擬軟體的免責聲明中已經告知僅供參考。計算機建模不過是一種營銷噱頭而已，現在沒有任何辦法能可預測地模擬整容手術的術後效果。

真人案例不能代表醫生/醫院的水平

我上面說那麼多，並不是否認整容手術的效果，而是說，即使不考慮現實因素(費用和風險)，整形醫生把一位長相普通的女性打造成現實意義的大美女，但如果不藉助攝影藝術或「照騙」的作用，符合醫學規範的標準術前術後照片也不會有多少視覺衝擊力。

能做客觀評價的是不化妝、不美顏、不修圖的標準正面照、半側面照、側面照、仰面照、俯視照，這種證件照的拍法，基本和美無關。即使讓一位大美女或大明星拍這種照片，你也只會覺得一般，你看到的明星照片之所以那麼美，這都離不開化妝師、造型師、攝影師的功勞。

攝影藝術(圖片來自網路)

普通求美者一般沒有能力解讀符合醫學規範的標準術前術後照片，但即使求美者有這個能力，單純看案例照片，也無法判斷醫生的真實水平——僅看案例照片，即使經驗最豐富的整形醫生也無法評價一位同行的水平，這就像只看足球運動員的高光時刻，那每一位都似天神下凡。你也肯定能理解：每家整形醫院或每位整形醫生的網站所展示的都是他們精心挑選的、且一般都是經過PS潤色後的最好案例，而再差勁的整形醫院和整形醫生挑出一些「代表作」都不是難事，但這並不代表該醫院/醫生能一直產生這樣「高質量」的手術。

怎樣使用案例

一直以來，我都不喜歡讓求美者看案例，因為我深切感受到基於案例照片做的整容決策有天生的缺陷。案例照片並不是客觀的，當求美者和整形醫生在看案例照片時，都會各自形成一個主觀認知，儘管時間讓他們試圖達成關於案例照片的共識，但是整形醫生和求美者關於照片的認知從來沒有一致過。在我執業生涯早期，有多少次我和求美者都以為雙方看到是同樣的東西，但事實往往證明，同樣的照片會產生天差地別的認知，而這種認知差別又往往會導致因目標不一致而起的糾紛。

基於這種經驗，我在自己的網站上以及我在知乎撰寫的科普文章中都很少使用案例，因為案例照片很少能傳達我期望傳達的觀念。但是求美者就喜歡看案例，我也不能把生意往外推，逆著民意說「不」。而且在成為知乎網深度用戶這兩年中和大量求美者直接交流之後，我發現不放案例照片或者勉強求美者看學術案例照片對求美者來說並不公平——外科醫生的教材也大量配圖，沒有邏輯讓普通求美者只看文字學知識；整形醫生熟悉學術案例的「語言」體系，但普通求美者並沒有經過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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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無論是整容真人案例還是網紅、明星的照片，我都只把它們當做理解求美者審美偏好的一種參考，實際的手術決定我們只會依據組織客觀評估而做出決定。喜歡某個案例或誰的眼睛、鼻子、乳房，完全可以，但是「王醫生，我想把我的眼睛/鼻子/乳房整和誰誰誰一樣」，絕對不可以。你只能是你，整容只提供改善，而無法把你整成別人。在普通人的眼中，人類的眼睛、鼻子、乳房可能都差不多，但在有經驗的整形醫生眼中，不同人五官差異和不同人面部差異一樣大、甚至更大。所以不管你覺得你看到了什麼，不管你多麼喜歡或不喜歡，請記住：這些患者沒有一個是你，這些患者的組織特徵沒有一個正如你一樣，因此你的結果不會正如任何你在圖集中看到的患者一樣。她們沒有一個是你的雙胞胎姐妹，且即使是你的孿生姐妹，你們的組織特徵也不會一模一樣。

綜合考量，我決定在我的個人網站案例照片這一欄中提供如下內容：

1) 典型案例：類似於你在整形三方平台上看到的案例日記(真人秀)，但是我們不會用素顏照VS寫真照的手段，而是同時放符合醫學規範的術前術後照片和普通人更熟悉的術前術後普通生活照和化妝、美顏的「照騙」，方便求美者理解整容後真實的樣子。

2) 學術案例：行業內廣告忽悠實在太多，以至於理性的求美者也難以弄清楚整容究竟能實現什麼樣的效果。為了正本清源，我會在放我個人案例之前，引用一些整形外科最權威期刊雜誌PRS上的學術案例。

3) 術前術後照片：這些就是符合醫學規範的術前術後對比照，我會盡量挑選一些能代表不同年齡、不同基礎、不同結果的案例，以便於讓大家理解和自己情況類似的求美者整容後能大概變成什麼樣。我們的標準是範圍儘可能廣泛，而不是效果最好看。

「缺乏知識的決定往往是有缺陷的。最佳的決策需要知識。你知道的越多，你做出的選擇和決定越好。你做的決策和決定越好，你越將有可能得到一個好結果。」——廣州軍美醫療美容院長/美容主診醫師王世虎，諮詢請關注我的微信訂閱號「王說整形（WSHPlastic）」或微博「整形醫生王世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