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辭帝都

玉蘭初見日，祥雲鍍海船。

重山競波起，孤影辭帝都。

（日本真是個多山的國家呀！）

匆匆多日，必備的物件尚且齊全，心情卻有些恍惚，彷彿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去日本的大學教管理學，在我周圍，尚無先例可循，更何況是去日本首屈一指的一橋大學，細想難免覺得恐懼。因為，我對日本的了解實在是非常有限的。

我和絕大多數的東北人一樣，對於日本，從小便有一種強烈的排斥。「日本人表面上很有禮貌，實際上特別壞」這種話聽了沒有上百次，也有幾十次了吧。可是真實的日本究竟是什麼樣的呢？直到現在，我也說不清楚。索性把研究，教學，以及生活的日常記錄下來，慢慢地大概就會有些體會。

聽說我要去日本工作，親友們往往不置可否，可從他們的欲言又止中，我看到一種質疑，一種憂慮。為日本人工作是不是賣國呢？日本人會不會對我不好呢？這些問題，我自己想的恐怕比誰都多。

我確定在日本的大學教書不會是一種賣國。因為我是從事培養和教育青年人的工作。人們一般來講是對自己較為熟悉的人比較親近、友好。教好書，對學生的友善、認真就會有回報。一橋有很多校友成為大企業家，政治家，甚至首相，如果他們對中國人的印象改善一些，我想也算是為中日友好做出了一些貢獻的吧。

（臨時借住的佐野書院，Sano Shoin Hall）

臨行之前家裡聚餐，堂弟的祝酒辭里提到「此去與師誰共道，一船明月一船風」。這是一句我很喜歡的唐詩，不過他引用的不完全準確。這是一首送日本學問僧歸國的詩。但我不是日本人，我是中國人。

收拾完東西，坐下來，一股巨大的恐懼向我襲來，真想逃避這一切。

抬起頭，我看到美猴王的玩偶。它靜靜地站在那兒，卻揮舞著金箍棒，踏著七彩祥雲，一個筋斗雲向我迎面飛來。「齊天大聖孫悟空」，它攪東海，鬧天宮，橫掃人間的魑魅魍魎。一下子，我的恐懼煙消雲散，數不清的 「斗戰勝佛」 站在我面前，告訴我要像先賢們一樣，有三藏法師九死一生西天取經，鑒真和尚白頭不改遠渡扶桑的精神，要有班超都護以一敵百的擎天之勇，要有三寶太監七下南洋的斷海之魄。

(齊天大聖，請你保佑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所以，我們中國人大抵就是這樣的，有齊天大聖上天入地的勇氣，也有法顯大師的毅力，敢在世界上任何地方努力去創自己的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