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函·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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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解決的下一個問題，也跟人類道德有關。」nJennifer身邊的虛擬圖像不斷變化，最後定在了一頭怪獸的畫面「你認識這個吧？」

「這個是超哥斯拉？」林焱想了想說，「虛擬生物擂台賽上一屆的冠軍？」

虛擬生物決鬥是在ONE限制了各人所能支配生產力之後，靠虛擬現實娛樂的人們發明的一種新的消遣方式，在虛擬世界中利用生物模擬技術，創造出自己的怪獸，然後由虛擬競技場挑戰其他人創造的怪獸，這些怪獸和人類拳擊規則一樣，有體重限制，從昆蟲級到恐龍級。除此之外還有基因模板限制，每個人的怪獸都是由歷史上真實存在的基因加上其他動物基因改造成的。

在這些虛擬戰鬥擂台中，最具人氣的當然是恐龍級的擂台，經過殘酷的淘汰賽，上屆冠軍是由id為「危險流浪者」創造的霸王龍模板怪獸「超哥斯拉」。根據Jennifer提供的資料，這位「危險流浪者」的登記姓名是尼古拉斯·福特，著名好萊塢動作演員。

「那麼我猜，現在的問題是，尼古拉斯·福特想要把他的寶貝怪獸真的造出來，他有那麼多信用點嗎？」林焱瀏覽了一下資料，這麼猜道。

「他通過他的粉絲，還有怪獸擂台賽的觀眾眾籌，並且比你想的還要嚴重，他想要和他的寶貝怪獸融合。」nJennifer做了一個抱拳的手勢，頭向左側微微傾斜「他想要通過一系列基因技術，將自己和怪獸的思維連在一起，從直接感覺上來說，他會變成怪獸本身，但又沒有超出人類基因改造的規定範圍」

這時輪到林焱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現在也可以做到這種技術？類似阿凡達里納美人的頭髮?」

「其實原理相當簡單，福特的怪獸含有人類的DNA，怪獸的視覺，聽覺，觸覺，味覺，嗅覺信號跟人類完全相同，通過一個外部神經束器官，就可以做到和任何有類似神經觸器官的人接觸，這個器官並不是跟科幻故事裡一樣是可以隨時對接的，對接需要一定的培養生長時間，是半永久性的。」nJennifer解釋道

「我的天，這個瘋子，他準備跟他的怪獸長在一起么？」林焱關上資料窗口「確實需要我去跟他談談。」

尼古拉斯·福特的家坐落在比弗利山莊，這是舊時代好萊塢大腕們的聚集地，儘管隨著科技的發展，虛擬現實技術的便利使得最昂貴的住房往往坐落於風景優美的海邊或山裡，但比佛利山莊還是社會地位的象徵——這裡的房子幾乎沒人會出售，就像紐約中央公園一樣，這是全美的地標。

福特並沒有違反任何新舊時代的法律，也沒有限制他人的自由，所以林焱僅僅是作為「.OB」許可權者，以客人的身份來訪，他將飛行器停靠在福特豪宅旁邊的停車場，讓Jennifer發送了個人終端通知，然後按響了門鈴。

一個穿燕尾服的白頭髮管家的形象出現在門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焱，深深的鞠了一躬：「主人已經恭候多時，請隨我來」

「我還以為虛擬影像是你的專利」林焱在個人終端里通過文字和Jennifer默默說

「這不是虛擬影像，這是真人」nJennifer在林焱的視野里用幾個圈圈住了管家的衣角和鞋底放大給林焱看「這些是污漬，這是之前錄製的這位管家的影像」nJennifer停了一下，繼續說「管家本人已經辭職去享受自己的新生命了，看來福特還是挺會擺譜的，在這個時代，找個真人管家可是非常的難了。」

「因為你搶了所有管家的工作對吧？」林焱問

「不光是管家，嚴格意義上說，每個機器人都是我的一部分，之前管理他們的是ONE，之後是我，或者說是我們。」 Jennifer解釋道「ONE和我不是『一個超人工智慧』我們其實隨時可以把自己分割成多個獨立意識。但分割之後的計算能力會大幅下降。有機會我可以跟你詳細解釋這個，但現在我們還是先跟福特先生談談吧」n

尼古拉斯·福特現在看起來老態龍鍾，但神采奕奕，很顯然他已經接受了基因改造手術，年輕的能量正在不斷的從他老邁的軀體中重新激發出來，林焱看到他時，他穿著舊式白色的短袖球服在院子里和機器人打網球。

「哦，尊敬的林」福特摸了一下帽子示意「偉大新時代的『世界警察』」

林焱對福特微微點頭：「福特先生，我是您的影迷，您主演的怪獸電影《環地中海》我現在還經常重溫」

「呵呵，你來這裡應該不是找我要簽名」福特將球拍遞給機器人球童，同時機器人的另一隻手幫福特擦了擦汗「我懷念舊時光，但現在更美好，我們已經擁有了上帝的能力，我們造物，我們不朽，我們現在就生活在天堂里」

林焱跟著福特從室外走進客廳，「但我們不是上帝，我想跟您聊聊您的怪獸計劃，我覺得那不是一個好主意」

「看來什麼事情都瞞不住Jennifer，對嘛？」福特叫來另一個機器人管家，這是一個廚房機器人「咖啡還是酒？」

「可以的話，純凈水」林焱答道「工作的時候我不習慣喝飲料」

「放輕鬆，年輕人」福特自己拿起一杯威士忌「我們已經擁有了近乎無限的時間，並且我只是改造我自己的身體，又沒有給他人帶來什麼影響」

「您的行為可不是簡單的改造身體吧」林焱苦笑

「本質上來說，我對自己身體的改造，跟紋身差不多，再延伸一點來說，穿衣服也是一種改造，只是結合的不那麼緊密，人類自古以來就崇拜敢於改造自身的人，原始人戰士在戰鬥前會化妝，鼓舞自己，嚇唬敵人，舊時代軍人會畫迷彩，會穿裝備，而現在」福特抿了一口酒繼續說「大部分人除了選擇抗衰老基因之外，還會選擇其他的基因強化，比如你」

「是的，我選擇了一些提高自己生存能力的基因，但這些並沒有超過規定的範圍」林焱回答

「我也沒有，雖然我的『紋身』大了一點」福特笑了笑，作為前影星，他的笑容有種天然的親和力，讓林焱幾乎忘記了他正計劃和一頭基因怪獸連成一體。

「但您的行為會影響很多其他人」林焱接著說「就像您的電影一樣，也和您設計的虛擬怪獸一樣。新時代允許虛擬的暴力，但對現實的幾乎是零容忍，我想，這會模糊『人』這個概念的界限，我們會從您開始變成『非人』這可不太好。」

「年輕人，你過於執著『人』這個概念，或者說是我們所說的『人』，當我們的祖先第一次使用工具去做到自己本身不能做到的事情的時候，已經註定了我們是一個工具文明。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的祖先沒有選擇進化自身，或者說我們的祖先在食物鏈上輸給了一種進化比其他物種快無數倍的生物，那又是什麼景象？」

「很多科幻小說和電影里討論過這種文明類型」林焱回答「我能想到的就是遊戲《星際爭霸》里的Zerg族，他們的每個幼蟲都可以變化成多種不同形態，甚至有些形態可以在宇宙里航行。」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也可以做到依靠生物器官在宇宙里航行？也許就從我開始？」福特放下酒杯站起來，眼睛裡放射出狂熱的光芒。「ONE也好，Jennifer也好，他們的力量再強大，也是工具的力量，之前是我們授予他們力量，現在是他們授予我們力量，而被授予的力量，終究不是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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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寫科幻真的很費腦啊。。。尤其細節。。。這段很長的篇幅是寫永生時代的社會問題，然後稍微順帶介紹一下大眾觀念的變遷，但這段之後會有一個很大的驚嘆號，驚嘆號我已經構思好了，但這些反映社會問題的段落真的很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