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說餓,不如說說饞

過年回家,我媽在飯桌上說

「你回來,咱家今年才第一次做酸菜燉粉條子。

平時都吃鮮菜,超市裡啥都有。」

在家這幾天,光吃菠蘿

就把嘴給吃流血三回

不禁感慨

那個冬天只有蘋果和橘子的時代

真的過去了

東北過去食物種類不多

我每吃一種,都很極致

比如,一個橘子有若干瓣

我能把每一瓣的表皮剝開

極有耐心地

一粒粒果肉挑出來,放在手上排一排

再把每一粒當成一個獨立的水果去吃

這樣,

就獲得了一種,

擁有無限多水果吃的滿足感

我第一次見到柚子這種水果的時候

內心真是湧上一股莫名的狂喜

在我眼裡

那不是一顆柚子

那簡直就是一個橘子的宇宙!

小時候

饞不是一個具體的概念

而是一種期待

比如,看見別的小孩津津有味地嗦愣棒棒冰

你就會無端地燥熱

看見人家吃大白兔砸吧嘴

你就會莫名地粘牙

五分錢一個小淘氣

一毛錢一袋透心涼

還有一種粉末狀的小袋食品

內附小勺一把,摳摳搜搜蒯(kuǎi)一勺

放嘴裡,品半天

有一陣子,

我迷戀上了五毛錢一個的棒棒糖

有五種顏色,五種果味

裡面還裹了一層泡泡糖

甚至吃到最後,還能把棒棒當哨吹

為了每天都能吃到它

我開始瘋狂地「揮霍」

一度一天吃倆

每天都從儲蓄罐里摳幾枚硬幣

用裝首飾的絲絨紅布袋裝好

走路「嘩啦啦」響

有錢!

當時

對於長大成人唯一的期待

就是擁有數不盡的五毛錢

供我換來吃不完的棒棒糖

有所饞,也就有所不饞

我家算不上窮也說不上富

別的小孩能吃到的,我一樣落不下

但大家都吃不到的,我想都沒法想

年輕的時候,我爸走南闖北

經常帶回些稀奇古怪的食品

印象比較深得是

齁死人不償命的羊肝羹

還有死活撬不開的椰子

羊肝羹是一種什麼食物呢

長方體,紅豆和砂糖混合而成

又甜又膩,吃一口簡直汗毛都豎起來

據說對裡面真的有羊肝,對眼睛好

我被逼著吃了好多年

最後實在受不了,被我媽統統包了粽子

椰子是我爸用皮箱特地從海南背回來的

碗口那麼大的直徑,帶著樹枝

一串四個

我們分別嘗試了用菜刀砍、用鋸子拉、用斧頭錘

只豁開了其中一個的口

伸吸管進去喝了一口

就毛骨悚然

「真不如椰汁飲料好喝。」

後來當做裝飾品送了人

有時候我會被朋友嘲笑

說壓根沒吃過什麼好的

喜歡吃的菜在形式上都趨向於亂燉

判斷順口的標準都取決於是否下飯

但這又有什麼所謂?

飲食男女,最終圖得

還不是一句舒坦

汪曾棋曾這樣說北京的飲食

「北京人易於滿足,他們對物質生活要求並不高,

有窩頭吃就知足了。

大腌蘿蔔就不錯,小醬蘿蔔,那還有什麼說的。

臭豆腐滴幾滴香油,可以待姑奶奶了。

蝦皮熬白菜來了,嘿!」

或許

正是那些平凡味道和平凡的記憶

共同構成了平凡的我們

在平凡的日子裡,對抗著平凡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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