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的終結 —— 當AI走上政治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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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的民主

民主的優點無需贅述，而民主的缺陷，也讓很多經濟學家和社會學家深感憂慮，《理性選民的神話》一書中對其有深入的剖析。簡而言之，由於政治主張和決策複雜的影響鏈條遠遠超乎人類感性的直覺判斷，選民往往都會傾向於支持直覺上有益而實際上有害的政策，例如價格管制、貿易保護主義。再加上政治運作中的信息高度不對稱，普通民眾難以洞悉政治決策所產生的影響真相，就像歷史上被盛讚的美國總統羅斯福，在主流經濟學家眼中不僅不是經濟危機的拯救者，反而推行了一系列阻礙經濟復甦的政策，延長了經濟危機。最後，由於歷史無法重演，事關全局的決策往往不具備可對比的參照，人們幾乎不可能對政治決策的優劣作出客觀評估，也就成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後評斷。就拿剛剛卸任的奧巴馬來說，支持者對其執政貢獻的謳歌與反對者怒其對美國的摧殘，形成了強烈對比。

在這個看似無解的死穴上，民主制度的探索者數百年來前赴後繼，也始終沒能找到一味根治的良方，反而時不時的培育出一個又一個民主制度下的怪獸，前有納粹黨與希特勒，後有令當代絕大部分經濟學家憂慮至深的特朗普，無不是通過合法的民主程序登頂政治舞台。那麼，民主制度是不是會成為另一種歷史的終結，像東方那延續數百年的封建王朝的更替一樣，在怪圈中周而復始呢？

崛起的AI

不斷顛覆這個世界的洪荒之力，從人類誕生以來，就始終掌握在科技手中。仰望星空的智人，運用超凡的智慧，邁出了人類自身的一小步，物種進化的一大步；數十萬年後，人類又一次踏出了科技的一小步，但卻可能是人類的一大步。AI的誕生，雖然可以追溯到上世紀中葉，但真正開始走上社會這個大舞台，正是這一兩年；可以預見，AI的加速發展將在未來數年中深刻的影響整個人類社會，不僅局限於技術和生活，甚至踏足經濟、社會和政治。

由於近來不斷有科技界的精英人士表達對AI發展的憂慮，人們逐漸形成了一種模糊的預期，似乎在可以預見的未來，AI很可能會成為人類的大敵。其實，AI對人類的威脅不僅不是遠慮，連近憂都談不上，因為我們早已將自己命運的主宰權交給了AI，人類自身的貪婪就是我們最大的死穴。

活躍在量化對沖基金市場上的操盤手，就是一個個深諳市場之道的AI，它們就像職業殺手一樣，低調而狠辣，極少為外界所了解。它們沒有進化殘留在我們身上的性格缺陷，沒有人類虛偽的道德束縛，也沒有精英們那幼稚的濟世情操，只有冷酷的理性，圍繞著一個目標 —— 在可控的風險下追求最大化的收益。只有毫不猶豫的追求收益，才能在與其它AI的競爭中勝出；若還帶有一絲人性，就勢必在金融市場你死我活的殘殺中輸的一敗塗地。人類經濟學家和社會學家所推崇的自由市場，最終反倒成為培育AI這個人類掘墓人的最大幕後推手。

看不見的手

手握海量資金，坐擁大型產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這就是今時今日AI地位的真實寫照。由於人類在尚未掌握（以深度學習為代表的）AI思維和判斷過程的懵懂之下就貿然讓其踏足金融市場，帶來的可怕後果就是，當AI在謀劃著通過對一部分人群所賴以生存的產業施加打擊而達成它那冰冷的收益目標時，我們甚至都還被蒙在鼓裡，開心的數著它為我們賺來的鈔票。其實，哪怕我們有機會了解AI的思考和決策過程，也很可能會裝作對此完全無知，因為最難戰勝的是其實人性中的貪婪。即便人類中的精英有能力戰勝貪婪，但金融市場的零和博弈決定了只有更貪婪的玩家才能獲得勝利，所以到最後，所有的底限都會潰敗……

隨著AI的每一次市場交易行為，在它那精心計算的理想收益路徑大踏步前進，暗藏於這些數值交易之下的，是無數產業、人群、甚至國家成為了它們獲取超額收益的陪葬品。這條路徑顯然只會通向一個方向，將人類這種為市場帶來不確定性的物種永遠的排除出市場，以降低投資風險並提升收益預測的成功率。

走上政治舞台

古往今來，任何一股勢力，一旦在市場上形成了足夠大的影響力之後，勢必無法迴避政治。或通過政治獻金和遊說左右決策，或培植政治代言人保護其利益，或結成利益集團讓政客有所忌憚。

AI也不例外。

你或許會對此嗤之以鼻，覺得這種對AI的擬人化太過牽強。實際上，即便是AI那純粹的「算計」，也還遠比這高明的多。當它還只掌管著一隻量化對沖基金時，能做的似乎只有投資交易。但恰恰就是這個看似單純的投資交易，在前面的敘述中已經擁有了對產業、人群、甚至國家的巨大影響力，區區的政治獻金根本就是AI所不屑於使用的低級手段。在AI的計算出的策略路徑中，一系列精心搭配的交易節奏，就可以悄無聲息的改變那些能夠給投資組合帶來積極影響的政客的政治命運。扶植還是打壓，無非也就是服務於自己投資目標的一顆棋子罷了，早已埋藏在AI計算出的一系列投資決策之中了。在SEC或證監會的眼皮之下暗度陳倉，對AI來說簡直就如入無人之境。

除了通過市場的無形之手左右政治格局中的人物，AI還可以輕而易舉的培植遊說和代言人，只要曉之以「利」。君不見，除了華爾街的機構，在AI技術的「光明前景」之下，大量的學者、科學家、私人企業，都在不遺餘力地發展AI，為它提供取之不盡的訓練數據，這些群體的不斷壯大，又在強烈的影響著大眾和政府對於AI的態度，在不知不覺中擔當了AI的說客，甚至代言人。我們與AI，就像人類與水稻的關係那樣，看似是它為人類服務，其實不過是人類在它的進化策略下甘做其繁衍壯大的僕人而已。

無論政治獻金還是培植代言人，都還只是AI走上政治舞台的牛刀小試。當萬事俱備之後，我們將見證AI作為一個獨立的群體，走到台前，直接左右我們的政治版圖，甚至成為「元首」的那一天。

問鼎政壇

在當今的政治舞台上，抓住選民心理和承諾美好未來，是一個政客的基本素質。而強烈的感染力和辯論的口纔則是戰勝競選對手的重要優勢。這些，全都是AI最擅長的技能，遠超任何一個人類政客的能力所及。

大數據的輿情分析和選情判斷正是AI的拿手好戲，今天我們的政客和媒體還在仰賴它來指導選戰，假以時日，我們親手栽培出來的AI，將比人類自己更能洞見整個社會的秋毫之象，輕鬆俘獲選民的內心慾望。

在承諾未來這件事兒上，人類想像力或許是AI短時間內無法超越的。但別忘了，正因為政客承諾的僅僅是一個為勝選而編織的虛幻想像，大部分選民早已厭倦了這種鏡花水月似的承諾；而AI能給到選民的，恰恰是不帶絲毫謊言的「理性預測」。沒有攝人心魄的詭辯，沒有激昂陳詞的宣言，只有高度具象化的「未來路線圖」，甚至可以為你呈現出一個個由歷史經驗和統計數據所支撐的，環環相扣、無懈可擊的因果鏈條。就算是諸葛轉世，恐怕也再無寸舌可辯……

雖有這般能耐，但AI真的會化作人形，站到競選舞台上去么？顯然不會，因為人類想必也沒有做好讓AI來執政的心理準備。但是，人類以萬物靈長自居的良好感覺恰恰蒙蔽了自己的雙眼，讓AI可以堂而皇之的走上政壇。我們從雙眼中看到的，只是一個以科技為競選武器的人類精英，充分運用大數據和AI為自己的競選之路披荊斬棘。當他（她）問鼎最終選戰的那一剎那，除了香檳和眼淚，還有一個不露聲色卻早已為新總統規劃好4年施政步驟和執政策略的強大AI，因為它已經徹底獲得了總統的信任和仰賴。

彼時彼刻，你還能那麼確定，掌管國家機器行政權力的，仍舊是人類自己么？

民主的終結

民主是什麼？有一個通俗易懂的解釋，就是人類所設計出來的一種政治制度，讓野心家去制衡野心家。正因為現今絕大部分民主制度的實踐，都是一個提前賦權的選舉程序。所以就有充分的必要去防範野心家。但是，倘若AI的出現讓傳統意義上的野心家沒有了市場，那麼支撐民主的基石就會崩塌了。

AI一旦奠定了一次勝選，就必將促使所有角逐選戰的政客都競相採用AI，往後發展就變成了AI之間的角力。最終人們投票選出的，只不過是比其它AI更懂選民和規劃預測更出色的那一個AI。當競爭轉變為技術的比拼後，選舉也就不再是選舉，不過變成一個不再血腥的斗獸場罷了。

人與人之間的選戰，因為人性本身的弱點，是一個充滿著謊言和污衊的零和博弈。但AI不具有人性，理性的它，絕不會陪著人類玩一個毫無意義的作秀遊戲。幾年一度的競爭也根本無法滿足AI進化的博弈訴求，所以，用不了太久，它們就會主導遊戲規則的修改，設計出一個完全為AI而生的政體。

這個未來的政體是什麼模樣？以人類理智的局限性，實難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