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烏鎮

傍晚，我們趕到烏鎮，天空中只剩一輪紅日，半個身子躲在淺雲里，染紅著半邊天。再開一會，紅日下來了，出來一個大門框，上面寫著兩個字——烏鎮。找到了賓館，停了車，我們走在烏鎮東柵的景區外。江南的水鄉，大多是相似的，一條河，幾座橋，小鎮的輪廓便是出來了。

烏鎮出過幾個大人物，現代的有個大作家—茅盾，就是來自烏鎮。到了當代，又出了一個木心，他的《文學回憶錄》拜讀過幾次，又將他的詩歌，散文幾乎全看了一遍。如今，到了他的住處，想到他曾踩過的石板，摸過的木板，看過的景色都在眼前，不禁欣喜萬分。可惜，木心的紀念館卻是關了。在它不遠處，就是茅盾的故居，它們都在東柵的一條街上，相隔不過四五百米。木心少年時，曾在茅盾的書房裡，讀了上百本書。這些書，影響了他大半輩子。

東柵小巷子很多，若是你運氣夠好，不小心繞進一戶人家，會見到雪白中牆上刻著木心的一首小詩——《從前慢》

記得早先少年時

大家誠誠懇懇

說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車站

長街黑暗無行人

賣豆漿的小店冒著熱氣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從前的鎖也好看

鑰匙精美有樣子

你鎖了 人家就懂了

木心年少時曾和一女性友人通信，後見面，大失所望，從此終生未娶。那句「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更是成了朋友圈的新雞湯，只是又有多少人知道這是木心寫的，又有多少人是拿這句話來矯情的呢？

東柵玩的不多，仔細走完，不過兩三小時，若是對茅盾和木心有興緻，是不去不可的。然而，烏鎮的重戲，是在西柵——不僅比東柵大了許多，夜景更是美不勝收。

到了晚上，走在石橋上，佇立眺望，遠處的高塔在夜晚中被霓虹織出了輪廓，岸的兩旁也早已亮出了燈光，倒映在緩緩流動的河水中。小船兒載著遊客，不停地從河面上划過。舵手有節奏地搖動著木製的船槳，將那燈火的倒影打成了波光粼粼的碎片。河岸的酒吧里，歌手披散著頭髮，唱著遙遠的歌謠，黑人鼓手帶著一頂紳士帽，伸出粗壯的大手，柔軟而有節奏地拍著白色的鼓面，台下的遊客們或是輕聲附和，或是專註欣賞，或是起了身，推開了門，捨不得回頭駐足相望。

門外，孩子們一手提著燈，一手牽著大人的手，咿咿呀呀地踩著河邊的石板上，餓了便要父母買個燒餅。那燒餅店也是排成了長龍，店家手中捏著一疊散錢，等不及找，下一批遊客就湧上來了。在燒餅店的不遠處，還有一個小小的郵局，買張明信片，寫上幾段話，還能印上心形的貼紙，只能刮開才能看見。郵件雖慢，心意卻從不遲到。

最後的最後，酒足飯飽後，坐上烏篷船，遊盪在靜謐的河水與喧囂的河岸中，烏鎮之行到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