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工智慧都是人工智障

在首都機場二號樓，我看到了牆上的大幅機器人廣告，以姚明為代表的三位代言人身後，數以百計的直立行走機器人軍團整齊列隊，讓我感到深深的恐懼。即使我一直被機器人三大定律所教育，卻還是被面無表情的那些東西給嚇到了。

人工智慧毫無疑問是目前科技界最熱的話題，似乎有什麼技術壁壘在2016年被一舉攻克了（其實有且只有阿爾法狗），機器們很快都能有智慧了，車子飛機能自己開了，孩子有人照顧了，軟體都變得有人情味了，家裡可以多一口不用交社保的成員了……除了感受到Tesla無人駕駛的方便之外，其他的於我而言都停留在發布會和PPT以及造假的宣傳視頻上。

事實上是：目前和我們有關係的所有的人工智慧，都是人工智障，甚至，都還不如人工智障好用。相信我，不智障的人工智慧頂多能做到幫你省點兒流量嚇嚇孩子然後再幫APP廠商偷偷扣你一些話費，恩，這句我說的是國產的。

2016年我作為顧問參與了兩個和人工智慧相關的項目，兩個項目都是做著做著發現其中無比巨大的科研成本根本不可能是當前中國的創業團隊能支付得起的，即便費用能解決，技術進程上也不是如今的人才能突破得了的。於是兩個項目都主動閹割，打著天才的幌子，最後做了個傻子交付出來，還好消費者本身也沒太高期望。我無比尷尬，但是又無可奈何，人家要求的是畫餅，誰要求過這個餅能吃？老闆開心就好，融資有望就行，我一個只是陪襯的顧問又著啥急呢。

絕大部分投入研究人工智慧方向的企業家們，還真都不是智障，他們可智能著：這是如今最大的風口，也是成本最高、產出最不可估計的風口，也就是說，是最風險的風險投資。可以一事無成，也可以估值千倍，反正做不出來誰都做不出來，真有誰能做出像樣的東西來就趕緊繼續砸錢！成百上千個科學家投入進去，也許研究出來的東西只能給你掃掃地端杯水，能幫你算出你今天穿什麼牌子的衣服才會更大幾率不遇上堵車，沒了。

恩，沒了，你還想要什麼？再給你講個能上今年春晚的笑話？哈，哈，哈，哈。

不同的廣告詞都在教育著普通民眾們，人工智慧會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真的是這樣嗎？陪你下棋沒問題，可下棋時聊聊男人出軌的問題試試？他會告訴你根據大數據云計算得出隔壁的姓王那個也出過軌。幫你給孩子講睡前故事也簡單，可孩子聽著聽著終於睡著了它會幫你叫醒孩子的！乖！故事要聽完！沒聽完怎麼可以睡呢？白雪公主不好聽啊？要不我給你講講你爸出軌的事情？還有我知道你為什麼長得不像你爸。

瞧，人家多智能，生活更美好。

說著說著重點在聊以機器人為代表的有形的人工智慧，還有那些無形的人工智慧也一直處於尷尬的狀態：我在淘寶上買了車險，結果微信公眾號里連續幾天會一直推薦未來一年都不需要再買的各種車險；吃完晚飯準備去找個小酒館再happy一下，車載藍牙啟動後，手機會主動提示從這到家20分鐘，交通狀況良好（你猜錯了我不是要回家！）；至於Siri和Cortana，你問它任何超過自有預置庫之外的東西，它都沉默著給你搜幾個網頁出來，自己愛看不看吧，反正，「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機器學習和語義分析，如今的技術，誰給舉個真有傑出成就的例子？（求別總拿下棋來說事）

人和機器的交互方式能不能很好地解決，直接決定了機器能不能更智慧地為人所用。鍵盤滑鼠的準確輸入已經是非常成熟的了，手勢識別也已經日趨完善，而語音交互則是個太難完美的課題。口音和語速直接關係著交互的準確度，更別說還有博大精深的中文，也更別說任何語言中輔之以不同情緒都會改變詞語原來的意思。

察言觀色，機器能做到嗎？

如果機器能學會情緒，那機器就不再是機器。正如劉慈欣在三體里表達的，和三體星人不同，地球人說的不一定是真正想的。語言和情緒，能讓人輕鬆變成另一個人。可是機器會偽裝嗎？機器按照指令和程序辦事，即使通過高級的人工智慧來自動融會貫通，也逃不過有跡可循的程序線索。也就是說，機器的一切行為都是可以預期和追蹤的。如果AI能突破這一步，那就意味著，機器可以是人，只是有機和無機的區別。而如果能突破，那誰又能證明，有機體本身不是一種機器？

當然，或許人本身就是一種不能突破自身生物科技瓶頸的機器。

前幾天央視的一位關注科幻方向的老大姐找我聊了一杯咖啡，她計劃做一檔節目和《西部世界》的導演喬納森·諾蘭交流人工智慧，希望我能參與。我和她聊到我對於目前人工智慧的悲觀態度，要麼什麼都做不出來，而萬一真有突破，也就是奇點來臨，那我更悲觀（西部世界就看得我很悲觀）。這或許將是人類最後一項科技，以後不再有人類文明，真正的人工智慧（絕對的人工智慧）必將淘汰掉現在的人類，材料脆弱又多疑善變的生物早該被淘汰掉，AI完全接管地球才能讓這個家園更美好。

然而不管這個「美好」的定義是什麼，它都不再屬於我們人類。所以在機場看到那一牆的直立行走面無表情的機器人海報時，我嚇壞了。

這麼說來，似乎還不如做點人工智障好玩，多少能讓生活豐富多彩一些，而又不至於對本位主義的我們構成威脅，不過就是少騙點投資嘛。

每天在東四環上，我都能看到樂視總部前立起的超大廣告牌：無生態，不AI。樂視也是挺誠實的，沒有生態，也沒有智能。多燒點錢，也沒有。

（寫得比較隨性，一氣呵成，不嚴謹，也沒有針對誰，大家笑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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