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同人】《燃情歲月3》 第四回 大決戰(下)

在完全清醒的狀態下，阿不思看見了活生生的夢魘。

眼前的場景他最早在一面鏡子里見過，而現在阿不思親眼看到的時候只覺得雙膝發軟。太陽已經被那黑影徹底遮住，整個大地都陷入火山噴發般的昏暗中。遮天蔽日的煙塵蓋滿了四周的廢墟，那呼嘯著的黑霧帶著焚盡一切的大火撲面而來——

阿不思想轉身逃跑，可他卻發現自己已經動彈不得，緊接著就撲通一聲被氣流撞倒在雪地上。他眼巴巴地看著地上那根被掰成兩半的花楸木魔杖一眨眼的功夫就被火浪吞噬，面對撲面而來的黑煙他手中只剩下格蘭芬多寶劍可以抵擋，它現在竟然成了阿不思唯一的武器。

在面對眼前這股黑色風暴的間隙，阿不思的腦海中偶然想起一個他一直沒怎麼注意到的問題。在決戰這樣重要的場合中，他的鳳凰為什麼不在這裡？福克斯究竟跑到哪裡去了？

這個小叛徒就把自己一個人扔在這裡么？

轟——

那捲著火苗的黑霧徑直撞上寶劍，剎那間迸射出萬道霞光。阿不思整個人都被籠罩在寶劍放射出的魔法結界中。透過那炫目的魔咒閃光，他依稀還能看見一個人的黑影在黑霧中流轉。頓時阿不思感到自己徹底被絕望擊倒了。

他終於不甘心地承認自己這回是真的戰敗了，他全部的魔力都通過格蘭芬多寶劍引發出來用以拚命抵抗這股暗黑的怨靈。而是阿不思自打生下來，就從沒見過甚至聽說過這樣可怕的、宛如排山倒海、毀天滅地般的默默然怨靈。

蓋勒特竟然是個默然者！真是不可思議！

他都三十八歲了，居然都沒有被寄生在自己身上的默默然怨靈殺死！而就阿不思所知，默然者們根本不該活到成年。這傢伙還一直說他要救自己，可現在看恐怕全世界都拯救不了蓋勒特才是真的。

那默默然太強大了，所到之處儘是宛如末日浩劫般的毀滅。它藉助了宿主強大的魔法四處宣洩，周圍的一切無論是遠處的建築還是光禿禿的樹林灌木全部被夷為平地。

然而在這片曠野的遠處，仍有一大群勇敢的巫師們滿懷敬畏之心，舉著用魔法改造過的麻瓜相機瘋狂地拍照。儘管他們知道死神近在眼前，但似乎誰也不想錯過這絕對可以名垂青史的決戰現場觀摩的機會。無數閃光燈亮個不停，驚嘆聲、呼喊聲甚至包括正在進行現場直播的記者們的旁白解說聲混成一片。《預言家日報》和《紐約幽靈》的記者們爭先恐後地想搶佔最有利的地形，他們甚至為搶佔一個小土丘爆發了小規模的戰鬥。然而就在這群瘋狂的圍觀者中，豬頭酒吧的老闆也從中冒了出來。

阿伯福思足足拿了一個月的酒吧收入，才湊足從英國趕到柏林的船票錢。他原本對這場決鬥持悲觀態度，心底下覺得如果出現了最壞的結果，阿不思還需要一個收屍的人。然而當他擠進狂熱的人群後，發現眼前決戰的慘烈程度，恐怕會讓阿不思屍骨無存。

「喂！小子！」阿伯福思對著旁邊一個舉著望遠鏡的小個子巫師吼道，「你的玩意兒借我用用！」說罷不等對方回答，他就一把搶過望遠鏡貼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然而望遠鏡里發生的一切讓阿伯福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見在漫天戰火的映襯下自己的哥哥被拍進一個彈坑，而披頭散髮的格林德沃正用嚇人的閃電魔咒猛揍彈坑裡的那個可憐的傢伙。頓時，阿伯福思只覺得怒火直衝自己的頂門，他很想衝上去幫阿不思一把，但他也知道以自己的實力盲目衝上去就是白白送死。這可怎麼辦呢？

還沒等阿伯福思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他周圍的巫師們全都爆發出一片驚呼。天哪！那是什麼！阿伯福思吃驚地看見格林德沃的身體爆發出一股直衝天頂的黑浪，瞬間爆發出的衝擊光環震碎了周圍的一切……

沒來由的，他突然想起了阿利安娜。頓時，阿伯福思只覺得自己肺里的空氣都被抽幹了。

阿不思還在格蘭芬多寶劍放出的防護結界下堅持著，但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堅持太久。接著他看見蓋勒特的臉從那黑霧中慢慢冒出，漆黑的瞳仁已經映不出任何光亮。而那把接骨木魔杖幻化而成的火劍已經開始慢慢插進那防護結界，結界崩碎的聲音在周圍的炮火聲中仍舊清晰入耳。

阿不思抬眼看著蓋勒特，發現對方也在看著自己。不過從蓋勒特的表情來看，他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根本認不出眼前的人是誰了。阿不思明白，現在的蓋勒特的心智已經完全被默默然徹底控制了，再這樣下去他就會失掉自我，魔法徹底失控，走向宿主最終的命運——盛大的死亡。

難道這場決鬥的最終結果就是要我們兩個人同歸於盡？

「蓋勒特！你快醒醒啊！」阿不思發狂一般地叫喊出來，嘩啦一聲，防護結界徹底崩碎了。他的整個身體都向後倒下去，倒向那黑色的海浪。他知道自己很快就會被吞噬，戈德里克·格蘭芬多戰敗了，敗給了至尊魔杖最初的主人安提俄克·佩弗利爾，這一切都他媽的結束了。

阿不思看到那黑霧像毒液一樣席捲而來，絕望地閉上眼睛。這一瞬間他似乎又回到了高錐客山谷的瘋狂兩月間，那些青蔥歲月，那些盛放的鮮花和生命，那健康平安的一家人以及那有著一頭陽光般金髮的愛人和自己在雲海之上的飛機里緊緊相擁，化作一個永恆的接吻……

一陣吱吱的聲音傳來，難道人在死亡的時候都是這種感覺么？阿不思既沒有感覺痛，也沒有感覺到其他任何不適。他的感官仍舊出奇地完好無損，於是他睜開了眼睛。

然而就在這一刻，阿不思相信自己真的下了地府。

眼前的蓋勒特還佇立在那宛如火山灰般的黑霧中，劇烈地痙攣彷彿觸電般席捲他的全身。他的眼睛顏色在墨黑和海藍色之間不斷變換，甚至有幾個瞬間出現了兩隻眼睛不是同一種顏色的可怕景象。那把火焰組成的長劍開始不斷收縮，漸漸恢復了那骨節交錯的原始模樣。

阿不思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他沒想到蓋勒特居然在這樣極端的情況下還能試圖抵抗默默然的侵蝕。他知道如果不是蓋勒特的心智在殊死抵抗，這會兒功夫自己早已命喪黃泉。然而再這樣下去，默默然的魔法就會轉移到蓋勒特的心裡，就像當年的阿利安娜一樣被徹底逼瘋。

阿不思站了起來，他看見那接骨木魔杖仍在蓋勒特手裡微微顫抖，它甚至還在不斷吸納默默然的毒煙，想讓自己變得更加強悍。在這一刻，蓋勒特和他的魔杖以及那默默然融為一體，那不可抗拒的魔法互相抵抗著、掙扎著。一些恐怖的幻象出現在阿不思眼前，他似乎看見了一個發著光的預言球在爆裂，先知的聲音從中傳出，但是在周圍噪雜的聲音干擾下他一個字也沒聽清楚。

阿不思突然伸出手去抓住蓋勒特的衣服，想把他從那默默然怨靈的團團包圍中拉出來。可是那咔咔作響的接骨木魔杖失控般地噴吐黑霧，彷彿它現在已經成為一個將默默然從蓋勒特體內疏導出來的工具。而阿不思並沒有魔杖，這可怎麼辦？

突然，阿不思一個箭步跳上去雙手支住地面，將他修長的腿倒立式來了平生最為兇狠的迴旋踢。這個動作還是當年在高錐客山谷的池塘邊蓋勒特親自教給他的，這一腳準確無誤地擊中了蓋勒特的手腕。

就在這一瞬間，那根接骨木魔杖旋轉著飛離了它主人的掌心。在兩人同時仰起的腦袋上方瘋狂地轉動，接著它呼嘯著落了下來，向它心中的更強大的主人飛過去。

啪——

阿不思一把抓住那至尊魔杖，手指和它接觸的瞬間頓覺指尖一熱。突然間他明白了，在剛才搶奪魔杖的幾秒鐘，這根死神的魔杖已經改變了效忠對象，自己已經是這死亡聖器的主人。

然而阿不思並沒有時間沉浸在繳獲這根魔杖的興奮中，他將接骨木猛地一甩，一條透明的鏈條飛射而出正中蓋勒特的腰並飛快地纏了上去。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聲，那金髮男子的整個身體被硬生生地從默默然中拖出，而那黑色的煙霧像是化作萬千手臂一樣死死抓住宿主不放。在一番狠命的角力中，至尊魔杖終於展現了它作為魔杖之王的威嚴。

隨著一串似乎不是這個世界發出的怪聲，那刺耳的音質就像粉筆擦過黑板。蓋勒特終於被魔咒拉出那團黑霧跌落到雪地上，阿不思看著那失去宿主的默默然漸漸直立起來，帶著不顧一切的憤怒張牙舞爪地向他撲來。

突然間鳳凰福克斯從阿不思的頭頂飛躍而出，它化作一股涅槃日才會出現的熔獄之火猛地向那暗黑的怨靈撲去。

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鳳凰火球和默默然相撞的瞬間升起一個耀眼的光球，巨大的衝擊波將阿不思和蓋勒特全都掀倒在地。遠處的觀眾看到那裡升騰起一個巨大的蘑菇雲，等到濃煙散盡後，太陽終於從遮天蔽日的黑暗中顯現了出來。

日食過去了。

一陣亂紛紛的腳步聲，阿不思抬起頭，發現人群已經從四面八方湧來。他們一個個魔杖閃著警示的紅光，像一群黑壓壓的嗜血蝙蝠向他們撲來。

「預言……在神秘事務司的預言廳……」蓋勒特磕磕絆絆地說，赤手空拳的他搖搖晃晃地試圖站起來，兩隻眼睛還在瘋狂地瞪著。

阿不思也站了起來，那根接骨木魔杖還握在自己的手裡。他把地面上躺在灰燼里呻吟的鳳凰雛鳥抱在手中，和蓋勒特望著彼此默默無語，這一刻阿不思發現那一貫凌厲的氣勢在蓋勒特身上蕩然無存，那雙海藍色眼睛的眼角儘是蒼涼。蓋勒特抬眼看了看已經脫離日食的太陽，他整個人像一隻孤鳥一樣籠罩在陽光里，臉上呈現出一種脫胎換骨般的靜謐。

一陣喧嘩聲響起，那些傲羅們已經衝到阿不思身邊。他們一個個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那不可一世的黑魔王就和一個普通的凡人一樣站在那裡，兩手空空，面無表情地看著包圍他的傲羅那一排排的魔杖全都瞄準了自己的臉。蓋勒特驕傲地挺起下巴，看著眼前的傲羅們就像打量著一群螻蟻。傲羅們死死盯著他，似乎在確認眼前的格林德沃是否還有能力做出最後的反抗。這個世紀夢魘般的黑巫師竟然真的如預言所說的那樣被一個變形課教師打敗，這一切簡直像遠古的傳奇一樣讓人感到不可置信。

突然，人群中衝出一個身材健碩的傲羅，一下子就把阿不思撞到了一邊。顯然，在這個時候不乏有想搶頭功的人出現，更何況此時的格林德沃已經手無寸鐵。一個被繳械的黑巫師，比一個麻瓜強不了多少。這個人高馬大，甚至比蓋勒特本人還要魁梧得多的傲羅衝到這個被全世界巫師甚至麻瓜通緝的黑暗帝王面前，正要劈頭打下一記惡咒。然而令人大吃一驚的是，眨眼之間蓋勒特就突然俯下身扛起那個襲擊者的腿和腰，猛地將他舉了起來。他就像丟一麻袋土豆一樣將那個傲羅連同他的魔杖一起橫甩了出去，那個倒霉蛋立即撞進人群，致使周圍的傲羅們全都驚恐萬狀地後退著。

阿不思像一個徹頭徹尾的看客一樣在一旁看著這一切，這些人是誰？是為正義而戰的傲羅么？為什麼他們現在看上去像是一群嗜血的兀鷲想爭搶獵物？他看見蓋勒特在甩飛那個襲擊者後挺直了腰桿，他的金髮飛揚在腦後，整個人就像一面為理想而戰的旌旗。阿不思從來沒想到自己竟然是以這樣一個身份站在一旁，看著昔日和自己志同道合的知心愛人走向英雄末路，被一群全副武裝的無名之輩團團包圍。

蓋勒特就那樣孤單而驕傲地迎風站著，他的目光終於穿過人群，落到了阿不思的臉上。

幾十道耀目的紅光迸射而出，陡然間蓋勒特那藍色的瞳仁被映得通紅。那些昏迷咒像一柄柄長矛一樣猛地插進他的胸口並從背後穿刺出來，那一刻蓋勒特就像被萬箭攢心的柴耙從地面飛騰而起，恰似最後一出壓軸戲僅剩的孤獨舞者那樣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他整個人閃亮得宛如一顆巨星，然後砰地一聲摔落在地上。那一瞬間的景象攪動了阿不思的記憶，他似乎看見阿利安娜以完全相同的姿勢倒在自己的面前，和蓋勒特此刻橫陳於地的身體重合在一起。

一代梟雄格林德沃像那個戰火紛飛年代的璀璨炮火一樣綻放，最終卻是以這樣一個慘烈的姿勢完成最終的謝幕，令人唏噓地退出歷史舞台。

阿不思靜靜地看著這出令人心碎的一幕，彷彿這壓軸戲就是演給天地間自己這個唯一的觀眾看的一般。一陣沸騰般的呼嘯響起，傲羅們像傾巢而出的豺狼一樣朝地上的蓋勒特猛撲過去。各種各樣的惡咒像一陣光雨一樣落到了毫無生氣的那具人體上，他們像對待一頭死豬一般將魔咒砍砸在這個好不容易逮住的黑巫師身上，就像發泄著這麼多年積壓的怒火，他們終於有了宣洩的理由和理想的對象。而那個打敗這個黑巫師的救世英雄，卻在此時此刻被眾人遺忘在一邊，完全成了一個透明的背景。

「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