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uno Latour論川普當選和兩個不切實際的泡沫
裡面提到英國和美國最近兩次投票的結果都體現了一個明顯的趨勢:大國紛紛的離開全球化的這輛火車。這對於全球化的這項事業來說肯定不是好兆頭。不過作者要討論的,其實是兩種意識形態的泡沫。
作者用了"we"來表示對於第一種意識形態的認同,它在國內往往被污名為「白左」,但更確切的描述或許是「智識階層」。作者認為這個階層顯然生活在泡沫中——一個可以比喻為羅馬帝國覆滅之前的泡沫:
There』s no question that those people are out there, but we have utterly failed to hear their voices, let alone represent them. Despite having spent the past six weeks at American universities, I have yet to hear a single account of those 「other people」 that is realistic enough to truly unsettle us. They are, it seems, just as invisible, inaudible, and incomprehensible as the Barbarians outside the gates of Athens. We, the 「intellectuals,」 live in a bubble — or, perhaps better, on an archipelago amid a sea of discontents.
但是,這並不是唯一的泡沫,相對於「我們」的「他們」,也同樣生活在泡沫中啊:
The real tragedy, though, is that the others live in a bubble, too: a world of the past completely undisturbed by climate change, a world that no fact, study, or science can shake. After all, they swallowed all the lies of the calls to restore an old order with perfect enthusiasm, while the alarm bells of the fact-checkers went on ringing unheard. A Trump goes on lying and cheating without remorse, and what a pleasure it is to be misled. We can』t expect them to play the roles of good, common-sense people, with their feet planted firmly on the ground. Their ideals are even more illusory than ours.
作者在文章中把這兩種意識形態叫做未來的烏托邦和過去的烏托邦。
首先這裡作者顯然並不是不偏不倚的——沒有人能夠對一切事情保持中立,我們總是有權相信自己的想法,而且任何小寫的意識形態都會帶來過濾網效應:讓所有不得不身在其中的人更容易接觸到某些信息,而不是其他的信息。但我認為作者在這裡也是足夠平衡的,在某種社會結構上,「我們」和「他們」的區別在且僅在於我們的想法不一樣,我們都處在不同的泡沫中。
這讓我想起了很多人在這次選舉之後的一個評論:川普的勝利實則是白人作為一個族裔的反抗。我覺得把這場選舉的結果歸因為族裔——或者性別,或者不管怎樣其他的因素——顯然是一種看上去很自然的闡釋的套路。但是任何敘事都不是自然本身。就像生活在「我們的泡沫」中的人忽略了其他的聲音,而在選舉之後才驚覺如此;就像生活在「他們的泡沫」中的人也會因為他們的白人國家主義傷害到其他的更需要保護的人一樣。而且這些敘事確實提供了讓「族裔」這件事情變得更「自然」的資源:我們在這樣說的時候覺得族裔是一件真實存在的事情,而且甚至於對其他事情產生了影響。again,沒有任何語言所表達的實體是事情本身,這中間經歷了太多的從物到詞的翻譯的過程,而任何翻譯過程本身都浸泡在各種知名或者不知名的意識形態中。族裔的翻譯也是如此,而更重要的是,這個詞的翻譯顯然支持了情境性知識(situated knowledge)這件事——也即生活在不同情境中的人們會產生不同的知識這件事,因而間接的讓我們的世界越來越碎片化。
所以在討論哪種意識形態才是事實之前,作者認為這種在事實層面的分裂才是更大的問題。從某種「後」的認識論角度(這種認識論在STS的領域是一種非常核心的看法),意識形態和事實之間並不是兩個截然不同、截然無關的事情:二者相互映射、相互影響。而如果討論到一個社會裡不同的人群,那麼事實的多樣性(multiplicity)是一個很顯而易見的結論。這種事實的多樣性自我複製、也不斷融合,但終歸它們會不斷的產生出新的平行的「現實世界」。
所以未來會如何呢?我們是否能夠重新構建起一個讓很多人都滿意的框架?抑或是我們會在屬於自己的泡沫中不斷的破碎下去?或者,這樣的理想主義會被斥責為新的情境性的、不切實際的泡沫?這大概就是作者和很多智識階層的擔心和困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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