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她沒有家人,貓就是她的家人

在我發小住的院子里,有一位老人,我們都叫她「貓奶奶」。

「貓奶奶」特別喜歡貓,家裡養著十幾隻貓,而且每次在外面遇到流浪貓,總是會把它哄回家,給它洗個澡,之後喂一餐好吃的,哪怕沒過多久這隻貓就跑出去繼續「自由自在」的生活,她也毫不介意。

記得小時候我和發小拿棍子追著貓打,覺得自己很厲害,「貓奶奶」衝出來把我們教訓了一頓,我們當時眼淚嘩嘩地流。

這時候也許你會說,家裡這麼多貓,她家人怎麼受得了?

她說,自己沒有家人。

年輕的時候,她和她丈夫都是高中老師,在同一個學校教書,相識相戀相愛,生活雖然平凡,但愛人在身旁,一切又那麼幸福美滿。

然後是那地獄一樣的十年,他們作為高中教師,被「重點照顧」,學生們衝進他們家裡把值錢的東西都拖走了不說,還將他們帶到教室輪流審訊,折磨了幾天幾天。

這群學生裡面,有他們的孩子。

她的丈夫那段時間高燒剛過,身體虛弱,沒挺過去。

她雖然艱難的活下來,但被弄得神經衰弱,有時候連著好幾個晚上,夢中都是那噩夢般的場景,只有服「安定」才能睡個安穩覺(發小的奶奶和她很熟,她拿「安定」也是找發小在醫院藥劑室的叔叔想辦法開的)。

最絕望的時候,是家裡養的那隻貓陪伴她度過,而她的親生骨肉,那段時間都沒來看過她。

所以,貓就是她的家人。

受我奶奶影響,我長大一些以後,也變得喜歡貓,經常在她們院子里拿魚乾喂貓,陪貓咪們玩,「貓奶奶」看見了,總是很開心地拿了一把糖給我,誇我很乖。

後來,她的兒子醒悟了,回家向老人懺悔,懇求她的原諒。

畢竟是血濃於水,「貓奶奶」最後還是原諒了他。

但他在老人家裡住不慣,太多貓了,照「貓奶奶」的話說,寧願不要他陪也要貓陪。

她的兒子沒辦法,只能搬出去住,時不時回來看望一下老人。

不幸又降臨在老人的身上,院子附近的一棟樓拆遷,那裡變成施工工地,工人們惱怒晚上貓叫影響休息,見一隻殺一隻,有的還抓了下鍋吃。

「貓奶奶」平時少於外界接觸,不知道這些,而且她平時比較慣著貓咪,放它們自由出去玩,結果回來的越來越少,有幾隻身上還帶著傷。

那天我也在,她看見她家的兩隻貓被工人抓了,蹣跚著跑過去救貓,我也跟過去幫忙,但我倆完全攔不住這些工人。

我急忙跑回院子那邊搬救兵,但晚了一步,工人們當著「貓奶奶」的面,把兩隻貓的腦袋給砸爛了。

後面一大堆人過來和工人爭吵,吵得很厲害,要不是附近巡邏的民警來了,說不定還會打起來。

最後民警也拿工人沒轍,畢竟他們殺的只是貓,但沒有法律法規規定不能殺貓。

「貓奶奶」的身體從那一天起就不行了,一直躺在床上,我和發小去看過她幾次,有時候她會忽然指著窗戶說「小花」或者「灰灰」回來了,但實際上,那兩隻貓很久前就被民工打死了。

沒過多久,「貓奶奶」就病逝了,他的兒子繼承了房子之後,把還剩下的幾隻貓都趕跑了,然後把房子重新裝修了一番,租了出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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