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痕迹

作者：李瘋子

「包，我懂了，我懂青春什麼時候結束了。」

「什麼時候？」

「當發生無可挽回的告別的時候。」

這是出自《赤朽葉家族的傳說》中赤朽葉毛球對自己的妹妹包所說的一段話。

當曾經坐在單車后座，一邊高聲感慨青春一邊和自己說笑，並決定考上東大成為外交官的好友去世的瞬間，毛球終於理解了自己青春的句號應該劃在什麼地方。

青春實在是個太難定義的範圍，青春什麼時候結束更是難以回答。如毛球一般能以「無可挽回的告別」作為青春結束界限的人並不多，大多數人總是在不知不覺回首中發現自己已經不再擁有青春，自我稱呼也從死宅變成了社畜，從每天刷新番變成了刷卡上班。

還記得大學畢業那天晚上，學校路邊的燒烤攤，宿舍里的一票人晃蕩著酒瓶子，彷彿要把四年間的回憶全部說完一般，座位旁堆砌著數不清的酒瓶子，一個回憶一瓶酒，每個人都喝得臉通紅。回憶的東西有宿舍里的矛盾，有宿舍里的開心事，有開黑時候的散碎鏡頭，有調侃別的宿舍的奇人，最後就是談談自己未來的打算，談著談著慢慢沉默了。

回到宿舍，沒有動漫里那種畢業前不舍的通宵長談，沒有互相開著手機爬起來照著對方的臉嘮些有的沒的，大家只是倒頭就睡。在酒精的作用下這一夜一瞬就過去了，起來的時候，學弟學妹們上上下下，刷卡吃早點的，慌張著跑去教室的，翹課和人群相反方向走去的，看見的彷彿就是當年的自己。

什麼都沒有多說，大家提著行李，整理好自己的桌椅和床，隨著約車時間的臨近，一個一個走出宿舍。沒有什麼特別煽情的分別，沒有什麼可愛的學妹突然一把抱上來來個告白，完完全全的是一個乏善可陳的畢業季。

然而這似乎就是我們青春的主旋律，他沒有浮誇的戲碼上演，平淡無奇，大多數人都是這樣慢慢的走到自己可以確認自己已經「沒有青春」的位置，然後感慨一聲年輕真好或者羨慕你們學生黨。這大概也能回答青春啥時候沒有了這個問題——你所過的每個日常都相差無幾，平淡無奇且按部就班時，時間這個概念似乎就會變得很無所謂，而當你有時間靜下來回憶時候，卻已經是過了很久以後了。大多數詬病國輕不符合國情的人大抵也是這種心情，對於我們而言，上學的時光沒有那麼多的波瀾壯闊。天降萌妹拯救世界的劇情與我們的生活太過格格不入。

對我們而言，上學叼個麵包喊著「遲到了，遲到了」的妹子轉角撞上的夢幻戲碼實在不如我在街邊攤買了一份陽光早餐，帶到課上，豎起一本書，在底下偷偷解決來得有代入感；規模龐大且時間久的學園祭遠沒有下課10分鐘搶佔操場籃球場，快打鈴時候掐秒拿著球進教室感同身受；那些權力巨大的學生會在現實里不過是跑腿的打雜工，那些各種萌屬性纏身的班長現實中多數只是開班會布置考場時才有存在感，落差感大到讓人感慨這個時代缺乏一點戲劇性。

至今仍然非常喜歡《冰菓》里的那種學校氣氛，雖然沒有什麼蕩氣迴腸的故事展開，也沒有太過曲折離奇的劇情，但你總能從作者描繪的角色中找到自己心靈中的一絲陰影。庫特利亞芙卡的排序這一章曾經讓我反覆拜讀，TV版也反覆觀看。沒有才能卻不斷努力的人，以及身負別人所希冀的才能，卻不自知的人，這兩種非常有代表性的人物實在讓人不由得自我代入。我們學生時代乃至成為社畜也不斷會糾結的「我要是有他那樣的能力就好了」，這樣的假設性問題以一種很直白的方式展現了出來。對於最後理解了自己才能的折木而言，與「吃蛋撻」千反田的薔薇色青春才剛剛開始展開。而在隔壁片場AB里，SSS團里每個人的青春在生前就猛地被折斷，然後在死後世界以另一種形式繼續。在ACG文化中我們能感受到的是與自己生活的平淡截然不同的青春體驗，或許這就是為什麼那麼多國輕使勁的製造著和我們生活截然不同的青春痕迹的原因。因為不曾有過，所以很想感受一下。

在寫這篇文章前曾發生了一個小插曲，大學時候的朋友忽然打來電話告知我「某某人」結婚了。

接到電話的我愣了很久，畢業半年就有人成家立業速度之快的確讓我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啥時候結婚啊？」朋友在電話里的語氣相當欠揍，一如大學時期。

「沒那麼早，你呢？」

「我？我再等等，等我玩夠了。結婚上班什麼的，一旦開始了就沒有時間啦，我得抓緊時間。」

他的話讓我明白了一個思考了很久的答案。我們很少能界定青春開始的時間，但往往卻能知道青春什麼時候結束的原因。當你有了羈絆，有了牽掛，有了需要擔負的責任時，你不再是一個人，要為了某個信念，某人人去不斷努力時，或許你的青春就已經結束了。或許這答案並不適用於每個人，但卻是我能想出的最接近我自己的解釋。

我們在青春的路線上蜿蜒前進，最終都會迎來負擔起某些東西的一刻，而我們最終都會變得成熟，不再輕狂。

【題圖作者P站ID：ArseniX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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