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丨看著冉冉升起的黑色煙霧

我叫張結草。

我爸是一個文藝青年。

我暗戀著我的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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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畢業的前幾年,學姐要去一個地方考察生態環境。

那是一個類似古巴土著的一個地方,老人小孩都有可能扛著AK47,年輕人實際上大多都在幹活,亦或坑蒙拐騙。

前一天夜裡,我爸還打了一通國際長途,幾乎教了我他老人家大半輩子和外國佬打交道的經驗,連我讓他掛斷,我來打過去的機會都沒有。

我頭一次接觸這麼活潑有趣的父親,你聽說過自己的父親和賣馬的販子抄著國外的鄉下口音鬥智斗勇的故事么?還把所有用中國拼音標註的國外土話都教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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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

我很驚喜,學姐竟然做了和我爸一樣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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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這個地方,正好是個夏季,我隨便尋了一個旅館就住了進去。

大概跟我的長相有關:一個黝黑的北京瘦小伙,尾行痴漢的職業色,在當地是一種奇怪的保護色。旅館大娘見到我,很和藹的給我遞了一支捲煙,我咳嗽,沒抽。

學姐大概要考察一個月,於是我在當地找了一份有趣的工作。

每天早上坐著一個卡車,旅館大娘的兒子會一人發我們一把長槍,然後我們來到一座大橋,守著橋洞地下等車來。

你得明白,古巴其實是一個風景美麗的地方。

不過學姐選的這個地方實在難以去評價,她似乎天生多災多難。

一開始拿著槍,我的心情是蒙逼而又忐忑的,後來發現我們原來是在做安檢。

不過有時候一頓槍戰然後繳獲一些莫名其妙的貨物罷了。

每天大媽的兒子都會給我不少錢,要知道當地的平均工資只有20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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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沒留神,幹了7天後,我已經和這裡的人混熟了的感覺。

朋友們經常開著國家或者種族或者宗教的玩笑,比如亞洲人都是尖嘴猴腮,他們會比劃一個猴子的動作。旅館大娘的兒子對我也特別好,基本上私底下有什麼吃喝都帶著我,一有風吹草動拉著我就跑。背後我親切的叫他黑子。

時常,拿著長槍的我,站在橋洞下面,特別沒代入感。

文青的毛病,就是會在這種特別重要的時刻忽然進入幻想狀態。

我是誰?

我在哪裡?

我是不是可以選擇做一個優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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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迷茫的時候,黑子拍了拍我肩膀,他感覺有些不對勁帶著我先走。

回旅館後,我才知道,橋洞下那幫哥們都死了。

這裡,來了一幫更會打仗的人。

我忽然很想學姐。

上次偷偷看學姐,她穿著一身探險隊衣服,包的緊緊的,臉上一大堆鬼畫符,不過還是難以遮住她身為亞洲人白皙的皮膚。考察隊的大叔們還挺照顧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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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同時發生了幾件事。

黑子哭了,遞給我一支捲煙,他說第一天大娘給我的其實是毒品。

然後,黑子說,其實死的人裡面有她暗戀的男人。我不由的很悲傷的拍了拍她肩膀。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握草,黑子居然是女的!

不由分說,黑子上來把我摁倒,二話不說逮住我就親,我這輩子沒和黑人親吻過,咋一親還感覺,誒喲?這娘們接吻技巧好厲害!!

我趕緊溫柔的錯開嘴抱了她,表示:擁抱可以,親吻不行,有種被兄弟雞姦的感覺。

黑子當時就笑了,她說:你不趕緊去看看你的小情人,她們今天剛從森林回來。

我忽然意識到我有一陣時間沒使用過我的擼管超能力了。

一路快馬加鞭來到了學姐工作室,發現一片狼藉,學姐被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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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臨近晚上,我來到了酒吧。

拜古巴旅遊業所賜,酒吧開的有聲有色,脫衣舞女個個波大臀圓。

我點了一杯不知名的雞尾酒。

方才發現學姐被擄走的一瞬間,我差點脫掉褲子當著教授的面擼一管。但是覺得這樣太失態,所以現在才身在酒吧。

Battez-vous

身為一個中國人,在一個奇怪的地方,眼前沒有熟悉的親人,發生著只有電影上才會出現的劇情。

小時候,老北京冰糖葫蘆吃上一顆,夠我跟小夥伴吹一個星期的了。

我是誰?

我在哪裡?

我是不是可以選擇做一個優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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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碎了酒杯,留下酒錢,我出發走向那幫新來傢伙的基地。

二話不說一腳踹開大門,裡面抽著雪茄的大兵猛的舉起了槍,草,居然是一幫中國人!

我們當時笑容滿面,親切的擁抱,還叫來了他們其他的夥伴輪流和我握手。

這感覺真他媽難以言語。

我意思是說,國內一個地方考上清華大學都算是奇蹟。電視上的土匪紀實片一輩子可能遇見不到一次。沒想到中國人居然能以這種方式衝出亞洲這麼多人!

他們老大叫做王大飛,見面二話不說就開了一瓶香檳。

當我聊到來救我暗戀多年的學姐時,大飛爽快的答應了。旁邊一哥們笑著說「我們這輩子沒玩過女科學家,還說要輪流玩玩呢,兄弟你真有福。」然後大飛招呼兄弟今晚找幾個古巴妞開心開心。

我驚訝的發現,其實普通人和土匪最大的溝通困難其實根本原因還是語言和種族不相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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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以為可以立馬接學姐走的時候,大飛親切的拉我進屋參加了party,他說「來,兄弟,出門在外你得嘗嘗我們這次的貨。」

我一愣,「毒品么?放桌子上吸的那種?」

大飛看我跟看傻逼一樣「電影看多了吧?正常毒品放桌子這麼一吸,人會直接死掉。還有,我們不是運往中國。」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有種自己是鄉巴佬的感覺。大飛招呼兄弟拿了一個新手專用的,我還很忐忑的等了一會,萬一拿了一個針管什麼的。

到手之後,發現是一支很簡單的捲煙。

當場32對眼睛,8桿槍盯著我。

我的文青病,忽然就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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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時常在想,人活著,為什麼那麼沒有代入感。

我是誰?

我在哪裡?

我是不是可以選擇做一個優雅的人?

很多人活著,在拚命的傷害自己。抽煙,自殘,喝酒,暴飲暴食,從不運動,把生活的一切化作無窮的苟且,並且欺騙自己有遠方。所以我特別能理解旅館大娘,以及我眼前的大飛。

毒品對他們而言,只是適量的增加人生的快感。

你並不能在一個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擁有一個合適的財富,滿足一個合適的女人,獲得合適的成功。

你甚至遇不到一群合適的會隨遇而安的一幫兄弟,更別說會享受生活的合適的靈魂伴侶。

我環顧這些眼前的兄弟,他們是一個又一個寂寞的人其實。

我不一樣。

我孤獨。

寂寞的人拚命尋求人生的溫暖,孤獨的人拚命尋求人生的美。

恰好像我這樣對香煙,對酒,乃至我懷疑對毒品都沒有癮的人,毀掉了多巴胺的分泌,後半生會變得就像死亡,最糟糕的是我不懼怕死亡。

你看,人生不就是一次毒品成癮么?

吸毒的人,就和寂寞的人一樣,適應不了生活的平淡無奇而躁動不安,控制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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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分別的不過是,吸毒的人沒得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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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毒的人,永遠體味不了好比我隔著門就能聞到的學姐的體香這種快感。

吸毒的人,永遠不清楚我這種保持著對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女性蠢蠢欲動的興奮。

無法明白父母在夕陽下激動的淚水。

無法對不斷遠去的兄弟泛起打他一拳的衝動。

就像至尊寶看著紫霞仙子飄然遠去,自己卻一副而然成佛的表情,內心深處不斷尋找一種叫做悲傷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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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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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人生除了毒品,還有太多東西不能沾染,現在我還不能變成張哈草。

我悄悄和大飛說了幾句話,然後丟掉捲煙,喝了一杯香檳,在人群的歡呼中擼了一管。

音樂聲音很大,群眾很瘋。

大飛說,要不要你乘著這次機會把她給辦了。

我笑了笑,說,兄弟,像我這樣奇葩的人,你這輩子總得遇見幾個升華一下人生經歷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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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姐被放了,兄弟們關於我的事什麼都沒說。

我離開了古巴,因為我知道學姐也不會在那裡久留。

黑子一路送我上飛機,給我一個深情的吻,叫我記著她就好。

第二天大飛的據點就被當地軍隊端了。

而我離開了那個美麗而又奇怪的城市,有一種擼管俠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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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學姐便轉行當了一個畫手。

她的第一幅作品,描述了一個陰暗天空下,一個不知名男人的背影。

就像一條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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