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

02-02

2016年1月1日，我在杭州。

去杭州那天也是純屬偶然，放假前的幾天一直待在公司，因為沒有分配客戶，每天無所事事，心情抑鬱，和石家莊的霧霾一樣。

說起霧霾，我在南方長大，清晨會起大霧，但從來不會有霾，太陽一出，什麼都散開了，我也在大連讀了四年書，海邊城市除了偶爾會從海里飄過來一些濃霧以外，也不會有霾，我在北京實習的那幾個月，也是夏天的時候，那時候的北京，沒有霧霾，藍天白雲，除了密密麻麻的人群，錯綜複雜的地鐵線路，超高的居住成本，簡單的飲食，其他一切也還好。

直到在深圳被轉崗收到那封郵件以前，我對霧霾都沒什麼概念，郵件里寫著第二天上午需趕到廊坊報道，那時候已是11月底，深圳溫度合適但北方不少地方都已飄起小雪，我們10多個被轉崗的新員工跑遍深圳去買羽絨服，趕去廊坊，一下飛機，整個北京都是灰濛濛，打車到廊坊後，第二天第三天都是這樣，呼吸的時候，會明顯感覺到不暢。

被轉崗，不適應霧霾，工作地點再分配，苦學技術，在這些種種的不快中，我參加完兩周的產品經理培訓，被分配到了石家莊，石家莊是一個被廊坊污染還要嚴重的地方，剛到石家莊，沒有分配工作，每天打醬油，周圍的同事都在衝刺，沒時間搭理我，在元旦放假前兩天，買了元旦當天從石家莊飛杭州的機票，這個在培訓時我一直念著想去卻一直沒機會去的城市，就這麼簡單的決定去了。

出發前的頭一天晚上，12月31日那天，豆哥來石家莊找我和任總，三個人吃完飯沒地方可去，路過網吧玩了幾把遊戲，玩著玩著，微信里有人說新年快樂，新員工群里，我們這些被分配到世界各地的人，開始共享實時位置，果然是世界各地，從中東、非洲、亞洲到美洲全都有。

上完網走出門打車，回到租著的陰暗房間，外麵灰蒙蒙的一切，彷彿會把人吞下，躺在床上我想著，這應該是我最頹廢、最痛苦的時候了吧。

我就這麼去了杭州。

到達杭州當天我住在青旅，一個人總是希望會多有一些伴，白天逛了西湖，順路去了西湖後面的茶林，自然風景很美，然後又去了阿里巴巴，晚上的時候約了一位在浙大的同學吃飯，詢問她學校的生活，吃完飯送她回寢室，竟然發現無處可去，後來便搜了下大眾點評上最好的一家酒吧，穿著邋遢的打了個車過去。

點了一杯普通洋酒，待在吧台邊看著人來人往，待了一段時間正覺沒意思準備離開之際，然後有兩位女孩子走了進來，其中一位穿著白色長裙，長發，皮膚很白，妝很淡，我第一直覺是想起了她，她是如此美麗，以至於我很難把目光移開，她們走了過來，直接坐在我旁邊的吧台，她的玩伴待了一會去了中間大廳，有邀請她一起，明顯她有點害羞，沒有過去，最後便留下我和她在吧台旁簡單的喝著酒。

以我以往的經驗，我肯定會上前聊天要微信，但可能是她真的太美好，也可能是在酒吧我還不習慣，我就這麼獃獃的坐著看著她，偶然我們眼神交匯在一起，我會故意端起酒吧，故作鎮定，敬她一杯，她也會很禮貌的回應，我就這樣被她吸在那裡動彈不得。

就這麼待了差不多三十分鐘，我們一直沒說話，只是偶爾微笑敬酒，這三十分鐘里，我又想起了她，大隊培訓的時候她從雲南來深圳中轉回杭州，深圳的夏天很熱，我帶她去了水上樂園，那時候剛剛工作開始租房生活，沒有客戶也就沒有報銷，沒有業績也就沒有獎金，每個月幾千塊錢工資剛夠交完幾個月房租，在深圳的最底層蝸居，一直想死扛著不想再向家裡要錢，全靠著一張信用卡活著，我們就這麼靠高德地圖一路公交地鐵的倒著過去，門口遇見買泳衣一件七八十好看點的，我想主動買下她一直說太貴，我們在水上樂園的門口晃了很久，終於找到一套五十以內款式也很不錯的，她很高興的拿下那套泳衣一直跟我說你看總能找到嘛，笑的跟個孩子似的，那天一直玩到很晚，我在深圳的表弟朝陽也在，我們像三個孩子一樣排隊、遊樂、再排隊、等待，中間大廳泳池裡有樂隊表演，我們三個走到中間的邊緣，太陽下山後開始變冷，她抱著我聽了很久，人群看著表演，她看著人群，而我看著她，我就這麼一直看著她，這麼美好這麼善良女孩，像天使一樣，我確是什麼都配不上。

就像現在杭州的酒吧里，人群在大廳里躁動著表演著，她在一旁看著，而我卻深深的被她吸引，最後在她朋友的再三邀請下，她也加入了躁動的人群，留我一個人安靜的在吧台，我拿起手機一看，已是凌晨，想抽根煙，發現沒有煙，於是出門打了個車，回到青旅。青旅人很多，有人買了西瓜和啤酒，儘管凌晨大家依舊坐在院子里聊天扯談，看見我路過遞給我一瓶酒坐下慢慢喝，我作吃瓜群眾，他們繼續扯談吹牛。

大隊培訓的時候，我每晚都會和她電話，那是送她回家以後的事兒了，我們無所不聊，但聊的最多還是我們的未來，她爸媽希望她留在身邊，杭州是最好的選擇，城市夠大機會夠多離家也夠近，我開始認真的查閱杭州這座城市相關的資料，開始問身邊的同事如果培訓結束想分配到杭州工作有什麼辦法，我也開始和她討論和父母的關係處理，她是那種很懶很不想思考未來的人，畢業後的打算工作的城市生活的方式都沒有太多考慮，我會很認真的跟她聊，會計劃如果她畢業後回到杭州，我就想辦法換代表處去杭州，如果換不了，兩年時間經驗也差不多，我就開始籌備跳槽的事兒，杭州可跳槽的備選公司都有哪些，等她畢業一年我錢存的差不多了，就想辦法貸款在杭州買房，在城市有個家......那時白天學習產品知識晚上和她聊天，一營的時候壓力很大，我幾乎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和她的未來上，就像初中畢業高中畢業一樣，大學畢業的第一年，難熬至極。

元旦第二天，上午起早把青旅退掉，在路邊的小店，點份米線加個蛋，早晨的杭州空氣清新，有層薄薄的霧，太陽一出便散開了，吃完早晨背著包簡單逛了逛杭州圖書館，下午的飛機返程石家莊，兩天一夜的杭州之行，就這麼了了結束。

這件事到目前為止，我沒向任何人說起，從在杭州酒吧遇到她開始，我心裡就會經常不知不覺的想起她，有時候在夢裡也會夢到她，再去酒吧，再去KTV，或者僅僅是看到白色長裙的女生，我都會想起她，就好像一個結那樣，總是會在不知不覺冒出。

仔細想想，她出現的時機那麼恰巧，而我在華為的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也是如此恰巧，畢業、深圳入職、陪她去水上樂園、產品培訓、考試掛科、被分手、轉崗產品經理、分配到石家莊、元旦去杭州、出差承德張家口、準備離職、面試京東、拿到offer、主管挽留、浮躁生活、申請轉崗、面試成功、出差昆明、SAP切換、到現在負責教育行業，已經整整過去四百多個日夜了，我到底是想念她還是想念我的她，誰又知道呢。

時間回到三年前，2013年11月2日，我大三，她大一，我和一群狐朋狗友們約好去隔壁師範學校的聯誼會，酒會上他們上台表演街舞節目，人群在看錶演，我在人群的最後默默旁觀著，她就坐在舞台左邊的角落裡，沒看錶演卻一直在玩手機，當我將目光從人群移動她身上的時候，就已經被她深深吸引，再也離不開。

表演結束，女生不動男生隨機更換座位，我筆直走到她身邊坐下。

嗨，我叫李朝輝。

嗨，我叫周小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