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逃亡

慵懶的風裹著潮濕的空氣也許才是夏天。於此格格不入的,反倒是眼前破敗的房子里擠破腦袋想要進入的燥熱。屋外是被撕裂的暴雨,澆灌著煢煢獨立的一切。伴隨著同伴們錯落有致的呼吸,我睜大雙眼想要看清黑暗裡的狂想。

那麼,現在我可以逃了吧。

起身,穿上外套,躡手躡腳,虛掩房門,最後一次與疲憊的身體擊掌再見。

點上一根煙,透過火光想要窺探一絲絲可能。也許是一種驚喜吧,畢竟已經認識了這麼久。一想到能夠完美確定路線,單槍匹馬來到他的面前,會有怎樣的開場白,似乎隱秘的未知勾起我的征服欲。至於拋棄隊友這種事也就顯得沒有那麼難以接受,這就是自私,我樂在其中。

我狠狠地把煙頭甩下樓,看著它落在地面被詭異的泥潭順走火光。

這是儀式感,代表著此刻我應該上路了。

我很小心地打開鎖,蹬著車子就這樣離開。環騎的任務就交給他們兩個去完成吧,我受夠了需要猜測的小心思和快要滿出來的陰暗情緒。未知地點的那個人才是我此行的目的。不枉我極力選擇繞道,就是為了到達這樣一個分岔路口。原本已經放棄了脫離隊伍,要不是因為下午的一場暴雨,讓我看清楚他們倆自私的本質。

誰不是一樣呢?

凌晨四點的空氣需要努力嗅一口,聞一聞暴雨的氣息是否淡了一些。雖說在雨中見到他似乎更能體現我的艱辛跋涉,但溫柔的日光代表了另一種浪漫。這個從未見過的朋友帶給我一千萬種幻想,整夜整夜的「心緒廝殺」讓我的一部分身體里住著一個神秘的存在。而我為了奪回自己幽暗的影子,我必須去試一次。當然,理所當然奪回來本該是我的目的,但我似乎更期待碰撞後的交融,也許我會完全失去自我,誰說這個過程不會十分享受。

漫無目的地看著周圍的一切,霧氣繚繞的樹,開始亮燈的房屋,時而飛濺的泥水。開著語音導航讓這次逃亡變得嚴肅,只需要三十公里,就讓我慢一點,讓時間等一會兒時間。

冷空氣,衣服上不知道是露水還是蒙蒙雨,掛在臉上的一定不是汗,這一點我很確定。

逃亡一個半小時,我來到了完全陌生的小城,當然是在交界地帶。獨自一人爬過大橋,穿過隧道,火車經過的時候停下來聽轟鳴聲。我像是一個新鮮世界的主人,愉悅地觀察著平常的一切,心裡卻涌動著莫名的焦躁,我努力剋制。

繼續前進,十五公里能到市中心。七點鐘的時刻我一定要來到一個煎餅攤,當然如果有包子鋪那是最好。我要在吃完早飯後發消息告訴同伴,抱歉,我選擇一個人原路返回,勿念。再撥一個從未打出的電話給他,告訴他我來到了你的城市,我想見到你。

當我騎車慢悠悠地前進時,腦袋裡這些樸實無華的幻想像極了風箏,飛起來,再飛更高,去向天空炫耀,當然還是需要回來,風箏線得拉回來,毫不留情。

雖然已經是夏末,樹葉卻還是清亮,在烏雲背後裝腔作勢的太陽也是按照約定早早地與我打過照面。這是虛情假意的問候,我裝作嬉皮笑臉,當做一切還是昨天。把我曬脫了皮,這樣的事不能輕易原諒,保持沉默依然不是我認可的致歉方式,我躲著它,像是自己做錯了事,一時間惱羞成怒,蹬的速度加快,再逃一次吧。

掐准了時間,看到了越來越多的人,沒有太多陌生感,在任何地方都是些陌生人,倒也覺得陌生感帶來了安全感。關了導航,假意融入這個全新的世界,按住剎車,來到面前這家早點攤。有煎餅,有包子,這讓我一時間難以抉擇,最後我要了一碗面。

在等面的時候,我發了消息給同伴,最後加了一句:別擔心我,死不了。抱著決裂的態度在做告別不是我一貫的性格,此時此地給了自己不能回頭的理由。想著他們大概會在兩個小時後眯著眼打開手機看到這條消息,會作何反應呢?陷入一種離家出走的怪異情緒里,隔壁桌的包子太香,把我帶回並不那麼現實的世界裡,再次假意融入,刻意冷靜不是壞事。

開始撥電話,聽到「嘟」的第二聲我立馬掛斷,因為面來了。一定是這個原因打斷了我。我決定吃完這碗面再撥過去。

如果我沒有點錯,吃第五口麵條的時候,電話撥了回來。措手不及的我連忙咽下那一大口麵條,麵條很燙順著喉嚨直到陰冷的胃部。管不了那麼多了,到底接還是不接?像是經過了幾個世紀讓我做出選擇,於是在幾秒鐘之後,我按下了接聽。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向我拋出一個問句,那是被懷疑的感覺。我將它理解成對於我這個陌生人的問候,也是對於我這個特殊朋友的推搡。

「喂,請問你是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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