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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翅高天3

阿列克謝. 列昂諾夫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相信我的祖國是世界上最好的國家。蘇聯出產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我們有最好的坦克,最快的火車和飛機,其他國家統統趕不上我們。這套宣傳很見效。作為我們班成績最好的學生,我參加了少先隊員宮的活動,還上了繪畫輔導課。

  儘管我父親早年不順,他依然鼓勵我們相信革命信念。「不能因為少數幾個壞人就反對黨和政府。」

  但是誰也不能公開談論國家的現狀。後來我們家搬到了加里寧格勒的波羅的海港,我父親在戰後得到了一份新工作。我上了六號中學,在學校里認識了一個同學,他問我到底知不知道美國工人的月工資有多高,美國汽車的性能有多好。這是我頭一次認真考慮這世界上究竟有沒有膽敢和我們一較高下的國家。當時我14歲,還從沒見過一本書描述過美國的生活。

  我之前讀過《湯姆.索亞》,但是現在我更好奇了。我開始在圖書館裡到處找,有什麼看什麼,傑克.倫敦,德萊賽,詹姆斯.庫珀,等等。我並沒有一下子扭轉自己的政治觀點。我依然認為蘇聯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國家。但是我開始意識到,在有些國家,人民的生活水平的確要高一些。

  我在校的最後一年斯大林去世了。大家都很悲痛。人人都戴黑袖章,輪流在大幅斯大林肖像周圍站崗。我把那個袖章珍藏了很久,直到有個朋友警告我把它處理掉。

  「記著我的話,早晚有一天你會親手把這個袖章燒了的。」他說。

  過了一兩年,上面才開始清理斯大林執政時期的種種弊政。我慢慢地意識到了過去所發生的一切。最後我的結論是:斯大林是個嗜血暴君,對國家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失。

  赫魯曉夫繼任以後發表了廢除斯大林個人崇拜的聲明,而我把那個珍藏很久的黑袖章燒掉了。我還畫過幾幅斯大林的肖像,對於它們的處理我矛盾了很久,最後還是全都燒了。

  國家還要再過好幾年才能真正改變。在恐懼的陰霾下長成的整整一代人不可能一夜之間就脫胎換骨。斯大林死後至少十年,人們說話還是十分謹慎。「小心,留神。」他們互相警告,「注意有誰在聽你說話。」

  整個國家還要膽戰心驚地過上許多年,人人都隨時準備進監獄。赫魯曉夫的去斯大林政策廢止了不少酷法以及秘密警察的一部分職能,但是真正的改變還有待時日。

  大衛.斯科特

  我在西點的最後一段時間面臨著比根除赤患更為迫切的問題。我要保證自己進入空軍。並非所有畢業生都能進入自己心目中的兵種。競爭很激烈。每一科的成績都有排名,排名高的自然機會也多。我在1954級633名學生中總排名第五,機會還算不錯。

  我的就業指導顧問老師是約翰.W.米利上尉(John W. Miley),第一流的職業軍人。他對我的日後發展很感興趣。當天我走進他的辦公室,敬禮,他則開門見山的問,「你決定要加入哪個兵種了嗎?」

  我毫不猶豫。「空軍,長官。」

  他吃了一驚。「空軍?為什麼?」

  「我想飛行,長官。」我說,「我想當飛行員。」

  「飛行員?」他說,「干這個有點危險吧?」

  危險?他自己就是從朝鮮戰場下來的,還掙回來一顆銀星和好幾顆紫心,他什麼都見識過了,他是空降兵的一員,全軍的先鋒。

  「不,長官,」我答道,「我認為沒事。」

  我起身離開時他最後勸了我一句。「斯科特先生,我希望你記住,步兵這裡永遠有你一個位置。」

  「十分感謝,長官。」

  其實我心裡說的是「米利上尉,我希望晚上能在床上過夜,而不是什麼冰涼的散兵坑。」不過我只是敬禮離開而已。不過必須承認,如果我最後沒能進入空軍的話,我一定會選擇米利上尉推薦的道路。我十分尊重他和他的同僚。

  最終,我如願以償的於1954年夏天來到亞利桑那州圖森市的馬拉納飛行基地(Marana Air Base)報道。我在圖森接受了六個月的基礎飛行訓練,狀態很好。我的教官水平一流,喬希 P. 「美女」洛根——我得叫「洛根長官」。他留著小鬍子,氣色紅潤,皮膚粗糙。他是個正宗的巡迴演出藝人,開著自己修好的一戰飛機在鄉下走村穿鎮,一美元帶人上一次天。他是我的飛行啟蒙老師,他教的很好。

  就我看來,對飛行的快感表達得最淋漓盡致的文學作品當屬一首十四行詩《振翅高天》(High on Flight)。作者是一名19歲的加拿大空軍飛行員小約翰.格里斯比.瑪吉(John Gillespie Magee Jr)。他犧牲於1941年十二月,當時他駕駛的噴火與另一架戰鬥機在雲層中相撞了。此前不久他給自己的父母寄去了這首詩。

  啊!我擺脫了大地無所不在的束縛,

  舒展銀翼舞動於九天之上。

  沖向太陽,投身於陽光刺破的雲霧

  所發出的隆隆歡笑,你無法想像

  我如何施展全身本領——疾轉、飛升、俯衝,

  在明媚寂靜的至高所在盤旋翱翔

  我也曾追逐過呼嘯來去的狂風,

  和我的坐騎一道,穿越無根的空氣殿堂

  向上,朝向那空曠、魅惑、熾烈的蔚藍,

  前往罡風橫掃的天頂不過舉手之勞,

  雲雀不能涉足,雄鷹也膽怯畏難,

  我卻視為坦途,心中不起波瀾分毫。

  寰宇的禁地,從未有人造訪的蒼穹,

  而我在此伸出雙手,觸摸上帝的面容。

  這幾行詩句完美的總結了我兒時夢想得以實現時的喜悅心情。

  不久後我從馬拉納空軍基地調到了德克薩斯大泉市(Big Spring)的韋伯空軍基地(Webb Air Force Base),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學習駕駛噴氣機。噴氣機當時還是新鮮事物,對飛行學員的淘汰率相當高,不過六個月以後我還是有了自己的空軍徽章。事實上,這枚徽章是我父親交給我的,當時他的軍銜是上校。他親手把他自己當年的徽章別在了我的制服上。當時場面挺隆重的。

  韋伯之後是針對機載武器的訓練。這是我第一次駕駛噴氣式戰鬥轟炸機。我學會了如何用一架單座戰鬥機投放核彈。這被稱作低空轟炸系統(low altitude bombing system),簡稱LABS。廣島長崎才剛過了十年,我們手中的炸彈已經遠遠超越了當年的威力。這時我們才真正意識到冷戰的嚴重性。互相保證毀滅(MAD:mutual assured destruction)的時代已經來到了。美蘇雙方的核武器當量加在一起足以毀滅世界。但是在核競賽方面兩邊依然竭盡全力,唯恐落後。

  這使你感覺鬥志昂揚。如果別人想動手,那你也得動手。你不會想到人命的問題,接到戰鬥命令的士兵就應該打仗,不過我們現在用的不是刀劍盔甲,而是核武器。

  在我完成自己在位於鳳凰城的盧克空軍基地(Luke Air Force Base)的訓練之後,我已經萬事俱備了。1956年夏天我被派往荷蘭烏得勒支省的索斯特堡(Soesterberg)加入一個戰鬥機中隊——第32戰鬥機日間中隊。這是一位戰鬥機飛行員所能得到的最好的任命,對我來說正中下懷。這意味著空戰:被另一位駕駛員逼到極限,試圖依靠自己的技巧與本能來勝過他。

  訓練可以是你成為優秀的飛行員,但是訓練不可能使你成為頂尖的飛行員。要做到這一點需要極強的協調性,反應能力,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能否感應到座機最細微的運動。當你飛行時,飛機就是你的外延,飛行的諸多快感之一就是人機合一的感覺,這使你覺得自己格外強大,足以無視肉體凡胎的束縛。

  歐洲的惡劣天氣格外考驗人的技術。我們當時飛的是F-86佩刀,後來又升級成了F-100 超佩刀,在全天候狀態下進行模擬對抗訓練。我們定期前往北非——利比亞和摩洛哥——進行為期數周的訓練,因為那裡萬里無雲。不過最困難的部分依然是在天氣惡劣的北歐執行任務。當時各方面還都很不成熟,導航系統基本幫不上忙,唯一指引我們穿越雲團返回基地的只有一個小指南針,指向一個30瓦的燈塔。不過如果你在這種條件下都能飛,那你就到哪裡都能飛了。

  不過,來到歐洲剛過半年,火線的洗禮就擺在了我的面前。

附註:《振翅高天》原文及鏈接。

Great Aviation Quotes: High Flight by John Magee

  Oh! I have slipped the surly bonds of Earth

  And danced the skies on laughter-silvered wings;

  Sunward Ive climbed, and joined the tumbling mirth

  Of sun-split clouds, — and done a hundred things

  You have not dreamed of — wheeled and soared and swung

  High in the sunlit silence. Hovring there,

  Ive chased the shouting wind along, and flung

  My eager craft through footless halls of air. . . .

  Up, up the long, delirious burning blue

  Ive topped the wind-swept heights with easy grace

  Where never lark, or ever eagle flew —

  And, while with silent, lifting mind Ive trod

  The high untrespassed sanctity of space,

  Put out my hand, and touched the face of God.

  — John Gillespie Magee, J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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