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有情，讀書致遠

幾年前，馬雲曾在一檔訪談節目中談到，現在很多企業老闆喜歡在豪華的辦公室立起一面土豪的玻璃書櫃，裡面塞滿國學類、管理類、經濟類等各種藏書。其實，這是擺給別人看的，自己從來不看。

馬雲的論調，也凸顯出當下閱讀的尷尬。閱讀是一件高尚的事情，但如今卻變成一件俗陋而且商業化的事情，成為一種資本綁架文化的炫耀。這也讓我想起幽默大師林語堂關於藏書的有趣觀點。「當我看到他們的書架的時候，裡面從來沒有一點空隙或書本的誤排，這表明他們從來不去動那些書籍。其中也沒有書皮扯下來的書籍，沒有手紋的印子或偶然掉下來的煙灰，沒有用藍色鉛筆畫下來的記號，沒有楓樹的葉子在書中夾著。而所有的只是沒有割開的連頁。」

當然，林語堂的描述是詩意化的，是文人雅士的讀書志趣，與當今有爆發性質的企業家絕緣。但換句話說，如果要確知某人是否真正讀書，那就去看他的書架性狀吧。

不過，書架只是藏書的一角大陸。在客廳、卧室或衛生間，在沙發、床頭或坐便器，都可以成為藏書的棲息地。比如，閑暇無事時，你可以靠在客廳的沙發上，取一縷陽光，順手拿起一本書，品一行文字，度過一個午後；夜間休息時，你可以躺在卧室的床頭，頂一盞床燈，隨意抽出一本書，捻一粒詞語，憶起一件往事；或者，「三急」突襲時，你可以倚在坐便器上，不經意地翻開一本書，一邊享受肚腸翻江倒海的快感，一邊沉靜於書香八面來風般的輕盈。總而言之，藏書最好不拘泥於書架一角，甚至不要像圖書館那樣科學的排列，否則，讀書就讀得不夠暢快淋漓，不夠輕鬆自如，不夠隨心所欲。

讀書，要的就是舒適和從容、率性和本真。無論到哪，你都能找到一本書，是新買的書也好，還是遺忘的書也罷，都不失為一種美妙的驚喜之旅。這就像在路邊偶遇一個古典美女一樣，生活也就趣味無窮。

古往今來，文人墨客藏書佳話不斷，流傳至今。明代學者胡應麟典衣購書，可以說視書如妻，十餘年間，傾盡家產，共得書42380卷，藏書富甲一方。當然，書藏而不讀，也有妙處，單是看那長長的一溜書脊，用手從一端開始一路撫過去，就無比愜意。但若藏書只為情趣，而不用、不考，必行之不遠。明代藏書家高濂「藏以致用」的意識，頗有見地：「得見古人一言一論之秘，以廣心胸未識未聞。」魯迅、鄭振鐸、郭沫若、茅盾、老舍、錢鍾書等，都展現出藏書之情，也表達了讀書之樂。

對我來講，有時候會有一種「寧舍一頓飯，不舍一本書」的情結，現估計也有上千本書。書不僅擱置在五尺書架上，還散落在房間各處，但不見楓葉，也缺少詩情，與林語堂的格調相距甚遠。還好，書可以慢慢讀、細細讀，在字裡行間中悄無聲息地形成一種強大的氣場，並在這磁場中縱橫捭闔、醞釀文思。但更為重要的是，讀書可以讓我在這個令人焦慮的時代，避免慌不擇路、飢不擇食，不走「套路」，勇往直前。

有時候，深夜醒來，發現多日不讀書，我會感到緊張、壓迫，甚至一種害怕。

有人說，這是一種閱讀焦慮症。

但至少能證明，我對目前的生活現狀還不完全認同和滿意，讀書能讓我找到另外一種可能，以及另外一種生活節奏，仍慶幸自己還心存追求和目標。

我想，於我而言，這也是藏書或讀書的真正價值意義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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