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房記7：想回到過去

02-02

北京什麼都好，就是空氣差。

還霧霾。

整個城市都灰灰的。我不敢經常出門，經常宅在宿舍里。

剛來的時候Simon到機場給我接機，帶我去宇宙中心五道口的局氣洗塵。帶我見識了一群中關村裡那群仗劍走天涯，心懷改變世界宏圖大志的俠客。就光聽他們的故事，就讓人熱血沸騰。

共享小黃車一步一步地改變著大學生的生活。還有許仙水果快遞。感覺在北京出門進門都是互聯網。

嘿，北京，真好玩。

我在P大課室的上課。

變態心理學。人格心理學。行為心理學。環境心理學。發展心理學。合上課本，頭有點暈。

窗外花卉依次盛開，二月蘭，白玉蘭，百花山碧桃，楊柳，牡丹，虞美人……很好看。不上課的時候我就一個人去奧森走走，看各種各樣的花，看各式各樣的人。嗯，最主要是去看那些跑步的帥哥。那身材，那腹肌，那線條，賞心悅目。

嘿，北京的春天，真好玩。

日子過得還算清閑。有點村上春樹的生活節奏。

碼字。泡國圖。碼字。教網友整理。碼字。

碼字。教網友整理。碼字。游泳。

夏天就這樣來了。

在豆瓣上碼字碼字碼字，給網友指導整理整理整理。我越來越喜歡宅了，也越來越喜歡碼字。敲鍵盤的感覺就好像彈鋼琴，手指滴滴答答，文章就行文流水地出來了。有天可能太興奮了，一邊碼字手指一邊出汗，把鍵盤都給弄濕了。不得不一邊敲，一邊擦汗。

那天碼了六七個小時，敲了七千多字。

寫著寫著，就寫了30多篇，共計五萬多字。一不小心，有個某出版社的編輯給我發郵件。

「少華同學，你有沒有興趣寫關於整理的書呢？」

受寵若驚。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復這位編輯。我想我要回去和我的老師們商量一下。

可是那天我一出門去游泳的路上，手機就丟了。怎麼找都找不回來。我來來回回地在宿舍和游泳館的路上尋找，跟管理員阿姨報備，可就是沒有人找到。交回來。

我覺得是老天讓我不要答應這件事情。我還沒有準備好。這段時間太囂張太張狂了，它要用丟手機這件事情來給我警示：少華，低調一點，低調一點。你現在屁都不是呢。

輾轉難眠。

丟手機這件事情讓我非常的焦慮。而在校園裡丟手機的話一般都會還回來的。我去買個新手機也不是。不買也不是。只能幹巴巴地等。畫圈圈。

飯後，我在操場上散步。坐在邊上的台階上。

看一群年輕人在跑步，朝氣蓬勃。還有人是踩輪滑，帥氣逼人。哦，還有幾個小女孩小男孩在50米賽道上比賽。比賽誰跑得快。

小女孩。

我最近經常看到這個小女孩。她肥嘟嘟的，很男孩子氣，但又很害羞。人群之中並不起眼。她很貪吃，經常包了全家人最後的飯菜，大家都叫她「妹包」。她情緒好豐富，動不動就哭，動不動又笑，經常又哭又笑的樣子。好多人很嫌棄她哭，覺得她很懦弱，她會覺得自己很委屈。她經常又好奇又興奮又害怕又期待地看著這個世界。

我好想走過去抱抱她，和她說，不要害怕。這個世界好好玩，無論你在哭還是在笑，大家都會很歡迎你的。

小女孩嘟著嘴，一臉的不高興。

我問她，你怎麼啦？

她說學校里要搞歌唱比賽，今天班裡進行選拔。她很想參加，但是又很害羞。她覺得自己唱的不好。但是呢，因為沒有人舉手要報名，老師就第一個叫她上台試唱。她好開心好開心。誰知道一上台一開口，不知道是太緊張還是太興奮了，她居然哭了。老師很嫌棄，說，你不喜歡唱你就說你不唱就是了嘛，為什麼要哭呢？

她一臉委屈地看著我，姐姐，其實不是這樣子的。我很想唱的，我也很想參加比賽的，只是太害羞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突然哭了。說著說著她就哭起來了……

我買了個雪糕請她吃。

並且安慰她，下次想做的事情就勇敢去做，不要被自己的害羞阻攔了。即使唱的不好，被老師轟下台也不要緊，起碼你敢了。敢了做了，比什麼都重要。親，你要對得起你的熱愛。

小女孩點了點頭，下次我會好好唱，不會再哭了。說完，她就一邊吃雪糕，一邊很開心地蹦蹦跳跳地和小夥伴回家去了。

那親愛的少華，那你為什麼要拒絕出書呢？

回憶遠遠近近地拉來拉去，從小我就像那個小女孩那樣，本能地拒絕屬於我的榮耀。就好像老師想讓我當班長，我會推；老師想讓我當主持人，我會推；同學們想讓我當副會長，我會推；同學們想讓我當大隊長，我也會推。即使在公司里，老闆想讓我當項目組長，我更會推。

本能地推推推推。

但其實我是很想要的。但又很害怕。很糾結。

其實並沒有人一生下來就會寫書的，誰都有第一次呢。我笑著看著那個漸行漸遠的小女孩，多謝你，讓我看見這整件事情里的恐懼和焦慮到底是什麼。如果當成是玩，那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弗洛伊德第一本和別人合著的書《歇斯底里研究》,才賣了幾百本。而且從他的論著誕生開始，就一直批評不斷。甚至今時今日，依然罵聲一大片。

那又怎麼樣呢？

並不影響他站在時代的邊緣。開啟另一個新的時代。

過了兩天沒有手機的日子。我還是買了個北京新號。

給編輯回了句話。

我願意。

［下集］

拾房記8: 女人的整理從衣櫃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