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螺世界的魔王（11）

「亞瑟……亞瑟！」

「艾倫，你在喊什麼。」一個沙啞的男低音響起。

「亞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怎麼知道，被野獸或食人魔啃了吧。」

「什麼？！」

「你看看他身上的傷痕，是牙齒咬過的痕迹，但從齒痕上判斷，不是荒野上的小型動物。」

亞瑟睜開眼，目光剛好迎上了艾倫的探視。

「啊——！」艾倫驚叫一聲，隨即扯了扯嘴角：「他…還活著！」

「沒錯」，亞瑟轉了轉眼球，看到陰影中走出一個老者，渾身被裹在栗色的長袍中，上面綉著不知名的金色花紋。他望著亞瑟，耷拉著的眼皮下毫無波動：「家族的最後一塊龍晶，竟然用在這種垃圾身上。」

亞瑟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沒有嘴巴。

不對，是什麼都沒有。

他被安置在一塊晶體的內部，像是一塊烙鐵被放在了冰塊中，亞瑟發現晶體的內部在不斷融化，源源不斷的生命力被這顆睜開了眼的頭顱所吸收，除了感受到自己有一顆頭顱以外，亞瑟什麼都感受不到。

「我要救他！」艾倫定定地看著老者，握緊了拳頭。

「沒有意義，這是在救一個死人。」老者搖了搖頭。

「他還沒死。」

「艾倫」，老者嘆了口氣：「其實『龍晶』內所謂的生命力，真的是生命本身嗎？」

「什麼意思？」

「你難道沒有想過，龍晶的作用也許並不是維持生命」，老者頓了頓：「有學者認為，龍晶不過是製造『生存』的幻想罷了。」

「不對，我能感受得到！亞瑟是活著的。」

「就算如此，你拿什麼救他？」老者指了指亞瑟：「用一個殘破的腦袋復原整個身體？別開玩笑了，這是神的領域，觸犯其中會遭到懲罰。」

「現在我們維持了亞瑟的生命。」艾倫逼近老者，一字一句地說：「這也是神的領域，可他的懲罰在哪裡？」他走到窗前，指向電閃雷鳴的黑色天空：「他，在哪裡？！」

「轟！」一聲響徹天際的炸雷。

艾倫的手指抖了一抖，他戰戰兢兢地向外望去，窗外雨聲大作，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

「神還沒有降生。」老者突然笑了：「但他是存在的。」

「證據？」

老者整理了長袍和領襟，肅然道：「凱拉蒙家族的存在，便是證明！」

「哈，無聊的笑話」，艾倫靠近龍晶，愛憐地望著亞瑟的臉，輕聲道：「所以你又要說：『只有接受凱拉蒙的血，成為半神，才可以感受神的指引。』么？」

「是的。」

艾倫沉默良久，最終抬起了頭：「成為半神，就可以救亞瑟了嗎？」

「不知道，但是只能試試了。」老者聳了聳肩膀。

「你料定了我會同意吧？」艾倫面無表情：「父親。」

老者一笑，突然全身委頓了下來，迅速地變得乾癟。

「再見了，艾倫。」老者的聲音幾乎讓人聽不清，「還有，在我的父親、你的祖父的肖像畫背後有一顆心臟。」

「父親。」艾倫低頭盯著在閃電的映照下顯得蒼白的地板，輕聲喚道：「你要死了。」

「這不是死亡，艾倫，我將進入不朽。」老者的全身如同蠟制的一般，在迅速消解的同時，他伸出手握住了艾倫的肩膀，一個聲音在艾倫腦海中響起：「不能告訴任何人，那是古神菲梅克爾的心臟！你要吞下它！」

「父親，我不想你死……」

淚水滴在地板上，艾倫抬起頭，卻只看到父親的栗色長袍。

他撿起來，長袍乾淨得如同新洗。

一滴血浮在半空。

艾倫怔了怔，伸手去取，突然眼前一花，一個影子帶起一陣勁風，從艾倫面前飛過。

「呱呱，到手了。」

嘔啞粗糙的聲音響起，艾倫定睛一看，那是一隻人面烏鴉。

還沒待艾倫張口，烏鴉便劇烈地抖動了一下，隨即鳥嘴大張，從裡面伸出一隻胳膊。

「真是麻煩。」

那隻手握住了懸浮的血滴，再張開時血滴已經消失了。

「砰」一聲巨響，艾倫喘著粗氣，望向剛剛把雕塑投擲過去的方向。

「小子，你還沒活夠吧？」被砸扁的烏鴉屍體動了動，另一隻手從最裡面伸出來，隨即雙手將烏鴉的身體徹底撕裂。

一個金髮的少年從裡面鑽了出來，與其說是從烏鴉小小的身體里出現，倒不如說是從某個空間。

「你是誰？！」艾倫咬牙道。

「凱拉蒙一族，到此為止吧。」那少年冷笑道：「在你死前就讓你明白一些，我的名字是拉德諾。」

不待艾倫回答，拉德諾便抬起手，兩點銀色的光芒從指間射出，直指艾倫的腦袋。

艾倫渾身一顫，閉上了眼睛。

什麼都沒有發生。

艾倫睜開眼，拉德諾正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自己。

「有意思」，拉德諾突然拍了拍手：「有人替你死去了，了不起的魔法。」

艾倫突然回身，抱起桌子上的龍晶便沖向門外。

拉德諾並未著急，好整以暇得從屋內踱步而出：「放棄吧，小子。」

往常顯得優雅肅穆的迴廊，此時變得無比漫長，艾倫在巨大的恐懼中強行穩定住自己的心神，奔向大廳。

「你逃不掉啦！」拉德諾笑了笑，已經在大廳處等候。

「隨便吧。」艾倫看也沒看他一眼，伸手將祖父的肖像畫扯了下來。

突然，急促的低語聲傳來：「誕生、憤怒、秩序、飛鳥、哀鳴……」

拉德諾的臉色變得興奮又蒼白：「這個聲音……菲梅克爾！」

一顆心臟在畫像背後的暗格中搏動，通身剔透，散發出晶瑩的藍色光芒。

「玫瑰、野火、寒星、詛咒、蝴蝶……」

「救我！」艾倫大吼道。

低語聲戛然而止，彷彿被艾倫打斷了一般。

「凱拉蒙？」

藍光變淡，光芒本身卻愈發耀眼，最終化作白色的強光，掩蓋住了整個大廳所有的顏色。

「把這個也留下吧。」拉德諾抬起手，卻臉色一變：「怎麼？」

沒有任何的元素回應他的魔法。

「算了。」拉德諾冷笑著目送艾倫抱著龍晶里的頭顱，隨著光芒的愈發強烈慢慢消失了，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血滴，感到無比的安心：「這就是……神的命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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