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時間：換個口味如何？聊聊足戀和物戀

《瘋癲老人日記》是大谷崎的作品，早些年我就看過，看的時候還挺激動的，感覺…？真有點當年偷讀《查泰萊夫人的情人》的意思。谷崎潤一郎先生的《陰翳禮讚》更加出名，看過的同學應該對先生的筆力印象深刻，這種筆力投射到扭曲的情慾上，真是讓人感同身受，不知不覺中似乎對戀足也產生了些許興趣…

興趣不轉化就是耍流氓，咱們來認真討論一下戀足，文化的、專業的、扯談的……關於《瘋癲老人日記》的精彩就此告一段落，大家有興趣不妨一讀。

智商測試發明人，阿爾弗雷德·比奈（Alfred Binet）是第一個將「拜物（fetish）」引入變態心理語境的人（這有多違和…）（1）。讓我們先從單詞fetish看起，這個單詞的語源是拉丁單詞facticius，本意「人工的」，後引申為「具有超自然力的器物」（material object regarded with awe as having mysterious powers or being the representative of a deity that may be worshipped through it）（2）。阿爾弗雷德·比奈假定，如果人將某種器物和情緒喚起錯誤地（pathological）聯繫起來，就會形成一種器物情結，即fetishism，現在我們知道，這個詞對應的漢語叫「戀物」（3）。

以現代觀點來看，「戀物」更像是一種社會亞文化現象（二次元、宅男…），是一種可以由某種特殊器物和特定非性器官引發性喚起的性心理狀態，連異常都算不上（雖然美國精神病學會在精神病分類【DSM】中收錄了相關詞語），而只是當這種狀態對人的精神、行為和社會生活造成顯著損害的情況時，才會被冠以戀物癖（paraphilia）的病理學診斷（4）。這裡有一個小插曲，當年美國精神病學會為了區分「戀物」和「戀身體某一部位」，特地為後者引入了一個新單詞，叫做partialism，意思也是「戀物」，只不過學會建議僅適用於「戀身體某一部位」的情況（5）。

可以這樣表述：無論是怎麼樣的對某種器物/身體部位的「戀」，只要沒有產生人身和社會嚴重後果，均只是fetishism或partialism而已，並非多麼了不起的事情，只有在產生嚴重後果的情況下，才會被統一定義為paraphilia，戀物癖（6）。

在所有戀物心理狀態下，本文主題的「戀足」是怎麼樣的一個狀態呢？有人基於互聯網社會工程學做了一項主題研究，對「聲稱」戀物的人的網上公開痕迹進行了分析，結果發現「戀足」，將近一半的人（47%）的人屬於這一亞群，是所有partialism的第一大人群，其他分類暫且不提…等一等…有一個好消息，插播一下，就是在這些人當中，對體型（body size）存在心理依賴的有9%（7），我怎麼依稀記得孫燕姿曾經說過她對胖胖噠的男生才有興趣…

這項研究還沒有完，出了對身體部位依賴者的比例分析之外，研究人員還對身體部位附屬物依賴的人群進行了比例劃分——我猜研究人員當中大概隱藏了一個「絲襪控」——結果呢？類似「絲襪控」這種邊緣性partialism竟然佔到了32%（7）。我們經常聽說有偷異性內衣褲（幾乎都監獄）的事件，很大程度上犯事者越過了「行為嚴重損害社會生活」這條線，是可以被確診為paraphilia的，而對他們一味進行道德質控或者行政拘留，在我看來，是法制和醫學脫鉤，有些過了（實際上達到了心理疾病的程度，此處讀者可以自行查閱「偷竊癖」何「偷竊」目的之不同）。

需要指出的是，戀足者亦有不同取向，他們因何戀足？這裡的「何」不僅包括對足本身形態（足的大小、形態、特殊標記【腳趾長度什麼的】）的依戀，也可以包括足附屬器物的依戀，包括…你們都懂得，剛剛提到的絲襪、指甲油、高跟靴，等等…

在自我標記為「戀物」的人群中狀況如此豐富，那麼「戀物」在一般人群中的狀態又是如何得呢？由於缺乏專業數據，只能根據一些設計並不嚴謹的調查來管中窺豹吧。社區調查發現，30%的男性有出現過戀物衝動，且有24.5%沉迷其中（8）；另一項調查則表示， 26.3%的女性和27.8%的男性有戀物幻想（非性玩具）幻想（9）。毫無例外，以上調查中的依戀器物/人體部位均包括足。

足作為戀物的熱門身體部位，也得到了搜索引擎的認可（10），在2007年公布的「美國人性興趣熱搜」中，與戀物（fetish）最相關的詞語是為足（foot），就是這麼任性！！

戀足為何首當其衝？對於這個問題目前並沒有一致的看法，有認為足和性器官神經通路相近的（11）、也有認為是兒童時期創傷導致的（12），莫衷一是，君缺乏必要的實證。但是大開腦洞的研究人員卻探索了另外一個故事（走歪了好么…）。在歷史文字記錄中，凡是出現「戀足」文學興盛的時代，一定是性病流行的年代，從11-12世紀的淋病大流行，到16-17世紀的梅毒肆虐，再隨著艾滋病蠢蠢欲動，文本中關於「戀足」的描述也多了起來（13），無一除外。也許只是巧合，或者有著更深的原因？至少作者們是這麼認為的：性病爆發必然導致性行為趨向保守，而」足」是不錯的替代品（請自行腦補）…

基於對知乎環境的觀察，我認為凡是說到開放世界的產物，如同性戀、戀童、女性平等等問題，總會有爭執產生，本文之主題應亦算是爭論焦點之一。關於性心理，果然諱莫如深，而我到以為放在檯面上爭執總比裝聾作啞自以為是強了很多，不過呢，在各抒己見之前，先了解下專門機構對「戀物」的定位應該還是比較妥善的。根據WHO的說法，戀物心理十分常見（上文文獻也是這個結論），屬於正常的心理調適機制，並不需要治療，除非認定嚴重損害心理、行為和社會功能（14）。即便是治療，其目的也只是以減少依賴、減少社會危害為目的的

好了，現在可以暢所欲言了，評論告訴我，你們戀什麼？

參考文獻

（1）Short Biography, Bibliography, and Links of Alfred Binet

（2）Etymology of 「Fetish」

（3）Scorolli, C., Ghirlanda, S., Enquist, M. et al. Relative prevalence of different fetishes.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Impotence Research 19 (4): 432–437. 國內有直接翻譯為戀物癖的，個人認為有過度翻譯之嫌，事實上，病態的「性心理異常（各種癖）」有專門對應的專業術語，參加參考文獻（4）

（4）Fetishistic Disorder. 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 Fifth Edition. American Psychiatric Association (2013). Paraphilias這個單詞泛指各種異常性心理，大可以理解為某種「癖」。

（5）然而並沒有多大用處，目前fetish的詞頻顯著高於發音更為複雜的partialism。

（6）具體專業術語依然可以細分一下，如戀足癖是podophilia、戀乳癖是mazophilia…

（7）Scorolli C., Ghirlanda S., Enquist M.et al.. Relative prevalence of different fetishes.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Impotence Research19 (4): 432–437.

（8）Ahlers C. J., Schaefer G. A., Mundt I. A.et al.. How unusual are the contents of paraphilias? Paraphilia‐associated sexual arousal patterns in a community‐based sample of men. The Journal of Sexual Medicine 8 (5): 1362–1370.

（9）Joyal C. C., Cossette A., Lapierre V.et al.. What Exactly Is an Unusual Sexual Fantasy?. The Journal of Sexual Medicine 12 (2): 328–340.

（10）AOLs Accidental Release of Search Data The Sexmind of America.aphrodisiology.com, accessed June 2007

（11）Of Fetishisms and Orgasms

（12）Foot Fetishism

（13）Giannini AJ; Colapietro G; Slaby AE et al.. Sexualization of the female foot as a response to sexually transmitted epidemics: a preliminary study. Psychological reports 83 (2): 491–8.

（14）The ICD-10 Classification of Mental and Behavioural Disord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