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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鹹菜,你知道我愛你嗎?

親愛的鹹菜,你知道我愛你嗎?愛你的歷史可謂源遠流長,壽與我齊,大概從娘胎里就開始了。

母親不是美食家,但頭生孩子金貴,美食家的父親就給她加強營養,胎兒也跟著吃香喝辣,養得腦滿腸肥,來到人間物極必反,愛吃鹹菜刷油膩,你就成了親愛的了。

剛上小學的時候,吃在母親單位的小食堂。那是貴族伙食,早上一般都是牛奶雞蛋,小菜都是鹵牛肉、豬肉鬆,我吃膩了,包子只吃餡,饅頭不吃皮,大魚大肉不安逸,就著鹹菜吃。

可是營養大師大肆批判,將鹹菜聲討成十惡不赦的食品類。可是我吃飯如吃藥,母親沒辦法,買了兩個紅皮大蘿蔔,切成條,用個玻璃瓶子放上鹽水泡起來。一周以後,蘿蔔的紅皮不知是否融化了,染紅了白色的蘿蔔,粉紅的你格外誘人。每天夾幾條,開胃健脾,就是雞鴨魚肉中最美味的調劑。一天偷嘴,手一滑,打碎了,水灑潑在地上,連湯帶水灑潑在地上,我號陶大哭,不是怕母親責怪,只為失去了親愛的你!

母親見我又沒了食慾,只好上街去買,可那時候沒有賣鹹菜的,又到市民家裡去要,發現一個老婦靠你當家,鹹菜應有盡有,我就成了常客,恨不得住到她家去。

成家立業了,貧瘠的生活開始了,自己學會了讓你豐富多彩,每年罈罈罐罐不空,都裝著親愛的你,在苦寒的歲月中,有時連製造你的原料也買不起,但你與我一樣好打發:蘿蔔皮白菜幫,山芋藤子野菜杆子,洗凈了用鹽一揉就可以做菜,就著五穀雜糧大麥糊,有滋有味,讓我吃嘛嘛香,膘肥體壯,有你相伴並不覺苦。

從富貴里走過,從貧困里走過,鹹菜本事貧困貧窮的代名詞,而對於我,卻是富貴的精神食糧。親愛的鹹菜,你已經入住我的腸胃裡,溶化在我的血液中,我們早已經難捨男分了。

突然間,你為什麼時髦起來?與時俱進地塗脂抹粉喬裝打扮,不時變換馬甲,只是為了抬高你的身價,染上了銅臭味。為了讓雪裡黃亮,農民加了化肥;為了讓黃瓜清脆,商人塗了顏料;為了讓好鹹菜好吃,作坊加了味精……

一天買回來半斤小黃瓜,看見蔥綠可愛,就是太咸了,就用開水泡了半個小時,居然泡出一碗綠色的湯汁,如畫家的洗筆水,我的腸胃可不想染色。可我沒時間為你增添花色品種,你的身價也一路高揚,貴得不像話。市場上有的鹹菜然比肉都貴,你蛻化變質了,從尋常百姓家,登堂入室到賓館飯店了。「到飯店吃鹹菜」,與「窮人才吃肉」,都成了成了時髦的雷語,浮誇、浮躁、嫌貧愛富時代的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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