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知鄉愁，水煮沉浮

終於找到房子了，又餓又累的我踏進了一家小飯館，坐下來點了一碗餛飩。不一會，餛飩上來了，用勺子撥開餛飩，先舀了口湯喝，搖搖頭，又舀了顆餛飩吃，覺得味道還是不對。看著外面穿梭於街道的人群，想著這幾天找工作租房子的不易，再看看面前這碗難吃的餛飩，突然好想家，好想吃家附近的那家餛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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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里，母親總是十分忙碌，平時連做早餐的時間都沒有，所以小小的我成了眾多早餐攤子上的常客。

上一年級的時候，學校附近的小廟口開了一家餛飩攤子，他們做的餛飩味美又價廉，隔著老遠就能聞到餛飩湯底的香氣。他們家的餛飩湯底咸鮮濃香又不會油膩，加上餛飩肉餡爽口彈牙，嚼勁十足，麵皮入口即化，吃口餛飩配口湯，味道簡直一絕。

每次只要餛飩一上桌，看著那一粒粒晶瑩透亮的餛飩漂浮在乳白的湯底上，我來不及考慮它會不會燙，就亟不可待的吃了起來，即使被燙得舌頭髮麻，嘴裡卻還在不停的咀嚼。

我和哥哥常常拒絕不了餛飩的誘惑，不僅早餐光顧餛飩攤子，有時連正餐都會偷偷瞞著家裡大人，揣著一元錢，跑到小廟口買餛飩吃。有時沒錢吃餛飩，就只能站在旁邊眼饞別人，老闆看著可憐，還會給我們一小碗餛飩分著吃。

現在，每逢假期回家，我總還要去那餛飩攤點碗餛飩吃。當初一元錢一碗的餛飩現在已然漲到了五元，但還是那個味道，還是那麼地好吃，還是那麼地讓我念念不忘。

2

餛飩攤的生意做的紅紅火火，每天都有老遠聞名而來的客人光顧，而且光現吃還不夠，離開的時候還要打包幾十個生餛飩帶回家。一碗普普通通的餛飩這麼吸引人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們家的肉餡都是純手工剁碎，吃起來非常有勁道，且肉瘦多肥少，不柴不膩剛剛好。用一根筷子撥起適量的餡，拿自製麵皮裹住，輕輕捏合。這麵皮皮薄且嫩，煮後雪白軟爛。餛飩用清水煮至浮出水面，同時在碗中加入適量的鹽、味精、辣椒、白鬍椒和切好的細蔥，用熬製得發白的豬骨濃湯衝散調料，再把煮熟的餛飩撈起放入湯中，一碗美味的秘制小餛飩便做成了。

今年回家過年的時候，我特意早早地起床，就為到他們家吃碗餛飩。老闆娘將一碗餛飩端到我的面前，順口說道：「好久沒看到你和你哥哥啦，都幹什麼去了？」我十分感動，許久不曾在他們面前露面，店家竟然還對我有印象。感動之餘，我笑笑回答：「在外地工作呢。」店家也開始感慨起來，當初的我們還那麼幼小，如今都已經成人了。時間一晃就是十幾年，當初年輕的餛飩攤夫婦頭上現在已有些許白髮，一口閩南話也說得十分順溜了，而我也長大了。

突然旁邊一個吃餛飩的大媽說，你們年後什麼時候開業？常常往來餛飩攤的老主顧，最關心的事情便是過年餛飩攤要歇業多久的問題。夫婦倆手上不停頓，口中嘆到：「回家了可能就不回來咯。」有人半開玩笑半嫉妒地問，餛飩攤生意這麼好，老闆收錢怕是收到手都軟了吧，怎麼會不回來呢。老闆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生意是挺好的，也賺了一些錢，今年家裡的房子也建起來了。可是這麼多年，我們夫婦長期在外，孩子都在老家讓父母幫忙帶著，人家常說父母在不遠遊，想想自己也挺不孝的，是時候該回家了。」

聽完老闆的話，所有吃餛飩的人都沉默了，他們中不乏有外地人，也都好久沒回家看看父母，陪父母吃一頓飯了。可是為了生活，許多人不得不背井離鄉，外出打拚，常年回不了一次家。

我低頭看著面前依然飄著熱氣的餛飩，卻已然沒了胃口。

如今的我，也跟他們一樣，外出工作打拚，對他們的經歷感同身受。身為異鄉人的我，即使在外面賺再多的錢，也永遠懷有一顆歸家的心。

3

街道的喧鬧聲拉回了我的思緒，走出飯館，看著路人行色匆匆的身影，他們中該有多少是背井離鄉，遊離在這個城市，孤獨生活著的人，又有多少人是徘徊、掙扎在生活的邊緣。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遷徙的鳥兒尚且知道歸家，漂泊在外的人往往只能對月相思。到了一個新的地方，有了新的生活，思念家鄉便不再是一句簡單的說走就走，身邊的事都成為了牽絆，讓人猶豫不決，輾轉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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