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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不做「硬科普」

為什麼我接連放了西安萬有青年燴和《賽先生》的鴿子?

(封面圖來自蜂鳥網,版權屬於pengpeng。)

早上收到銀行簡訊,到賬了一筆錢。從時間上推斷似乎是《賽先生》的稿費,但數額和印象中相差不少,於是微信給編輯核實情況。得到的答覆大概是(在此一律隱去具體數額):

每篇按內容和篇幅浮動,他們有很長的硬科普,以那個為標準,您寫的天文學史自然就低了一點。但我們不數字數,所以您這個數額已經不少了。

也就是說,在《賽先生》看來,講述科學知識加了參考文獻的算是「硬科普」,而我寫歷史就低一等。這個邏輯,和前幾天西安的萬有青年燴一模一樣。

果殼網萬有青年燴授權的西安活動,很早就邀請了我參加,做一個7分鐘的演講。我按照和我溝通的小夥伴的要求按時發過去了個人介紹、照片、演講主題、大綱、ppt 等。並按照約定時間進行了在線試講。試講之後活動主辦方的夥伴們一起提了一些意見但認為大框架不用改,我自己也認為內容有點干吧,所以決定認真思考一下如何增加效果。

我相信,舞台上話筒的目的不是為了大喊,而是讓講者可以低聲細語給身邊人講故事,話筒幫助把聲音放大,讓更多人聽得見。所以我決定從我個人的故事講起。我的主題是「天文學沒有實際用處」,於是我從「15年前我參加高考填報志願,因為天文學沒有實際用處而被人阻攔」講起。然後我把逐字稿發給了西安團隊。之後,負責內容的人來問我:高老師,你的重點是什麼?

我解釋了我的重點。對方要求我增加硬通貨。我問什麼是硬通貨。對方說硬通貨就是知識點。他們希望我結合蟲洞、星座、星際穿越等熱點話題深入講一些天文的知識點,做一些更硬的科普。

對不起,我不行。

我可以,用7分鐘,或者用2000字,講一個知識點,讓聽眾或者讀者自以為自己可以通過微信或者在很短的時間裡就領會了一門特別高大上的科學,彷彿有了可以炫耀的本事,有了撩妹的技能。可是然後呢?我不相信有多數人可以把這個知識點的記憶保留一個星期以上。我也不相信一個星期之後他們還會想起這個知識點就覺得這個學科特別的有意思。

我可以做,但是我不願意。也許有別的專家可以講相對論在黑洞附近的應用,還能讓外行永遠記得住從而產生對科學的濃厚興趣念念而不忘,但是我個人才疏學淺,我不行。

做科普,我只會幹一件事:講故事。我自己的故事,或是科學發展歷程的故事,套用他們的話來說,都是很軟的故事。因為我相信,內容的傳播有三個層次,知識點,方法論,情感。而情感是最重要的方面,方法論次之,知識點是最不重要的。一個孤立的知識點橫亘在聽眾和讀者面前,毫無意義,過目即忘。乾貨,乾貨,乾貨,那麼多人嚷嚷著要乾貨。對不起,我這裡沒有乾貨。

當然,有些專家(比如我的一些同行)可以把乾貨講的和寫的非常精彩,我自愧不如。我用我自己願意和喜愛的方式來寫,來講,我的底線是不以主題方向為評判依據,不以硬度論英雄。

《賽先生》的稿費給我上限還是下限,具體數額並不重要,雖然我很窮。重要的是,第一,我寫的歷史的主題如果可以發表,它就不應該比寫黑洞的主題有著先天的劣勢。第二,請按契約辦事。不同的稿費級別要掖著藏著,怕有人心裡不平衡。不同的主題也有分別,越硬越厲害。對不起,我害怕。我不敢為一個追求乾貨的媒體寫下我這點不值錢的情懷。

西安的萬有青年燴,我可以再換別的故事講,我可以忍受把我的 ppt 改成了我最不喜歡的樣子,我可以忍受把我文稿里的「叔叔」全改成了「叔」(雖然我不懂為什麼),因為這些都是小節,都不是最核心的問題。最核心的問題是,我害怕。我不敢站在一個無上迷戀乾貨的舞台上賣弄我這點不值錢的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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