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江湖之末日來臨——恐怖的傳染病

什麼是黑死病？

造成死亡最多的傳染病你能想到么？

什麼是西班牙流感？

流感為什麼防不勝防？

瘋牛病帶來的新發現是什麼？

艾滋病能治好么？

艾滋病中得到的寶藏是什麼？

下一次傳染病來襲，我們還能全身而退么？

威爾史密斯主演的《我是傳奇》，相信大家都不會陌生。影片描述了世界末日的景象，主人公作為城市裡唯一生存的人類，獨自一人與肆虐的瘟疫作鬥爭。

影片有兩個結局，一個是男主角與疾病同歸於盡，二是人類戰勝了病毒。其實，人類的生存就是如此的偶然，在無數次與傳染病的鬥爭中，人類犧牲了個體，但獲得了總人群的勝利。但是，誰又敢說我們一定會勝利，又有誰敢說人類不會在和傳染病的鬥爭中滅亡。

回顧人類和傳染病鬥爭的歷史，每一次都贏得十分驚險。下面我就要說說那些關於傳染病的傳說。

傳染病——「恐怖的噩夢」

黑死病是人類歷史上最嚴重的瘟疫之一。中世紀歐洲約有三分之一的人死於黑死病。

這意味著平均每個三口之家都會因黑死病變得殘破不堪。

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人文主義的先驅薄伽丘在1348-1353年寫成的《十日談》是瘟疫題材的巨著，引言里就談到了佛羅倫薩嚴重的疫情。他描寫了病人怎樣突然跌倒在大街上死去，或者冷冷清清在自己的家中咽氣，直到死者的屍體發出了腐爛的臭味，鄰居們才知道隔壁發生的事情。旅行者們見到的是荒蕪的田園無人耕耘，洞開的酒窖無人問津，無主的奶牛在大街上閑逛，當地的居民卻無影無蹤。

關於黑死病的故事，還有許多傳說。有人說瘟疫是蒙古人圍攻貿易城市法卡時，用投石機把患者屍體投入城市造成的大規模流行，有人說老鼠乘帆船跨過英吉利海峽，有人說那是人類的墮落引來的神明的懲罰，用鑲有鐵尖的鞭子彼此鞭打。

其實黑死病就是我們說的鼠疫。患者會出現大塊疼痛的黑色腫瘤，並且會滲出血液和濃汁。受感染的人會高燒不退且精神錯亂，無數人在感染後的四十八小時內就死掉。現代醫學知道鼠疫是由鼠疫桿菌引起的。但是在那個年代，人們還不知道細菌的存在，當時對於這種疾病無從下手。人們由於黑死病的侵襲懂得了許多衛生習慣，發現了消毒和火葬。

所有人都經歷了病毒的傳播，但是有些人因為自身的抗體生存了下來。誰也說不清這是偶然還是必然，但是如果沒有這些抗體，人類將不復存在。

傳染病——「低調的殺手」

要問造成患者死亡最多的傳染病是什麼，可不是前面說的黑死病，也不是傷寒、霍亂、瘧疾、天花。那是什麼，不是黑死病，而是無處不在的流行性感冒。

流行性感冒是流感病毒引起的急性呼吸道感染，傳染性強、傳播速度快的。主要通過空氣中的飛沫、人與人之間的接觸或與被污染物品的接觸傳播。

典型的臨床癥狀是高熱、全身疼痛、顯著乏力和輕度呼吸道癥狀。這些癥狀想必大家都有了解，誰沒有得過感冒呢？但是流感又不同於普通的感冒，它的併發症較多，導致死亡的可能性也更大。也許有人說，我們會經常打流感疫苗，那樣不就高枕無憂了么。

如果真是如此，流感就的預防就如此簡單么？流感還有自己最厲害的一招，就是強大的變異能力。現在的流感，可分為甲（A）、乙（B）、丙（C）三型，每一種還有許多變異，我們常說的甲型H1N1，就是甲型流感的一個變異。我們打的流感疫苗只是針對最近流行的主要亞型而言。對於其他亞型無效，更不要說明年春天將要重裝上陣的新亞型。

流感中最駭人聽聞的故事就是其中的一個亞型，我們稱為「西班牙流感「。第一次世界大戰，死亡者超過1000萬人，那是人類歷史上的一場重大浩劫。然而一戰後期爆發的西班牙流感，一場流感就奪去了4000萬人的性命，也導致了戰爭的提前結束。

在1918-1919年，流感曾經造成全世界約10億人感染，4千萬人死亡，在當時世界人口僅為17億的時候，這是多麼可怕的數字。該疾病在全球平均致死率約為2.5%-5%，為什麼稱為西班牙流感，是因為當時西班牙有約8百萬人感染了此病，甚至連西班牙國王也感染了此病，故而得名。其實這並非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戰爭。其實當時，主要參戰的國家每天大規模的軍事活動，傳播速度只有更快，衛生條件只有更差，流感的嚴重程度也可想而知，只是因為戰爭中信息的封鎖，沒有人知道具體死了多少人。而西班牙，並不是主要的參戰國，媒體封鎖較寬鬆，這才有了西班牙流感的名字。更為神奇的是西班牙型流感在18個月內便完全神秘消失，而其病株從來都沒有被真正的確認。

在當時，人們還不清楚流行性感冒是由什麼病原體造成。直到1933年，英國科學家史密斯、安德魯森和帕德里克才分離出第一個人類流感病毒，並命名為H1N1，從此人們才知道流行性感冒是由流感病毒所造成。但是死者遺體為防傳染都已經焚毀，加上重新合成病毒的危險性，萬一在研究過程中感染了這恐怖的疾病，無疑是誰都不想看見的結果。因此，人們對流感的研究一直舉步維艱。

傳染病——「動物的危機」

記得小時候在新聞里聽到了英國有一種疾病，名字很嚇人，叫「瘋牛病」，當時心裡的印象好像是滿大街到處跑著發瘋的牛那亂七八糟的畫面。（好形象啊，哈哈）

後來學醫才知道，這個疾病頗有些不同。一旦食用了被瘋牛病污染的牛肉，就有可能染上致命的克羅伊茨費爾德—雅各布氏症（簡稱克－雅氏症），其典型臨床癥狀為出現痴呆或神經錯亂，視覺模糊，平衡障礙，肌肉收縮等。病人最終會因精神錯亂而死亡。

這種疾病利用正常細胞中氨基酸排列順序一致的蛋白進行複製，其過程尚不十分清楚。它是不同於細菌和病毒的生物形式，沒有（不利用）（到底是沒有還是不利用）DNA或RNA進行複製，目前並無針對性治療。後來研究發現和定義為瘋牛病傳染的方式是朊病毒。有著基本生物學知識的人都知道，病毒複製至少需要DNA，沒有DNA就沒有遺傳物質，也就不能把自己的特性傳給下一代，自己死了就沒戲了。而朊病毒並不是標準意義上的病毒，而是一種蛋白質。

在這裡還得普及一下細菌、病毒和朊病毒的知識。細菌和病毒最本質的區別在於細菌是一種單細胞生物，有細胞壁、DNA和細胞器，可以自行生產合成需要的酶並且代謝，也可以自行分裂繁殖。病毒比細菌小很多，主要結構是一個殼子裡面有DNA或者RNA。通過感染細胞，注入DNA或RNA，利用感染細胞的細胞器來複制自身，然後釋放出去感染更多細胞。而朊病毒就連DNA都沒有，僅有一點蛋白質，那它是如何讓患者生病的呢?有一種推測是，這種蛋白質接觸人體之後，讓原本正常的分子變性。

目前針對瘋牛病並沒有什麼治療方式，只有不吃牛肉，發現病牛立刻掩埋。再說說禽流感吧，其實禽流感也是一種流感，正因為感染禽類，所以放在這裡一併說說。

禽流感本身並不可怕，因為僅僅對人的致病性並不算太高，致死率也並不高。但是由於禽流感病毒的血凝素結構等特點，雖然一般感染禽類，但當病毒在複製過程中發生基因重配，致使結構發生改變，獲得感染人的能力，才可能造成人感染禽流感疾病的發生。至今發現能直接感染人的禽流感病毒亞型有：H5N1、H7N1、H7N2、H7N3、H7N7、H9N2和H7N9亞型。

但是疾病傳播較快，瘋牛病傳播通過進口牛肉，所以其傳播較慢，畢竟牛的流動性比較低。而飛禽具備極大的流動性，雖然政府關閉了禽類交易並且開始撲殺鳥類。但是這些舉措並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因為禽類多集中養殖，每年春天都會聽到整個養雞場的家禽全部死亡，禽流感在整個區域蔓延開來的新聞。

傳染病——「必死的傳說「

時至今日，大多數人們還是談艾色變，得了艾滋病不僅像收到了死亡通知書，還會受到心理和生理多方面的折磨。那麼艾滋病真的是必死么？

艾滋病由感染艾滋病病毒（HIV病毒）引起。HIV是一種能攻擊人體免疫系統的病毒。它把人體免疫系統中最重要的T淋巴細胞作為主要攻擊目標，大量破壞該細胞，這種病的恐怖也是在此，全面地摧毀人類免疫系統之後，微不足道細菌病毒都能帶來毀滅性的後果。

HIV在人體內的潛伏期平均為8-9年，患艾滋病以前，可以沒有任何癥狀地生活和工作多年。正因為如此，艾滋病現在並非不可控制，可以通過藥物控制其病毒複製，在體內保持較低水平，從而使患者長期不發病。最著名的例子要屬NBA的著名球員，魔術師約翰遜。他獲得的榮譽不用贅述，魔術師的稱號就是籃球場上的最高榮譽。在1991-1992賽季之前，約翰遜因HIV病毒檢測呈陽性宣布退役。有人認為他的退役是責任感使然，其實當時他可能並未想到那麼多，當時他在事業的巔峰期一定會所不舍，更多的是迫於輿論壓力才做出這樣的選擇。因為後期他還復出了一次，由於長期服藥和體重的增加，他的技藝大不如前，不得不再次退役。退役後他一直熱心宣傳防艾知識，自己也通過藥物控制多年沒有發病，至今已有20多個年頭了。

他什麼沒有發病？艾滋病真的有治么？他用的是什麼方法?其實艾滋病的特效療法還遠沒有找到，他用的是雞尾酒療法，原指「高效抗逆轉錄病毒治療」（HAART），由美籍華裔科學家何大一於1996年提出，是通過三種或三種以上的抗病毒藥物聯合使用來治療艾滋病。該療法的應用可以減少單一用藥產生的抗藥性，最大限度地抑制病毒的複製，使被破壞的機體免疫功能部分甚至全部恢復，簡單的說就是控制艾滋病病毒的量，讓他一直作為艾滋病的帶菌者，而不發病。

提到帶菌者不得不說一個故事，著名的「傷寒瑪麗（Typhoid Mary）」的例子。在1900至1907間的七年，她將傷寒傳染給了53人，而自己卻無癥狀，後來她的名字甚至成為傳染病帶菌者的代名詞。此後帶菌者和發病者的概念才被提出。

「雞尾酒」治療發揮了很大的作用，至少可以使患者發病時間延後數年，近年美國艾滋病死亡率逐年下降就是證明。但是病人必須長期服藥，而不能得到根治。長期服藥還會造成肝功能衰竭和糖尿病等嚴重的併發症，每人每年約1.2萬美元的昂貴葯價，也令絕大多數病人望而卻步。

艾滋病好就好在傳播能力不強，大家可能都知道它只能通過血液、母嬰和體液傳播，一般的接觸並不會傳播疾病。但若有一天艾滋病發生變異，比如說變成空氣傳播，或者可以通過禽類攜帶，誰敢保證人類還能贏得戰爭？

艾滋病也並非一無是處，因為有了嚴格的滅菌和消毒過程，人們的科研水平也今非昔比，我們也開始對艾滋病的病毒展開了研究。比如慢病毒，就是人類從艾滋病中得到了寶藏。慢病毒（Lentivirus）載體是以HIV-1（人類免疫缺陷I型病毒）為基礎發展起來的基因治療載體。根據艾滋病的原理，把需要的基因用慢病毒作為載體，整合到宿主體內，造成這種基因的永久表達，說的簡單點就是改變別人的基因。這就是傳說中的基因工程。人們在實驗室里對小鼠和斑馬魚身上的基因干預彷彿已經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正是因為有了這項技術，基因治療才成為可能，人類也看到了未來通過改變基因從而永久治癒疾病的可能。這也許是醫學的最高境界，以後會詳細介紹。

言歸正傳，針對傳染病最重要的不是治療，而是防控，就像我們之前說的許多內容一樣，打針吃藥不是醫學的全部，醫學包含的內容，是從解剖層面和分子遺傳層面來處理人體疾病，它是一個從預防到治療疾病的系統學科，涉及太多方面。傳染病則帶來了公共衛生學和流行病學的誕生。1865-1875年霍亂第四次大流行，迫使人們注意水源、食品、環境等的衛生狀況，促成了公共衛生學的建立，並從公共衛生的角度重新考慮城市規劃，用幾何布局和拓寬街道來改善過於擁擠紛雜的舊城。此間，約翰·斯諾對倫敦霍亂流行進行的醫學調查，開創了早期的流行病學工作。

有些傳染病，防疫部門必須及時掌握其發病情況，及時採取對策，因此發現後應按規定時間及時向當地防疫部門報告。中國把傳染病分為甲乙丙三類。甲類傳染病也稱為強制管理傳染病，包括：鼠疫和霍亂。對此類傳染病發生後報告疫情的時限，對病人、病原攜帶者的隔離、治療方式以及對疫點、疫區的處理等都有著明確的規定。就是說一旦有人發病，就會被強制隔離，這不僅是對患者負責，更是對社會負責。其餘外面經常聽說的疾病都屬於乙類和丙類傳染病。

提到傳染病還要普及一下3個重要的概念：消滅、消除和控制。人們在與傳染病鬥爭的過程中，每天都想著能消滅傳染病，但是至今只有一種疾病被消滅了，那就是天花。天花雖然厲害，一時讓人聞風喪膽，但還是被我們消滅了。為什麼人們能消滅天花？因為天花同時具備了天敵的出現和自身的漏洞。第一，天花的天敵：牛痘疫苗的發現，第二天花自身的漏洞，只能感染人，不能感染動物；第三，發現到滅絕的過程中，沒有出現明顯的變異。當所有的患者都被治癒，或者死亡之後，該疾病即告消滅。

雖然人類費勁心機，很多疾病都不能消滅只能消除。消除指在一個地區範圍內，採取有效的預防策略與措施，使某種傳染病消失。此地區的範圍可大至一個國家、一個大洲，但並非全球。比如之前說的鼠疫，雖然說現在很少再聽到，但是因為老鼠作為重要的宿主，老鼠不消滅，鼠疫也無法消滅。其實消除這個詞並不嚴格，例如，WHO於1989年宣布到1995年全球將消除新生兒破傷風。它只要求從此不再出現新生兒破傷風患者，但不要求把外界環境中的破傷風芽孢完全消除。

剩下的傳染病，人類做的再多也只能控制，因為這些疾病太無孔不入了。雖然有脊髓灰質炎疫苗對脊髓灰質炎，麻疹疫苗對麻疹，卡介苗針對結核等等措施，但這些疾病就是會變異，會時不時來一次流行，讓人們注意到它的存在。

傳染病的故事不僅僅是醫學故事，對人口、經濟、社會都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它是人類的公敵，也改寫著人類的歷史。下一次傳染病來襲，我們還能全身而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