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行走記(下):在另一個世界經行
2016年4月3日 凌晨
我4點半就醒了,一睜眼就聽到帳篷底下爬蟲在蠕動,伸手拍了拍,不響了,過不一會又開始爬。估計是佔了它的窩,很不高興。外面仍是霧蒙蒙的一片黑,不時有陣陣冷風呼嘯而過,提醒我這是在真正的荒山野嶺。
從包里翻出一條褲子套上,但感覺還是冷颼颼的,根本無法入眠。大慢則一直沒怎麼睡,見我起來,問我冷不冷,我說還好,衣服多。他便二話不說,把毯子整個裹在身上,像流浪兒終於找到了溫暖的家一樣,深睡了過去。
我索性盤腿而坐。最近一段時間,保持著每天睡6個小時左右的習慣,也不覺得有多困。就這樣一直到6點多,帳篷被天光染亮,才像做賊似的爬了出去,呼吸到清晨的第一口新鮮空氣。
此時的羅浮山,完全是雲霧繚繞的人間仙境。這個世界分很多種,但無疑這是我最嚮往的一種:沒有汽車鳴笛,沒有孩兒啼泣,沒有成人濁氣,沒有廢話心機,只有不遠處的清流,林中鳥兒的清音,還有風拂膚毛的清透。
千般言語化著兩個字:清明。不是燒香磕頭的清明,是與天地自然和光同塵。如果說人類苦心經營的文明代表慾望和滅亡,那自然代表的就是止息和生機。
借用《道德經》的一句話:
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之根。綿綿呵!其若存!用之不堇。
宇宙和生命的答案,不在天地之外,就藏在一草一木,一土一石中。而人不明白它們的妙處,只認它們於衣食住行的用途,可見目光短淺。就像孩童不識寶石,磨圓了做玩耍的彈珠。
老子說道法自然,是返璞歸真的大智慧,人以生態平衡一概而論,不過是滄海取一瓢飲。
捻著菩提串珠,經行山間石階,一步一印,自覺身輕,今時往日兩相忘。不多一會,大慢也起來了,就著泉水洗了把臉,吃了個饅頭,然後一臉正經地對我說,我要念金剛經。
這是早課。大慢用帳篷套子鋪地,毛毯當墊,盤腿坐上去,清了清嗓子,開始念: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念了兩遍,這次聲音更洪亮,惹得下山的路人紛紛拍照稱奇。可惜的是,我沒有拍下這個具有紀念意義的一刻。
歸途中聊天,話趕話處,我調侃說大慢你不如回家修行,有空就給村裡老頭老太太們說說佛法,到時候也是「千二百五十人俱」的場面,不輸佛陀。
大慢一臉憧憬。
我們一直呆在上午11點左右,那時上山的人已是首尾相接了,又在眾人的注目禮下收了帳篷,打點行囊下山。至於登上羅浮山飛雲頂,沒有必要。按照原計劃,接下來是尋訪道觀。
一路下去無礙,只是過了一夜,大慢變得很沉默,而且對人群有了抗拒。我意識到,他生起了很強的出離心,這點在後面也得到了驗證。他其實是想在山上再呆一晚上的,是我不同意。原因很自私,就在前一天的晚上,我接到母親逼婚逼子的電話,心亂如麻,強壓著才沉著下來。清凈的行走中有如此無法逃避的塵煩之事,實在難以再進行下去。
大概三個小時左右才到山腳下,卻走錯了出口,最終也沒有能參拜道觀諸聖,匆忙中上了回博羅縣汽車站的車,結束了這趟不叫行走的行走之路。
到家已是晚上7點多,城市的腥燥氣息沖得我發暈。兩天沒進油水的肚皮,在山上不造反,到了城市就馬上飢腸轆轆;兩天沒洗澡,在山上不油不幹,到了城市就馬上覺得身上髒兮兮。
於是吃飯,洗澡,睡覺,原形畢露。
第二天下午,也就是四月四日清明節那天,大慢發來一個讓我不太意外的信息,說他在弘法寺皈依了,法名頓道。
從此紅塵中少了個迷客,多了位悟主。
而我則少了個徒弟,多了位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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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行走記(中):夜誦金剛經
清明行走記(上):從喧鬧到寂靜
帶著我的帥弟子去行走
行走記寫完了。這不是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行走,但依然有很多收穫。雖說心有所向,但環境的禁錮,確實容易讓人隨波逐流,千般說放下,萬念不離我。
諸位有空,多出去走走。
火爺的色相·原創
微信號:shixiaohuo1983故事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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