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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夢亦真,長醉不醒

1

我的老師兒童節離開成都之前在QQ上和我說:「人在做,天在看。」然後遠走他鄉,去到英國研究經典文學,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理想主義戰士。多年之後我翻看她的博客,最後更新的文章末尾寫著:「如果可以重來,我希望自己從來沒有碰過任何遊戲,從來沒有。」

2

那年魔獸世界還沒踏上燃燒的遠征,兒童節在費伍德森林挖蘿蔔,被一個名叫「哈利波特大」的暗夜精靈獵人守了四個小時的屍。而我練了兩年零六個月的侏儒術士仍然停留在57級,成天在荊棘谷蹲新手,無數的小號活在無盡的恐懼中,不可自拔。陣營不同並不妨礙她在郵件里罵我今天又寫了一坨屎,也阻止不了我在某篇文章里藏頭露尾的奚落她。

3

2007年的夏天我執意退學,跑回重慶扭著她請我吃飯。「我快要被C語言毀掉了」我說,「還有高數。」

「C語言只是一本書,高數也是。」她說,「書不會毀掉你,不讀書才會。」

我至今仍然記得那鍋沸騰的牛油,毛肚和鴨腸在其中翻滾,像極了我和我的同學。

未來像一盆煮過十八年,涮過三萬六千雙筷子,煮一千九百斤豬腦子和牛百葉的陳年老底,有著未知的美味,以及現實的噁心。

4

三天之後我的小兄弟麻絲在酒吧親了一個姑娘,死於66道刀傷,以及出血過多。兇手最後被查出是酒吧后街掃地的瘦弱老頭,求才若渴,視死如歸。兒童節說:「常思一二,少想八九。」收到這條簡訊時,我在街邊的舊書店翻看一本破敗的《聖經》,上面寫道:「 凡流人血的,他的血也必被人所流。」

5

我回學校領肄業證那天,大一的新生在操場上慶祝第一年的結束,而兒童節正在安檢口前丟掉自己的打火機。我看著路邊梧桐樹上剛開的花,回想起曾行走在這路上的腳步,躲閃過的眼神以及偶爾散落的日光,突然覺得有些東西離我遠去了。

6

家裡給我找了份市政的工作,其實就是在麻絲死去的那間酒吧附近,接替那個老頭的工作,過生老病死的生活。我時常見到各色的姑娘,被高矮胖瘦的男人們帶來,又帶走,其中混雜著我家隔壁的三好學生,冠冕堂皇的領導,洗去偽裝的乞丐,還有我年少時候暗戀過的姑娘。

7

她跪在地上哀求身旁的男人:「我快要被你毀掉了!」

「被毀掉的是我們的愛情,而你我都還會活著。」

「可沒有你我會死!」

「你現在,也不算活著。」男人丟下她,毫不猶豫的離去。而她看見我,卻看不出我身上的曾經。

8

這真是個奇怪的世界,小小的一條街,上演了千百萬個離合悲歡,卻都沒有一個結果。毫不起眼的一道門,走進了形形色色的人,卻都不見同一個人走出來。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我已老得弱不禁風,卻第一次被認為有了價值。

「十萬,就說人是你殺的。」說這話的人戴著墨鏡,面無表情。

「錢,都換成點卡吧,充到這個賬號。」我隨手撿了張紙,寫下了一個郵箱。

我去看了那個被殺掉的男孩子,面色烏青,額頭的彈孔像個鑲在門上的貓眼。

9

我一一摸過那冰冷的手,那把冰冷的槍,還有那件柔軟的外套。然後走過那個憤怒的母親,憤怒的姑娘,以及一群憤怒的媒體。一切被安排得妥妥噹噹,我飛快的認罪,判刑。沒有辯護,甚至不需要證據。

10

槍響的那一刻,我回到月光林地,「願艾露恩永遠祝福著你。」一個聲音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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