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視頻調侃外國元首,是幽默還是侮辱?

今年三月份德國發生了一件大事,德國NDR電視台的一檔脫口秀節目 Extra 3 製作了一個不到兩分鐘的視頻歌曲,對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Erdogan)的一些政策和所作所為進行了一番諷刺,包括逮捕土耳其記者、暴力驅散國內示威人群、侵犯人權等等。

Youtube:youtube.com/watch?

國內用戶(片段):惡搞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德國電視台製作諷刺視頻引外交抗議

截幾張圖大家感受一下:

逮捕不同政見的媒體人

暴力驅散示威人群

對待女性遊行人群也很粗暴

在難民問題上要挾歐盟換取資金

總之這個視頻把埃爾多安黑了個底朝天,把他的所有槽點都諷刺了一遍。不過要知道,德國的脫口秀節目和美國的類似,對政治人物的嘲諷從來都是不吝惜筆墨的,特別是對本國政治家,從總統總理到地方議員,官職越大,被諷刺的越多。其中總理默克爾最受「青睞」,比如另一檔脫口秀heute show裡面(2012年):

來源:youtube.com/watch?

當然,德國政治家們對此不會有什麼不滿的,即使有也不會說出來,因為他們標榜的是言論自由。但土耳其可不一樣,那裡的政府管制要嚴厲的多,總統埃爾多安更是擁有絕對的權力。所以在這段諷刺視頻在網上引起眾多群眾圍觀之後,埃爾多安表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他隨即召見了德國駐土耳其大使,要求對方說明情況,之後埃爾多安還要求 Extra 3 欄目組立刻刪除視頻。一個德國人看來的「幽默」儼然要演變成外交事件。

這下子德國人可不願意了,你一個土耳其總統憑什麼讓我們德國人刪視頻?我們有言論自由知道嗎?就算是本國領導人也不敢隨便要求刪除網上發布的信息。想想前一段時間歐洲為了說服Facebook配合反恐工作,刪除網上涉嫌散播恐怖主義的言論,都需要和扎克伯格會談多次,前前後後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然而德國人民群眾的不滿只是一方面,看熱鬧的從來不嫌事兒大,但是作為當事方的 Extra 3 欄目組可是被推倒了風口浪尖,大家都在關注他們是否會在土耳其政府的壓力之下做出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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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順便介紹一下土耳其對於德國以及歐盟的重要性。土耳其位於歐洲和亞洲的交界處,處於歐盟和中東伊斯蘭國家之間,近年來經濟發展較為迅速。歐盟有大批的土耳其人居住,很多都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好幾代人,基本上已經融入當地生活。在德國的外國人中最多的就是土耳其人,人數超過150萬。土耳其不是正式的歐盟國家,但多年來一直在謀求加入歐盟。不過由於諸多原因,如限制言論自由、侵害人權等原因不符合歐盟的價值觀,土耳其入歐盟的事情一直沒有進展。但是土耳其是北約成員國,不僅在戰爭時期會受到西歐國家和美國的保護,自身也擁有一定的軍事實力,而且地理上緊挨著敘利亞、伊拉克和伊朗這些麻煩不斷的國家,所以逐漸發展成為歐亞之間的一個地區性大國。此外,在難民問題上,默克爾一直視土耳其為解決難民危機的重要一環,竭盡全力的尋求歐盟與土耳其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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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事件很有可能影響到德國和土耳其之間的政治關係,這可不是兒戲。但是,Extra 3 並未刪除視頻,而且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在隨後錄製的一期節目當中更加變本加厲的對此事件進行了評論,很諷刺的把埃爾多安評為Extra 3 月度最優秀員工:

節目主持人說:「埃爾多安先生,如果您想聽批評的話,您可以看我們的Extra 3,如果您不想聽批評的話,那您就去找德國總理(默克爾)。」

這又順便把默克爾也黑了一下。

然後主持人說:「刪除視頻是不可能的了,(埃爾多安這麼生氣,)他可能對這個視頻歌曲有些誤解,畢竟這首歌是用德語唱的。所以我們決定專門為土耳其總統提供了一項服務:我們把這段視頻加上土耳其語的字幕,重新播放一遍……

來源:youtube.com/watch?

此外,Extra 3在官方Twitter帳號上又發了多張諷刺埃爾多安的圖片,比如:

來源:twitter.com/extra3

圖中的人就是埃爾多安,文字是:要麼你們把視頻刪了,要麼我把整個互聯網都滅了

幾天之後,德國另一位以諷刺著稱的主持人Jan B?hmermann製作了一個視頻,在視頻中他朗誦了一首打油詩諷刺埃爾多安,這又讓這一事件再次發酵。不過隨後,該視頻的製作方德國ZDF電視台刪除了這段視頻。

在此期間,德國政府並未就此時做出正面回應,只是外交部長Steinmeier說要尊重出版自由。但是在Jan B?hmermann的視頻播出之後,默克爾第一次對此事進行了回應。她批評了JanB?hmermann的行為,並稱視頻里的內容很傷人。檢察院也打算對Jan B?hmermann展開調查。

雖然這段打油詩的視頻被刪了,但我還是找到了一個「倖存」的視頻鏈接,而且還附帶文字版:testspiel.de/schmaehkri

這首打油詩充滿了髒話與侮辱,確實有些過分,Extra 3與之相比真是溫和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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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說到這位主持人Jan B?hmermann,他的另一個身份是歌手,而且主要是唱說唱的。比如歌曲"Ich hab Polizei"(「我有警察」),德語饒舌聽起來很爽:

Youtube: youtube.com/watch?

優酷:【阿聶】德國科隆新晉說唱歌手POL1Z1STENS0HN聯手匪幫組合a.k.a.最新力作說唱Ich hab Polizei (2016)

他最近又發布一首名為「Be Deutsch」(「做一個德國人」)的新曲,展示了一些德國人獨有的特徵和行為,在引起關注的同時也引發了不小爭議,有人認為他宣傳了極端思想:

Youtube: youtube.com/wat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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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情暫時就發展到這裡,未來我想默克爾肯定是要照顧土耳其方面的情緒的。這個事件讓我想到了其他兩件事,一個是2014年上映的美國電影《刺殺金正恩》(「Interview」),另一個是法國諷刺漫畫雜誌《查理周刊》(「Charlie Hebdo」)諷刺伊斯蘭教先知穆罕默德,並在2015年遭遇恐怖襲擊。

這三件事都涉及言論自由和文化衝突。一方是主張言論自由、新聞自由的西方,另一方則是對言論和思想控制較為嚴格的地區。當二者相遇,文化和價值觀上的衝突立刻突顯出來。《刺殺金正恩》上映後,製作方索尼公司的網站遭到黑客攻擊。而《查理周刊》事件造成的後果更為慘痛,恐怖分子襲擊了《查理周刊》總部,造成12人死亡。

以上兩件事在這裡就不做過多討論,因為相關內容已經有很多了。對於德國和土耳其來說,一個問題是,一個國家覺得好的東西或思想(比如言論自由),就應該強加給另外一個國家嗎?但另一個問題是,現代社會是否存在一些普遍適用的價值觀,每個國家都應該遵守和堅持?這兩者之間的關係不好把握,但是具體到土耳其就簡單一些,因為既然土耳其一直在謀求加入歐盟,那麼尊重和遵守歐盟的一些基本理念和價值應該是入歐的前提條件。埃爾多安如此劇烈的反應不僅有些失態,而且只會讓歐盟人民感覺這麼多年過去了,土耳其仍舊是歐盟以外的「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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