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油潑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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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潑面是一種很簡單的面，寬麵條，下到鍋里，過上三趟水，撈起來，撒上辣子面、蔥花，富裕的人家還可以加點菠菜或者半個煮雞蛋，滾燙的油一潑。這就是一碗油潑面。

讀高中的時候貪玩又貪吃，每每從網吧里出來的時候，總是順手在網吧門口買點饃饃夾菜或者餅子夾肉什麼的。一來二去的，肚子難免不合適。有一次從網吧出來的時候，吳宵突然跟我說：咱吃面走。我們兩個窮鬼跑到禹都東街禹香園對面的一家麵館，看了看菜單，也就油潑面便宜，算了，就油潑面吧。

山西人做生意總是太實在。五塊錢一碗的油潑面，飽飽的呈上一大碗，再加上一碗冒著熱氣的麵湯。吃完了肚子里暖哄哄的。醋溜的麵條配上現潑的辣子油的香氣，打著飽嗝就出了飯店。許是麵湯消食的緣故，吃了幾次面就再也沒有鬧過肚子。

從運中畢業的時候，我考的奇差無比。走的時候灰溜溜的，跟夾著尾巴的日本鬼子似的。離開運城的那個晚上上車前，我路過了那個賣油潑面的館子，徘徊了許久，卻終歸沒有臉面進去。後來高考成績下來了，我決定復讀，沒有選擇爸媽給我安排好的康中，我獨自一人來到了離家很遠很遠的新絳海泉學校，像一隻受了傷的小馬駒離開了馬群，獨自一人舔舐著自己的傷口。那段日子裡，吃什麼都吃不下，好像世界都在和我過不去，又好像大家都在嘲諷一個失敗者。

時間真的可以忘掉很多事情，到了海泉之後我很快就丟掉了晦暗的心情，整裝待發，開始了新的征程。每天早晨五點四十就起來，念上一個半鐘頭的英語，就到了吃早餐的時候。一早的四節課上完，食堂里熱氣騰騰的飯菜又在等著你去品嘗。下午做了一下午的題，渾渾噩噩的晃悠到了食堂，又是一大碗西紅柿雞蛋面。晚自習之後，半大的小子又開始在宿舍泡起了康師傅。樓道里飄起了速食麵的香氣。

在海泉的時候吃的都是大鍋飯。大廚倒也費盡心思的各種變花樣。菜卷、包子、饅頭、花捲應有盡有，胡辣湯、魷魚湯、肚絲湯也時常喝到。自家用酵和發出的起面饅頭，夾上海泉學校特色的鹹菜，咬上一口，唇齒留香。就著肥肉片子的混菜，我一般能吃四個大饅頭。菠菜餡的菜卷，鮮的能讓人把舌頭吞下去。魷魚湯里撈乾凈之後，泡上饃饃，浸著海腥味的饅頭吃的人美太太。炸出的帶魚、蒸好的雞腿，雖然不太經常吃到，但每每吃的時候男生們總是要把碗底都扒拉乾淨的。

又到了一年發榜的時候，我考的成績還不錯。但是報志願的時候家裡起了糾紛。我和老爸都想讓我報北醫的臨床醫學，我是因為同學都在北京，上海離家太遠，而且報的又是一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學校（沒有開玩笑，在上大學之前我真的沒聽說過復旦大學這個學校），老爸則是因為北醫錄取了的話海泉學校給的獎金高（20W軟妹幣！）。老媽卻堅持讓我報復旦的醫學院，倒不是擔心我報北醫會落榜，而是擔心報了北醫進不去臨床醫學專業。

臨去海泉報志願的時候，老爸開車帶我和老媽回奶奶家。奶奶不是一個見多識廣的女人，她能做的，就是給我做上一大鍋我做愛吃的燜面，讓我吃好了之後好好思考以後到底怎麼走。最後，我來了復旦。因為我害怕再次落榜，倒不是我沒有三戰的勇氣，而是害怕爺爺奶奶傷心，年紀大了，再心情不好，萬一出事情可能我會後悔一輩子。

2009年的8月我來到了上海。初到上海的我最開始的一個周什麼東西都沒有吃下，只是喝了一點水，典型的水土不服。那個時候一個禮拜我瘦了20多斤。結果後來知道了有個地方叫做「蘭州一拉」，然後才慢慢的開始每天都可以吃一點東西。再然後就開始到處胡吃海喝。

上海是一個什麼東西可以吃到的地方，當然，前提是你要有錢。我等屌絲沒錢去星級酒店吃飯，但街邊的小攤還是可以的。東區門口的關東煮，大冬天的時候熱氣騰騰的來上一杯，從頭到腳都是暖和的；南區門口的黑暗燒烤，雖然致癌因素嚴重超標，但嘴饞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來上幾串；北區的食堂，雖然相比小炒還是差一些的，但勝在價錢便宜。至於北區校門門口的餅子夾肉，縱橫旦大校區的黑暗料理，南區一條街的阿康燒烤，更是數不勝數。雖然都有這樣或那樣的不如意，但在學生時代卻也不失為一種享受。

來到楓林之後各種各樣的街邊小攤少了很多，除了門口的黑料和賣燒烤的大叔基本上沒什麼印象特別深刻的。但地處徐家匯的優勢就是團購上有的你在徐家匯都可以吃到。辛香匯、薩莉亞、厚味、耶里夏利等等餐廳，貴是貴了一點，但攢點錢還是可以去搓一頓的。

後來，可吃的東西越來越多，但我還是懷念家鄉的油潑面，簡單，淳樸，卻又不失味道。大三的時候刻意去看了那個麵館，好像老闆跑出去做生意了，麵館也改成了一個火鍋店。看著許久未見的家鄉新貌，我佇立在那家火鍋店的對面，懷念起那些年跟我一起打遊戲吃油潑面的兄弟。現如今大家也都有了自己的遠大前程，在祖國的各個地方紮下了根。大家的背影在我腦海里越來越遠，慢慢的散去。不知道還要多少時間，大家才能再聚到一起，端著搪瓷大碗，一起吃著家鄉的油潑面。到那個時候，油潑面許是要二十塊錢一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