佯癢-天之涯(07)
……老師在駱駝上朝他們揮手,遠去。
標題又作「肩負」。題圖總是與文無關。
我們騎著駱駝在官道上全力飛奔,速度竟和當初他在林間背著我跳躍前進的速度不相上下。
「老師,我要坐前面!」面紗已被老師重新戴好,他說這次系了個死結,所以我大膽地用戴著面紗的臉用力蹭他的背。
「為什麼啊?而且,你會操控駱駝嗎?」老師轉過頭問我。
「沒問題啦!這裡都是直道,而且我會用意念和駱駝交流啊,老師的駱駝很乖很聽話的。」我笑嘻嘻地說,「老師你在晚上看的沒有我遠,當然應該讓我來當駕駛員啊!何況老師說過要看一路、學一路啊,我個子比你矮,坐在你後面都被你擋住了,怎麼看,怎麼學啊!」
「這裡一片荒涼,沒什麼好學的。換來換去有很麻煩,你就乖乖坐我後面。」
老師扭頭過頭去,語氣中飽含拒絕。
「仙尊大人,求你了!」可惜老師背對著我,看不到我楚楚可憐的眼神。
「不行哦!」老師將右手食指舉起來,輕輕的左右搖晃,「拍馬屁無效。」
「啊——」長長的尾音表達了我的不滿,「那我直接坐咯。」我以駝峰為起跳點,直接跳過了老師的頭頂。
「早就感覺你的體育天賦也是一等一的。」這是老師意念中的聲音。
「但是你這樣落下來,把為師的駱駝砸壞怎麼辦?」老師輕輕抱怨了一聲。同時,他伸出雙手分別托住我的雙腳,穩穩定住了我下墜的身形。
「真是麻煩啊。」又抱怨了一聲,他借著駱駝上的腳蹬輕輕後跳,穩穩坐在了後兩個駝峰之間。這動作一氣呵成,比我要靈巧和優雅許多。
老師又把我的左腳也送到他的右手上,單手托著我的整個身體,吐了口氣:「嚯!三十六千克,你的身體密度比我們人類低太多了。你輕得能在我掌中跳一支舞。你會跳舞嗎?」
「當然不會啦!」我抬起左腳,轉動腰部,連帶著整個上半身都扭過去,「你又沒教。」
「那——為師現在就教你跳一支『花枝亂舞』!」老師怪笑一聲。
同時我感覺到自己的腳底穿來一陣酥麻酸癢疼混雜在一起的感覺。現在,我的右腳腳跟立在他的手心裡,由於我一直沒有穿鞋子,他的手指可以暢快地在我的腳心周圍肆虐——小指在腳弓上快速彈動,無名指在腳心外側慢慢地輕撓,中指掐在我的腳心中間從指尖放出一股奇怪的能量讓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要爆炸一般,食指快速地揉動著我的腳側,大拇指的指甲狠狠地掐在了我的腳背。
「嗯~啊!」突然的刺激讓我差點站不穩,左搖右晃驚叫著吃了好幾口風才勉強保持平衡,「啊!不要!停!不要再繼續了。老師,徒兒的下面好癢啊!唔,徒兒快受不了啦!」
「哈哈哈!」夜風中響徹他如同魔王般的笑聲,「叫吧叫吧叫吧叫吧!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老師的手指繼續毫不留情地肆虐在我的下面。
但是我卻把左腳從空中收了回來,站在他的手掌上,亭亭玉立,靜若處子。
在進行下一步的舉動前,需要整理一下思緒。
老師曾說,人類是一種學習能力很強的生物。我不是人,但是我的學習能力更強。這一路走著看著玩著鬧著,我真的明白了許多。
雖然我對人類社會的了解尚淺,但是,至少我知道:在人類眼中,至少在男人眼中,我長得很美——或者說,很有性吸引力。
雖然我也不太了解老師的過往,但是,至少我知道:他也像龜三兒那些個男人一樣,對我的肉體有慾望,具體點兒,是性慾。若非如此,就難以解釋他一次又一次的尷尬。
「慾望」這個詞,當然是他教我的。起先,我是不太明白這個抽象的概念的。但漸漸地,我想我可能理解了這個概念——慾望,就是一種求之而不得的體驗。
說實話,我真的很想體驗一下與人類交配的感覺,尤其想體驗與老師交配的感覺。這並非源於性慾,而是源於天生的好奇。
我想與他交配。他對我也有性慾。但是,為什麼他卻絕不肯與我交配呢?
他還教過我另一個詞,「理智」。可能,就是他的強大的理智,壓制了他對我的慾望。
但是,仍要問,為什麼呢?為什麼慾望會對抗理智?為什麼他的理智抗拒與我交配?又是怎樣的人生造就了他如此強大的理智?
這些問題,我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不去想。
我已明白的是:他的理智很強大,壓倒了他對我的慾望——慾望與理智,矛盾的兩個方面——哪個方面更強,他就按哪個方面行動——倘他的慾望更強,他就會與我交配——那末,既然撼不動他的理智,就應努力拔高他的慾望。
我確實是這樣做的,並且已經這樣做了。
「徒兒的下面好癢」——不只腳癢,徒兒的心也癢了。
這是挑逗,而不是口誤。雖然我在初學中文時鬧過不少讓他啼笑皆非的語法錯誤,但我並不是同樣的錯誤犯兩次的笨徒兒,至少在學習語言上不是。所以,那句話確實是挑逗,而不是口誤。
但他並未回應我的挑逗。
我所期待的,是他尷尬地指出我的「語法錯誤」或者風急火燎地岔開話題——哪怕他氣急敗壞地叫我「逆徒」,也總比沒有不作回應好。
他不回應,是因為沒有察覺我語言里的「陷阱」嗎?不可能的,老師在語言上一向很敏銳。
他察覺了這個陷阱,但沒有主動去拆除它,而是選擇視而不見,繞過陷阱。
想到這裡,我有一種挫敗感。
老師曾對我說,人類社會中有一種職業,叫做「演員」。想想剛剛老師教訓短褂漢子時的高人風範,再看看他現在捉弄他的小徒弟時的無良做派,我真心覺得老師是有演員天賦的。而現在,他卻用這種天賦來掩飾、來克制,掩飾他的尷尬,剋制他的性慾。半天多以來,我們通過意念或聲音交流了不下萬次,而我不曾在犯過同樣的語法錯誤。所以他明白,我剛剛的話語中所包含的並不是學語少女的使用不當,而是對他赤裸裸的求偶信號。
我用「癢」攻,實為佯攻。這般挑逗只是在試探,以等他露出破綻。但他卻完美地防禦我的佯攻——在正面戰場上,他沒有被佯攻所惑,正面回擊我——他變身調戲少女的大魔王——這是在玩場外迂迴。
「魔王與少女叫破喉嚨」的故事,他給我講過。呃,這東西,成為故事或許有些牽強——畢竟,它是荒誕而反現實邏輯的。
當他開始表演這場荒誕劇時,這第一陣,我已經完完全全敗了。
所以,我不再喊癢,放棄佯攻。我調整了一下身體,切斷了肉體對癢的反應。這樣,更容易整理思緒。
怎麼辦呢?繼續和他演魔王與少女的好戲嗎?不行,這樣只會被他牽著鼻子走。就此終止,再待良機嗎?也不行。良機難覓,時不再來,況且,經此一役,他怕是不會再起任何與我進行肉體接觸的心思了。
所以,既然想交配,還是直接一點吧。交配是人類和野獸共有的行為,發情的時候,人類和野獸都差不多,不都是出於繁殖的本能衝動嗎?
佯攻不成,那就直接正面侵略吧!
——當時的我是這樣做出行動的——
我站在他的手掌上,背對著他,下腰——捧住他的臉,吻住他的唇。或許是我的動作太快,或許是他反應變慢,總之,他沒有躲開——我們接吻了,第一次。
我聽到,他的心跳驟急;我看到,他的喉結聳動。我想,我要是不穿衣服,效果就更好了——他也可以看到我圓滾滾的乳房和粉紅的乳頭。
雙唇緊緊相抵,我張嘴,想分開他的唇,但是他的雙唇仍然緊逼,紋絲不動,而我的唇舌卻被他堅硬的鬍鬚刺到,不舒服。我察看他的意念,又是冰封一片,剛剛被我吻到時的慌亂、欣喜、無奈與糾結全然不見,意念像磐石一樣,幽幽的,隔絕了我的窺探。
「怎麼了?」我直起身來,在他手掌上轉身,開口問他,「不高興嗎?」
他並沒有抬頭看我,甚至也不再看前方,只是閉上雙眼,一言不發。
「老師!」我緩緩蹲下來,完全蹲下時,我們的唇離的是那麼的近,我忍住再吻他一次的愚蠢想法,輕輕地扯他的肩袖,「不要不理徒兒啊。」
腳跟站在他的手掌上,蹲著的時候臀部已經觸及他的手指。扯動肩袖時,身體也在輕微的抖動,即使隔著布料,我也能感覺到他的手指在我臀尖摩挲的感覺。
他當然也能感覺到,然後——
「對不起。」他的右手猛然縮了回去。
於是,「啊呀!」一聲,我開始下墜。
「唉,快被你搞昏頭了。」彷彿是被驚醒,他猛地睜開眼睛,又迅速伸出雙手抓住我。
「好險——」他抓住我的雙臂,把我放在駱駝上,長呼了一口氣。現在,我們四目相對。
「好險什麼?好險沒有抓到我的胸對不對?」我笑嘻嘻地問他。
「是的。」他看著我的眼睛,很誠實地回答。這回答倒是讓我討了個無趣,本來我指望著他教訓我的油嘴滑舌,最好再跟一句「跟誰學的?」,然後我就說「還不是跟你學的?」,然後我們就都哈哈大笑,回到愉快的交談之中。
但他這樣真誠地回答我,真誠地面對了自己的尷尬。自然,我也要報以真誠,真誠地說出我的好奇:「老師,你為什麼不肯和徒兒交配呢?我不美嗎?」
「你美,很美。」
「那,你是對我沒有感覺嗎?——也不對。」我指著他的襠部說,「你看,你都發情了!」我故意用「發情」這個詞語,意在提醒他,在交配這件事上,人和野獸也沒什麼不同,都是在遵從繁殖的本能衝動。
「請用『勃起』。」老師再次糾正我,「可別把為師和野獸混為一談。」
「那,你不會真的是覺得老師與徒兒亂倫是絕對禁忌吧?您心中的道德律就如此強大,以至於老師您這麼硬的慾望都刺不穿嗎?」
說這話時,我已伸出雙手襲向老師的胯間,旨在提醒他的慾望是多麼的堅硬。
老師右手一揮,把我的手拍了回去,開口說:「俗世的道德不過是個人的參考,為師的心中已早有自己的道德準則。似為師這類人,早已不拘名節。為師不怕亂倫,怕的是我會愛上你。」
「愛?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愛?」
「做愛是中文中對於發生在人類之間的插入性性行為的一般稱呼。」我以一種不解的眼神看著老師,不明白他為什麼解釋另外一個詞。
老師似乎也發現自己錯了,頓了一下,面不改色繼續說:「我說的愛,是愛情的愛。愛情這種東西,說不清,道不明。硬要描述的話,她太龐大,太狂暴,太令人慾罷不能。為師被她煎熬過、滋潤過、撕碎過。徒兒啊,每個人都是有限的,不可能承載所有的東西,要承載愛情,就不得不放棄其他。為師已經快滿了,承載不了對你的愛情,也放不下我正肩負的東西。」
「我還是不懂什麼是愛情。」我搖搖頭,在駱駝上轉了個身,向後把頭靠在他的胸膛上。他沒有躲——或許是躲無可躲。我覺得這個話題可以告一段落了,畢竟我還有其他好奇的要向老師詢問,沒必要在這種老師都說不清楚的問題上糾結。
「等你碰上你的Mr.right,你自然就會懂了。」老師微微低頭,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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