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故事】高歡之野望(02)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符合歷史之處,純屬彩蛋)

「怎麼說我也是個夕陽武士。」

高歡在城牆上抱著劍,喃喃自語。秋風卷著餘暉,亂沙攪合雜土充實了空氣。今日又輪到高歡站崗執役,總算又撐了一天下來。其實相比別的活計,執役已是不甚辛苦勞累,高歡想起那個給他打鐵鑄劍的青年,在烤化人的蒸氣裏手舞銅錘,腳鼓橐龠,汗出如漿洗,光是站在門外遠遠瞧著都覺得真是驅寒。

高歡看那青年隆準深目,毛髮濃密,闊面碧眼,皮膚焦黃,與鮮卑諸部人、南北漢人均不相似。小鐵匠又將手裡的闊劍翻過來錘了兩敲,雙手持起直插入冰水中,頓時嗞聲不絕,白氣縈繞,好一晌才消停。完工把劍擱在鐵氈上,不急著閉爐滅火,而是不慌不忙地洗洗手腳,解下腰帶雙手平捧,雙膝跪地奉著腰帶向火爐拜了起來。那裝束又與常人不同,一般人只系一條扎腰帶,那鐵匠卻分別繞了三匝。高歡看到煉爐上方畫著一個平展雙翅、尾羽扇開的圖騰,只是鷹頭處卻不是鷹頭,而是個老者側相模樣。筆工並不甚精細,高歡也是看得不太清,只覺鐵匠行為怪誕,所以便也往詭奇處想像。

青年禮畢,轉身走向鐵錠撈起剛打的闊劍,還帶著幾許涼意外滲,倒柄遞向高歡,劍身寬長闊大,鋪里狹小,這一閃轉騰挪都有些不便。高歡見那鐵匠行走雖健卻不很穩當,好像腿腳有疾,與本鎮兵史侯景姿態相似。他接過劍來,目光由柄而尖,又從尖向柄,正反面刃鋒柄底一處不落打量究竟,那劍長逾四尺,寬就有進一尺,遠看不像利器卻像個盾牌,刃尖亦無圓角過渡,直接一個斜口,好似更大的巨劍脆生生地斷開,高歡拿著怪劍只覺與眾不同,自個滿面豪氣,他雖然不讀詩書(家裡也沒有),不結豪門(豪門看不上他),卻有幾個本地的奔走之友,時常一同演武射獵,功夫倒是不俗。

付了銅錢,高歡便與青年鐵匠攀談起來,原來他叫阿史那沙苾,是極西地阿勒泰山生人,部族為柔然屠了,只留下女子孩童;女子有的編入大家為奴為婢,有的甚至充入行伍受盡凌辱,孩童如豬狗樣蓄養,只教他們做些打鐵的粗重幹活。柔然阿那瑰可汗始終瞧他們不起,蔑為「鍛奴」,就是只能打鐵的奴隸。

阿史那沙苾崇信一種來自更西方大食國的教宗,名曰「祆教」,膜拜大智善神「阿胡拉·馬自達」,尊仰聖火。沙苾自幼除了做下人供柔然驅使便是鍊鋼鑄鐵,除了幼時曾隨父母長輩拜火,更無教育,只望聖火能夠幫助族人重振。有一日沙苾正在給奴隸主打鐵,突然狂風陣作,把火舌卷出甩到草谷堆上,很快蔓延了全寨,沙苾左足為鏈條拷在地上,那鐵鏈錘鑿不軟,劍削不斷,地上鉚釘又拔不出,阿史那沙苾情急之下一錘砸折了腳踝,從鐵銬里脫出左腳,一瘸一拐地亡出柔然,輾轉流落懷朔。因不通語言又加足殘,所以依舊附於強門下打鐵鑄劍為生,雖然潦倒但也比在柔然部落里為奴好上太多。從此阿史那對聖火更特甚虔誠,自繪善神圖騰於鐵爐上,一日五拜不敢怠慢,方才鑄完劍正是黃昏時分,哪怕守著高歡也要堅持參拜。阿史那的鮮卑話並不精熟,時斷時續,有時還要配上動作擬聲,高歡聰明,一觀便明,幫他想出了詞語,兩人竟也相談甚歡。

高歡聽罷大覺驚奇,深感於少年剛猛頑強,又想到自毀肢體一節,竟如感同身受一般,腳踝隱隱作痛。高歡雖是武人,但畢竟未經沙場,對於這等慘相一時還無法坦然。再觀阿史那其人,骨骼精奇,神色毅重,眼裡分明有復國大志,不由大加欽佩。想到自己與他年紀相仿,雖然五體健全,卻胸無大志,不免有些慚愧。

高歡復又掏出財物相贈,其實他本人哪有許多財物,只是將要服役,姐夫尉景托以讓他自己打造件兵刃傍身,才給了點銅錢。眼下高歡已是囊中羞澀,素知尉景其人於錢財計算甚精,回去恐怕又要責怪,但臉上卻儘力不顯難為,言語神態好似一個姓元的貴公子。阿史那沙苾由是感激,他自到懷朔來,只拚命打鐵為生好供養豪強以免驅逐,從無友人,這好多辛酸更與何人訴說,於是心下愈發敬重高歡,兩人由此成了好友。

高歡在揚塵中抱著闊劍心猿意馬,望著紅日漸薄極目,看看城裡豪門高樓玉宇,低閣綺戶,不禁心生感慨,是否此生便要站在此處,觀朝陽落日,數伏暑九寒?再覓個府戶女兒,生養幾雙後人,男丁接替自己繼續執役,女子嫁個別家士卒,舅婿二人天天並肩崗哨?

父親尚在的時候,高歡只學他沒心沒肺游手終日、飲酒握槊投壺狩獵,從來沒有思慮過生前身後事。自從登城服役以來,一站幾個時辰,除了換崗輪衛時,也不能交談講話,偶爾隊主行查,還要立正挺姿。於是高歡便不由得想起了許多,只覺自己之前好似已然荒廢許多年景,有時覺得懊悔;又轉念發現沒有解決變革之法,有時又感到絕望。若是讀過詩書經典,或許能成為一個哲人賢儒,偏生他操著鮮卑話長大,連漢語都是後來學得;他最後決定,要成為一個武士,軍主鎮將,宿衛直閣,都督中外。嗯,反正想像一下又不花錢,姐夫也不會反對,不妨先從武士想起,惟願逢會機緣練成絕世武功,然後澄清天下。高歡兀自臆想著,把背上闊劍也解下來,忍不住揮舞一番,但又怕隊主巡查,下意識抱進懷裡。

夕陽像個巨大的湯圓,只見高峰作唇、深坳為口,慢慢滑落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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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兒,學習了一天,媽媽帶你出去玩兒啊?」,一位飽含愛意的年輕女聲傳來。

「不,媽媽,我喜歡學習!」,講話者是個小男童,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濃眉大眼白膚紅唇,一張稜角分明的國字臉透出一股逼人的正氣。

「瑩八歲,能詠詩」,大魏國上下沒有一個做父母的,不知道祖瑩的大名。據說他三歲都不會說話,家人原本憂心是個聾啞兒,結果他來到世上吐出的第一句話不是「爸媽」,卻是「子曰」,隨後自誦《論語》,時人皆以為神降。他六歲倒背孔孟,八歲出口成章;直驚了尚書李崇,侍中崔光。孝文帝元宏親自接見,當朝表彰。

他就是「別人家的孩子」,祖瑩。

范陽祖氏有這樣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全族上下都為之振奮,在南朝仕官的遠親、長水校尉祖沖之寄來信箋祝賀。只有祖瑩的父母二人,雖然面上自然光彩,背地卻不勝憂愁。原來祖瑩已經到了婚嫁配娶的年紀,但是他每日只是陶醉在聖賢書中,竟不過問男女之事,祖氏夫婦二人雖然也有文才,卻終究辯他不過。

這一日范陽遒縣好不熱鬧,人道祖沖之長子祖暅之來訪,梁室代齊,南朝無暇北討;魏帝元恪崇佛尚釋,亦無用兵舉動,近幾年魏梁邊境寧息,所以祖暅之雖任南梁長史,一路倒也沒遭為難。祖暅之自幼繼承家學,除了熟讀儒家經典以外,更兼通陰陽、佛道、天文、曆法、地理、風水、機械、建築、織造、冶煉、醫學、卜筮、命理、種植,其中又尤以算術為精,每協助父親推演星象、籌算圓周。

祖暅之少負才名,儘管也是范陽祖氏嫡系,但終究久居南朝,此番回鄉仍受到待客之禮。鄰里親戚,自然也不免將他和祖家新秀祖瑩相比,希望兩人能比比才華,當然心底希冀最好是祖瑩獲勝,如此留守北地的祖氏支脈,便覺臉上有光,比南渡家系更加優越。

卻說范陽祖氏擺下筵席歡迎祖暅之,席間觥籌交錯,談笑歡飲不提。祖暅之酒過三巡,也深感鄉親厚遇,言談間多次聽到旁人談及祖瑩,自己也是久聞祖瑩大名,便問道:「不知座上哪一位英才便是祖元珍?」元珍是祖瑩表字。

眾人一聽,有的來了興趣側耳關注,覺得將有好戲上演,有的四下打量,尋摸祖瑩所在。但是席上百十人目光交錯,竟全沒找見祖瑩。祖瑩之父祖季真於座中大慚,默了半晌,便起身拱手,向祖暅之與在座父老施禮,但開口卻好像甚為艱難,嘴唇開了又閉往複有三,才頓了頓頭,總算吞吞吐吐地答道:「祖瑩……瑩兒他……正在讀書。」

說來祖季真也是鉅鹿太守,一方要員,但講出這幾句話的時候卻全無官威,自覺有愧一般。舉座聞言,不無嘩然,范陽祖氏家學深厚,自孝文帝遷都洛陽,推行漢化以來,更厲行家教,是以雖地處河北,卻無尚武鬥爭之風,反而清談論辯流行。讀書雖然貴專,但也不至於不吃飯,尤其外客遠來,悶頭在內室讀書,恐怕有失禮數。

祖暅之也始料未及,方才只道祖瑩外出交遊,沒想到竟在家裡讀書,頓覺大為折辱,但不便發作,道:「不知祖公子是否身體不適?」最近的幾年間,莫說祖暅之,祖氏家裡人也絕少見到祖瑩,此問一出,眾人也跟著疑心。祖季真心裡有事,剛才吐了真言,聽祖暅之給他一個台階,便向順水推舟,以祖瑩患病搪塞,以免失了待客之道。方欲開口,只聽一聲:「爹」,再看正是祖瑩來到廳內。

祖瑩已有十七八歲,仍是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濃眉大眼白膚紅唇,一張稜角分明的國字臉透出一股逼人的正氣。眾鄉親一見祖瑩,只盼他與祖暅之斗才,也忘了剛才的尷尬,人群中竟有幾個好事的喝彩起來。

祖暅之一看祖瑩,比自己年輕幾歲,確是一表人才,玉樹臨風,特別是那張方正的國字臉令人難忘。正,太正了,眉宇之間好不掩飾這股正氣,簡直一個小聖人。祖暅之心裡讚賞,也不計較缺席之事,先行施禮,祖瑩也正襟嚴肅還禮寒暄問好,禮數周到,確是飽讀之范。

祖季真見形勢稍緩,便走出席來到祖瑩身邊圓場,特加讚賞祖暅之才學,陰陽、佛道、天文、曆法、地理、風水、機械、建築、織造、冶煉、醫學、卜筮、命理、種植、算術一樣不落,只望祖暅之不計前過。

「嗷!」,正說話間,只聽哪裡傳來一聲怪嚎,各位循聲望去,原來出怪聲者竟是祖瑩。祖瑩近年深居簡出,兩耳不聞窗外事,這番一出來突然有此異舉,教人又懷疑他是否有恙。祖暅之原本受著季真逢迎,心意稍解,這一聲怪叫又讓他摸不著頭腦了。

眾人都看著祖瑩,只見他身形抽搐,面目扭曲,好像身中奇毒,周圍正欲湊近查看,祖瑩卻道:「啊!沒想到!竟然有人放著聖賢書不讀,卻去走什麼旁門淫巧!還……還精於此道!我……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說嘎然一抽,竟然暈了過去。

祖暅之聞言不禁啞然,自己懸樑苦讀、鑽研半生,總算不辱父名。南朝自宋至梁,天文水利、耕造生產,祖沖之父子多有建樹,帝官吏民無不欽佩。怎生到了祖瑩嘴裡,竟成了「旁門淫巧」。況且祖暅之於孔孟儒學,亦深有見解,只不過他不好擺弄道理詩文,而專註推演設計而已。祖暅之越想越覺荒謬,當下拂袖而去,留下祖季真等親屬急忙查看暈厥的祖瑩。

祖瑩不多晌便蘇醒,並無大礙,只是情緒激動一口氣沒上來,給憋暈了。旁人一見無性命之虞,同時也甚感其荒謬,便各自散了。祖瑩自回書房,繼續埋頭聖賢,直至深夜。

當夜,祖季真與妻子見祖瑩房間猶亮,便在窗外連聲催促其休息,祖瑩煩不過,將燈熄了。這一熄卻不將火盡然吹滅,而在灰燼之中留下幾點火星,從窗外看自然是全黑,祖瑩躺到榻上,聽父母腳步走遠,立即翻身下床,再好生把燈灰里的火星扇旺,霎時屋內復明。

祖瑩打開聖賢書,虔誠誦讀每一個文字,徜徉在先哲的教誨中如沐春風,渾身沒有一個毛孔不舒服,頓覺人間一切玉盤珍饈、香車寶馬都不過虛妄,若能得聖人言傳身教,才是無上的享受。祖瑩心無旁騖,未曾察覺身後的牆上有個小孔,孔後面有目光射來。

牆後一人,正從偏室里偷眼觀瞧,不是旁人,就是祖瑩之父祖季真。他和妻子見室內燈黑,便回卧室也準備休息。祖瑩今日行跡詭異,其父擔憂甚急,待妻子睡後偷偷溜回,果見祖瑩室內有光,於是在牆壁上鑿個小孔,暗中觀察。祖季真也是飽學之士,熟識經典,知道前漢有匡衡鑿壁借光故事,匡衡鑿壁便是為了讀書;祖季真鑿壁確實為了偷窺自己兒子讀書,越想越覺得荒誕。

祖瑩只是專心讀著聖賢教化,抬眼是仁義禮智,低眉是溫良恭儉,越讀越覺得有勁,好像身體里流淌著道德的血液。祖瑩渾身燥熱,一股真氣直涌先腹下丹田,深覺不爽便起身除去衣衫,赤身裸體地,繼續遨遊在聖賢的諄諄叮囑之中,獲得了生命的大和諧。

祖季真在牆後,見祖瑩竟赤身裸體,以為他讀的是春宮淫書,想到他平日專註過度,竟不理男女婚嫁之事,身為獨子卻無香火,當下大怒,急步繞到前院一腳踹開門戶。只見祖瑩兩耳不聞窗外事,還在赤身裸體地舉著書籍念念有詞,面色緋紅、呼吸急促、渾身出汗,昏黃的燈光下,整個人好像塗了油一般反光發亮。

祖季真劈手躲過書來,倒要好好看看是何淫穢糟粕,定睛一瞧,赫然發現原是論語。祖季真心下駭然,又映著燈光仔細檢查每一張書頁,看是否暗藏玄機。祖瑩在一旁裸體神遊,口中呢喃呻吟不休,一手不住地撫摸著自己的臉,一手在胸脯上摩挲,真是舒服到了極致。

祖季真大為泄氣,沒想到祖瑩竟真是讀論語讀到了高潮,又恥又怒,一把將書撕了,大喝道:「你怎麼不能像別人家的孩子一樣看點春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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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景接過酒杯飲了一口,感覺甚是爽快,胳膊一伸比出酒爵。對面的賀六渾也對著幹了一杯,由斟上再向尉景身邊的姐姐敬酒。

自娘親撒手人寰,親爹高樹不置產業,只知飲酒握槊,這幾年全仗姐夫尉景撫養,又傾力為他謀了個城上執役的差事,高歡豈能不感激。只是站崗放哨,實是下層差事,既無官威,又無賄賂,不過一個大頭兵,又要如何報償養育之恩?唯有斟酒敬意,聊表感謝而已,言語之中不乏愧疚。

尉景與外人算賬甚精,賭錢哪怕賭贏了一個銅子,也一定跟到家裡去討。但是對高歡卻至誠,吃穿用度,全儘力給予,雖然自己亦不富貴,但高歡自小卻從沒顯落魄。聞高歡言辭懇切,也是深為觸動,見賀六渾年歲已及弱冠,半說笑半認真地道:

「渾啊,你個渾小子,是不也該說個親事了?」尉景平日言語甚木訥拘謹,酒後卻自然風趣。

高歡每日在城頭上思考人生,當然也曾想過男女之事。不過自己一介兵士,只比先父高樹優越了那麼一點點,這媒妁婚禮花費甚巨,自己萬萬擔不起,更不好意思開口求於姐夫、姐姐,聽尉景談及此事,當下也沒了主意,推託以「婚姻大事當憑因緣」之類,只是拖延言他,不想教尉景提出操辦。

尉景知曉高歡心事,打趣道:「莫不是嫌棄姐夫說媒,配你不上?」

高歡十分尷尬,固然不能承認,但如果否認就等於認了親事,只好嘿嘿傻笑,再繼續斟酒敬上,只盼趕緊把尉景灌醉。尉景本無意唐突,見高歡臉色彆扭,也是嘿嘿一笑,跟著互飲,道:「咱們鎮將,段長將軍,對你印象還不錯呢」。

邊地以鎮代州,鎮將就是一方司令,比郡守權威更甚,儼然就是土皇帝。高歡哪裡想到鎮將竟然知道自己,還多有好評,由是惶恐。雖未有實惠贈予,但古人云「士為知己者死」,知遇之恩遠比錢財恩惠來的重。

高歡又舉起酒杯道:「段將軍不棄,賀六渾無以為報,甘為之驅馳」,猛灌了一口酒,又繼續:「苟富貴,勿相忘!」後面這句純屬酒話,眼下高歡連勝任隊主的機會尚且沒有,何敢與堂堂鎮將談富貴?

尉景又與高歡詼諧道:「聽說段長有個閨女,還未有婚約,渾啊,要不要姐夫代你引薦一下?」

高歡知是姐夫故意訕笑,鎮將如何能與自己一介兵丁聯姻?說出去必是笑柄,但酒意正濃,索性跟著逗趣:「不要!我賀六渾瞧不上!」

「噢喲你個渾小子出息了啊!鎮將之女你都瞧不上,敢問閣下中意哪一支高門啊?」尉景也越說越高興,引得高歡姐姐在一旁直用肘戳他。

「我大魏膏粱著姓有八,即:穆、陸、賀、劉、婁、於、嵇、尉,此八姓之族凡在洛陽的,皆是非富即貴,我若娶親,必出此八姓!」

尉景聽了也是一驚,沒想到高歡竟有如此大的口氣,就差說要作元姓皇家駙馬了;轉又想到自己也姓尉,本家也是豪族,只是平城南遷之後,當初來駐守懷朔的今日仍不過隊主之位;而跟著孝文帝入洛的同宗平輩,有的都已經擔任直閣將軍了,內心一時間非常五味雜陳。

高歡越說越歡:「人言漢光武帝曾道』 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 『,我的要求並不高,仕宦做個大丞相,娶妻……聽說洛陽婁氏有女名曰昭君,我娶妻就娶婁昭君!」

愈說愈發豪邁,最後興奮過了頭,竟伏在桌上睡了過去。

女巫澆酒雲滿空,玉爐炭火香咚咚。

海神山鬼來座中,紙錢窸窣鳴旋風。

相思木貼金舞鸞,攢蛾一啑重一彈。

呼星召鬼歆杯盤,山魅食時人森寒。

終南日色低平灣,神兮長在有無間。

神嗔神喜師更顏,送神萬騎還青山。

高歡之野望02·灰燃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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