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Good Busi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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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極冷的時候，心急如焚，並不是件好事。
我開著車，在廣州東郊車陂的建材批發市場里轉了一圈又一圈。
年關將至，因老闆回家過年而謝客的商鋪越來越多；同樣是因為春節，勞動力市場陷入嚴重緊缺，令那些希望年前完工的項目更是捉襟見肘。我拿著一份清單，急需為自己的項目採購一批電氣施工的原料；之前一直合作的老店，卻已經關門大吉，真是讓人頭痛。好在批發市場里販賣同類型產品的店鋪有的是，就是需要費些心思，找靠譜的詢價。
想了想，其實物料並不是太多，索性就找了一家門面看著還挺寬敞乾淨的店鋪，停下車，走了進去。在櫃檯站了一小會兒，才有位小姑娘姍姍來遲，慵懶的問道：老闆，買啥?
我把手機遞上，裡面記錄著物料清單。她看了看，便打起電話：喂，50X50鐵槽有沒有？對，20米；再要10米100X50鐵槽；對，另外再配100付鐵槽螺絲......老闆，你手機鎖屏了.......
她噼里啪啦敲了一頓計算器：2878元。「你這個4X3角鐵，我這裡不賣，你另外去找吧。」
我問可以幫找送貨車嗎，她冷冷的說：自己去市場門口叫吧，我們不叫車的。
我在錢包里點了錢，拿了收據，趁她撿貨的間隙，又開車出去找拉貨的小麵包車。
回來的時候，東西基本齊了，就剩從別的鋪子調貨的鐵槽還沒送過來。店主指了指貨架上方的一角，說：老闆，你要是不介意那個3X3的尺寸，我可以賣那條角鐵給你。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角落處隱隱有一條銹跡斑斑的角鐵，被一堆材料壓著。她指了指梯子，我幾步爬了上去，用手撥拉著，想把角鐵弄出來。
用了一下力，角鐵被拉出半米，之後卻鎖死不動了。
我一咬牙，用力一扯。壓在角鐵之上的其他幾條鐵片，也被順勢拖動，輕輕的在左手拇指的指甲附近，擦了一下。
天冷的緣故，我並沒有什麼知覺，但仍然下意識的縮了手，把手舉在眼前仔細端詳，發現拇指的指背上，有了三條很深的劃痕，連指甲也劃開了一些。
"糟糕！」我暗叫一聲不好，趕緊從梯子上下來，奔向車去。踩到地面的時候，血終於從傷口處涌了出來，暗紅色的靜脈血，嘩啦啦的順著手滑動到手腕，再滴到地上。
我依然感覺不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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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晚上，我都會跟合伙人們用微信交流討論各自看到的數據和觀點。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成為了每日必須完成的工作。有時候，這些討論還頗為激烈，戰火甚至會燒到線下。
這晚，收到張圖表，顯示北上廣便利連鎖店的排名統計。
三個城市，頭號品牌各不相同，但擁有共同點，就是幾乎只作自己地盤的生意，似乎並尚沒有成為跨區域的連鎖。所以對於居住在其他城市的人來說，其名氣比起排名稍靠後的「全家」「7/11」「OK」等等，反而有所不如。
夥伴說：「也就是城中村啊，舊城區啊，才密集出現，你要到珠江新城的核心區，物業估計都不讓進呢。」
"......在產品形象上確實沒有太講究，跟七仔全家等等還是差一截。""屌絲？土？微信可是搶著要跟他們合作來著的。」 夥伴補了一刀：」不過沒啥事呢，我是不會去的。「三下五除二結束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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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捂著手，本能的奔向車子，想打開後廂找應急之物。
鑰匙在左褲帶，受傷的是左手，我只好暫時鬆開右手，用一個很彆扭的姿勢翻找。
天冷，身上的衣服非常累贅，
血一直在滴，無法避免的沾染上了褲子，並很快在地上積了一小灘。
我打開後廂，裡面堆滿了今天買的材料，唯獨沒有我需要的能夠暫時用於包紮的物事。
連紙巾也被壓在一大堆工具和電線下面，一時拿不出來。
手邊唯一能用的，除了衣服，就是一張皺巴巴的，剛才買電氣材料的收據。
我只好將就著用這張收據把傷口壓住，再回到店裡去，問那位姑娘討要紙巾應急。
然而對方的態度卻不怎麼熱情，遞過來的，是一包還未開封的紙巾。
我有點生氣，但又無可奈何，不得不捂著手，衝出店外。
舉目四望，全是類似的五金批發店。
唯在30米開外，路的盡頭，有一家便利店。
門面窄小，火紅的招牌，鮮黃的大字。
我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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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個櫃檯，一個收銀小妹。
排了很多人。
我焦急的直接越過人龍，走上到櫃檯一側。
還未等我開口，只聽一位小哥說：「哦，好的。拿包止血貼給我。」
我才發現站在一旁，處理一大堆包裹的，並不是什麼公司的快遞員，與收銀員穿著同樣的工作服。
我沒有吭聲，或者，我都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
小哥扯開包裝，再撕開裡面更小的包裝，把止血膠布背後的襯紙撕掉，遞給我。
我用力的纏住傷口。
只蓋住一小半。
這時，一位大叔衝過來：喂，18號的包裹有收到沒，快點拿給我！
小哥回答：都在這裡了，你先自己找一下，正在忙，等下幫你找。
他又遞上一塊。
「再來一塊。」我示意。
他點了點頭，又扯開另一個小包。
纏好傷口，我輕輕的說了句：謝謝。
他遞上整包剩下的最後一張完整的膠布，指了指旁邊的收銀台的同事：請到這邊，2元。
我點了點頭，忽然又想起什麼：」這個......能不能再多給我一包。「
走出店門的時候，我發現自己並沒有看過他的臉一眼。
所以，我沒有機會記住他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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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的早些時候，廣州多年以來，第一次下雪。
據說上一次這個城市下雪，至少是半個多世紀以前的事情了。
所以，在街上有幸目睹雪花的所有人，幾乎都在歡呼。
曾經那些午夜歸家路上的寒風凜冽，陰雨連綿，令步履沉重的我感覺更加堅辛。一如這座巨型的城市裡面，每個人都行色匆忙，壓力深重，鮮有笑容。
然而目睹雪花飄落的一刻，似乎所有嚴寒帶來的困頓都被驅散。彼此的心防在瞬間被解除，每個人都得以輕鬆下來。
當然，交通依然如固，非常的糟糕。
堵在路上的我，抽空給合伙人發信息。
- 」明天IT 的每周例會，順延至周二，因為對方要開年會。「
- 」好的。「
-」明天上午電工進場，材料已備齊。「
-」好的。還有別的事情嗎？「
-」我想說，我收回我對美宜佳的評價。我錯了。這是一家非常好的公司。「
-"A good business?"
-"y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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