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脂肪後……說好的血脂和「壞膽固醇」呢?

除去本身的多樣性,脂肪在人體內消化、運輸、存儲的過程,也比碳水化合物的情況要複雜許多(都怪它不溶於水)。

因為不溶於水,脂肪是飄在水上的;雖然有胃的攪拌和脂肪酶,但是只有很少的脂肪會在胃裡被消化;大部分的消化發生在小腸內,分泌到腸道內的膽汁含有膽汁酸(由膽固醇合成),膽汁酸與一種能溶於水的氨基酸結對,從而能把脂肪顆粒拉到水裡(俗稱「乳化」),從而使其能與脂肪酶完全接觸而被消化——成為甘油一脂(丟了兩個脂肪酸的甘油三酯)和脂肪酸,有時也有甘油。

因為脂肪酸鏈條中帶氧原子的那一頭是有極性的,能與水和諧相處,當鏈條的其他部分(沒有極性,與水互斥)不算太長,因此在分子中佔比不算太多時,整個脂肪酸鏈條相對來說還能勉強「溶於水」。所以,短鏈和中鏈脂肪酸可以很容易穿過腸道細胞,直接進入血液。

就像身高不高於1.2米的孩子可以隨意入場一樣,碳原子數量不超過12個的脂肪酸也可以作為「散客」隨意觀光。而甘油一脂和長鏈脂肪酸則必須買票,並且組團入場。腸道細胞首先把長鏈脂肪酸重新組裝回甘油三酯,並將其與其他脂類(磷脂、膽固醇、脂溶性維生素,注意我們就是這樣吸收脂溶性維生素比如維生素A、D、E、K的)還有一點蛋白質一起,共同組成一個超級「觀光列車」——乳糜微粒:所有不溶於水的營養都上了這列車(列車外層由「半溶於水」的磷脂和一些蛋白質構成)。

乳糜微粒首先進入淋巴循環。淋巴循環沒有類似於心臟那樣的泵,只能靠身體活動來形成緩慢的移動;乳糜微粒在其中就像在一個慢吞吞的排隊通道中一樣,等著從心臟附近的胸導管的入口進入高速公路(血液循環),然後再遍游身體各個部位,一路上不斷有人下車:或者到脂肪細胞中去安家,或者到肌肉細胞或其他細胞中去幹活了。列車的乘客量迅速降低,同時也變得越來越小;在吸收後的數小時(取決於人的健康程度,最多14個小時)內,大部分的甘油三酯都下車了,只剩下一些蛋白質、膽固醇和磷脂,這個「空車」最終駛入肝臟,其中的零件將被用來組裝新的交通工具。

大吃一頓「油水」,幾個小時後,還在血液中巡遊的脂肪就已經很少了。那為什麼大早上空腹血檢,還有所謂的「血脂」呢?因為還有第二個脂肪派出部門——我們的肝臟。肝臟會把脂肪降解為一種類似於葡萄糖的東西——酮體,然後供身體上的各種細胞使用(好吧,這是另一個故事);還會把過量的果糖、葡萄糖和氨基酸合成為甘油三酯,並將其與它合成的膽固醇和磷脂一起(還有些蛋白質),組裝成許多常規出行的大客車——極低密度脂蛋白(VLDL),輸送到身體各處。

這客車裡有一半的乘客是甘油三酯,當我們說「血脂」時,當你好久沒吃東西仍然「甘油三酯高」時,就是你血液里的「大客車」太多了——也就是你喝的果汁、吃的甜點太多了。

一路上還是不斷有人下車,客車不斷萎縮,最後乘客里只剩下幾個甘油三酯而有一半還是膽固醇時,這就成了低密度脂蛋白(LDL),即我們俗稱的「壞膽固醇」。相比於大客車,它就像小轎車一樣,輸送膽固醇和磷脂到各個細胞中。

所謂「好膽固醇」,即高密度脂蛋白(HDL),結構上有一半都是蛋白質,它們就像肝臟派出的摩托隊一樣,一路上搜集過剩的膽固醇,最後全帶回肝臟。注意,所謂「好壞膽固醇」,都根本不是膽固醇,而只是運輸膽固醇的不同方式而已。

為什麼小轎車會造成交通堵塞(血管硬化)呢?因為出了故障(被氧化),故障原因各種各樣,但最常見的原因之一就是「糖化」:葡萄糖會附在蛋白質上,影響其正常功能,於是血糖不僅會破壞路面(血管)從而影響交通,還會粘在小轎車上,使其不能正常行駛。出了故障的小轎車可能會在路上拋錨,此處也因此會引來更多的故障車前來拋錨……久之就成了路面上的一堆廢料塊。以後再想到「壞膽固醇」時,還是去聯想果汁和面點吧。

身體為何要費這番周折和工夫,專門開發這麼多工具、通道、載具來對付脂肪,還專門分配一種細胞(脂肪細胞)和很多身體區域來儲存它,這個不溶於水的另類?

因為它極其重要,這個我知道:我知道它是我們儲存能量的主要方式(肝臟里的糖原頂多支撐幾個小時就空了),我知道它能幫助禦寒和緩衝身體衝擊,我知道它是細胞膜的關鍵零件,還參與細胞間的通信,調節免疫系統,我知道整個大腦就是一堆脂肪,我知道各種脂肪酸還有各種特別的功能。但是,我們——人——為什麼這麼需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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