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傳佛教的發展史是怎樣的?


建議看《佛教史》藏傳佛教部分。

簡單一點理一下脈絡:

一、理清幾個概念

1、佛教進入前,苯教盛行,藏族本土宗教,類似薩滿教,敬仰萬物神靈。

2、藏傳佛教屬於大乘佛教,即認為佛是有大智慧的人,修行菩薩道(度己也度人)可以成佛。(小乘佛教認為佛是神,主要修行是度己,最終修成阿羅漢)

3、大乘佛教的修行途徑有顯、密之分,類似漢傳佛教禪宗有南宗的頓悟和北宗的漸悟之分,顯宗主要依佛教經典教義入手逐漸修行並且公開弘法,密宗除了佛教經典教義以外還通過各種法門、密咒、灌頂等進行修行。顯宗是大部分人成佛的安全之路,如到一高山若直路有各種艱難險阻則繞道走最安全的路,一樣可以到達高山;而密宗則避免繞平路,直接衝破艱難險阻到達,即需在苦難、罪業和魔心中以進、沖、碎的方法來修佛,因此此路雖快但容易走火入魔,需要有緣份和大智慧之人才可學習並成就。

二、前弘期(公元7-10世紀)

1、松贊干布時期,佛教傳入西藏開始弘揚,以尼泊爾赤尊公主為代表的從南尼泊爾、印度傳入和以大唐文成公主為代表的從內陸傳入。興建大昭寺、小昭寺為代表的十二寺。

2、赤松德贊時期,邀請寂護和蓮花生入藏傳佛,修建藏區第一座佛、法、僧三寶齊全的桑耶寺。並讓僧人參政。

3、赤祖德贊時期,推行「七護供僧」制度(七戶平民供養一個僧人),僧人入相。

松贊干布、赤松德贊、赤祖德贊三位推行佛教的藏王被尊稱為「三法王」。主要集中在公元5-7世紀

4、朗達瑪滅佛(公元9世紀)。僧人入相導致以傳統苯教為基礎的貴族特權受到威脅,後謀害赤祖德贊,扶持朗達瑪上位,開展滅佛運動,形成「百年黑暗時期」(主要伴隨土蕃王朝分裂)

三、後弘期

1、上下路弘法(佛教在西藏恢復,公元10-11世紀)

(1)上路弘法:從印度經阿里古格王朝由阿底峽大師傳入衛藏。其著作《菩提道燈論》系統化佛教理論,規範化佛教修行,提倡先顯後密。

(2)下路弘法:從安多藏區(今青海)傳入衛藏

2、教派形成(公元11-14世紀)

(1)寧瑪派(紅教,因僧人紅衣紅帽):遵奉蓮花生大師為始祖,融合傳統苯教、印度佛教、漢傳佛教(禪宗),形成顯密均修的「九乘」,獲取「大圓滿」。代表寺院:噶陀寺、多吉扎寺,敏珠林寺、佐欽寺。

(2)噶當派:阿底峽弟子仲敦巴創建熱振寺,以修行顯宗為主(噶當七論),後宗喀巴大師在其基礎上發展為格魯派,現已無噶當派。代表寺院桑浦寺。

(3)薩迦派(花教,因其標誌紅、白、黑三色):現日喀則地區薩迦縣的薩迦寺的代表。「薩迦五祖」,為叔侄世襲傳承,其中四祖「貢噶堅贊」於1247年與蒙古闊端可汗在涼州會談,奠定元朝中央政府對西藏地區進行行政管理的基礎;五祖八思巴被忽必烈封為「國師」統管西藏。薩迦派在元朝時期的西藏居於統治地位,最為興旺。主要修行「道果法」。代表寺院:薩迦寺、貢欽寺(德格印經院)。

(4)噶舉派(白教,因僧人穿白袍):瑪爾巴、米拉日巴,推崇口傳、顯密雙修,大手印。有香巴噶舉(桑定寺、女活佛,後失傳)和達波噶舉兩系,其中達波噶舉又分為四大八小,四大為噶瑪噶舉、帕竹噶舉、蔡巴噶舉、拔絨噶舉,代表寺院:楚布寺。帕竹噶舉一支依靠朗氏家族滅雅桑、止貢、蔡巴,後推翻薩迦派,成為元末明初政教合一的帕竹地方政權,統領西藏。後被仁蚌巴家族擊敗,嘎瑪噶舉的紅帽系因依附仁蚌巴家族而興起,後在清初仁蚌巴及噶瑪王朝被擊敗,清朝下令禁止紅帽系活佛轉世而衰敗。另噶瑪噶舉的黑帽繫於13世紀首創活佛轉世制度,被明朝封為「大寶法王」,雖宗教影響大但無政治勢力,現楚布寺的噶瑪活佛已轉世17世。

(5)格魯派(黃教,因僧人帶黃帽):15世紀由宗喀巴大師在噶當派基礎上創建,遵循中觀論,「緣起性空」,先顯後密,也稱「新噶當派」。當時西藏戰亂、宗教腐化,宗喀巴提倡僧人持戒,規定僧人生活準則、學經程序,加強寺院管理,以其1409年創建甘丹寺為標誌。格魯派經帕木政權支持而興起,後與青海蒙古土默特部和和碩特部聯盟(蒙古封索南嘉措為達賴喇嘛,蒙語大海),擊敗了以噶瑪噶舉紅帽係為代表仁蚌巴、藏可汗及漠北蒙古卻圖汗政權(四世班禪羅桑卻吉堅贊和尚幼的五世達賴聯合蒙古擊敗藏可汗,清朝封四世班禪為「班禪博克多」,後雍正年間封為「班禪額爾德尼」,滿語珍寶),確立格魯派在西藏的優勢地位。乾隆年間,正式詔令七世達賴統領西藏,確立其政教統一地位。


藏傳佛教史中的漢人(一):躺槍的大乘和尚

苗欣宇說藏傳佛教史

這一部分是比較裝逼的論述,沒耐心的小朋友們可以略過。

大多數人的印象中,西藏史就是藏族史,除了文成公主和金城公主,那片高原上沒有漢族人。這樣一來,地方史和民族史逐漸劃等號,而藏傳佛教史慢慢地也約等於兩者,一說起藏傳佛教或西藏歷史,我們主觀地認為那就是藏族同胞創造的。

事實上並不是這樣的,在文成公主之前,藏族就與周邊的民族進行了融合。

——這句話是有問題的,問題在於,我們得搞清楚「藏族」是什麼時候形成的。

單純從學術角度研究的話,這個問題有很多答案,其中比較典型的有兩類。

第一類,有一位老一輩藏學學者叫王輔仁,他的觀點是:藏族是在吐蕃統一西藏高原後,經歷多個部落的多元融合形成的,時間大致在7~9世紀。

和王輔仁先生觀點比較相近的,還有不少,比如有的學者認為藏族形成的時間在松贊干布到赤松德贊這一百多年裡,有的學者則籠統地說藏族形成於吐蕃王朝時期,是與吐蕃奴隸制國家一同產生的——雖然這些裝逼的表述方式不同,但大致和王輔仁先生差不多,所以,這些觀點統歸為一「類」,它們翻譯成屌絲語言就是,吐蕃王朝成立了,青藏高原上的各個部落都被歸攏到它旗下做小弟,藏族就形成了。

看著有理,但它有問題。

問題在於,吐蕃王朝並不是老老實實呆在高原上,它還擴張,比方說敦煌,吐蕃就統治了幾十年,你說當時敦煌的人,算是唐朝人呢,還是吐蕃人?從文化上看,他們中的一些人,有了藏族的民族內涵,從生物學上看,藏族人和敦煌漢人生的孩子都老大不小了,這些孩子,有藏族血統,接受藏族文化,受吐蕃王朝管轄,他們不是藏族,還能是啥族?

所以,另一類觀點就出現了,比如新一代的藏學學者石碩先生,認為「成熟的」藏族一定要把這批人算進去,這樣一搞,藏族的形成時間要在東擴很久以後,大概在11~12世紀。

兩類觀點,一個說在吐蕃王朝一統高原之日就是藏族形成之時,另一個說形成於吐蕃王朝的影響力餘波散去之後,都有道理,但它們看似表面對立,卻只是角度不同,至於哪個更科學,更合理,學術界自己去解決吧,咱們不跟著裝。

但兩類觀點至少是有共同點的,前者承認藏族歸攏了很多部落,後者承認藏族融合了不少周邊少數民族,甚至是漢族,其相同之處指向同一個結論:藏族是多源民族,血統有混合性特點,文化有多重性特點。

得出這個結論,就是為了說明我們要講的故事:西藏史里,有漢族人的身影。

在吐蕃王朝建立之前,我們可以稱呼高原上的人為藏族先民。

先民們至少在新石器時代就和漢族的先民發生了聯繫,此時的漢族並沒有形成,但公認屬於華夏文明的一樣東西出現在了西藏大地上:在西藏昌都,有一處新石器時代遺址,叫卡若文化,在遺址中我們發現了粟。粟這種糧食,說白了就是漢族先民馴化的狗尾巴草,在那年頭兒只能出現在黃河流域,且只屬於華夏文明,別無分號。

歷史只給我們留下了這一點點線索,我們無從得知這點粟,是怎麼從漢族先民的老家進入西藏歷史的,也許是一位遠走他鄉的華夏族農人帶來的,更有可能是通過黃河流域的各個部落,甚至是各種民族,擊鼓傳花一般將它送到了高原——歷史只告訴了我們結果,卻沒有記錄這第一次漢藏民族交融中的任何一個名字,但在歷史中,我們一般不會將這種事情稱之為歷史之謎,它不需要我們追尋答案,因為它是歷史的選擇。

確鑿地在史書記載中出現漢族人,則要到中原紀年的唐代、西藏的吐蕃王朝了。沒辦法,藏文是吐蕃王朝建立之後才發明的,就算以前有人去過,也留不下任何痕迹。

在吐蕃早期的進藏漢族人中,文成公主和金城公主自然是家喻戶曉——家喻戶曉的意思,就是不用介紹了,我們今天要講的是一個和尚。

一個面貌不清的和尚。

沒有人知道他的姓名,沒有人知道他的生卒年,也沒有人知道他完整的一生經歷,甚至,沒有人知道史書中關於他的故事是不是真的。

可是,他在藏傳佛教史上卻相當重要,任何史書都繞不過去。

他叫摩訶衍那,這一看就是個法名,而且,這法名起的也不怎麼樣,不像「悟空」這樣充滿寓意,也不像「覺遠」這樣寄託前輩的心愿,更沒有「滅絕」那樣一聽即知的個性化特徵,因為這四個字,稍微懂點佛教的人都知道,純屬是順嘴起的——「摩訶衍那」就是「大乘」的梵語原音。

所以,他也叫「大乘和尚」。

根據敦煌寫卷《頓悟大乘正理決》中記載,他是敦煌(沙州)的漢族僧人,被吐蕃請去傳播佛法。還有學者說,因為當時敦煌被吐蕃佔領,從某種角度說,他歸吐蕃管,懷著傳播佛法的良好願望,他自己主動跑拉薩去了。

無論是主動去的,還是被動被請去的,反正歷史需要他的時候,他去了,至於他到拉薩的時間,也是說不清楚的事兒,有人說在桑耶寺建成前,他就雲遊在青藏高原了;也有人說是在建寺之後——桑耶寺的建立以及第一批七位藏人受戒出家,標誌著佛教正式傳入西藏——也許大乘和尚聽說了這般開天闢地的里程碑事件,也打算添磚加瓦,就到拉薩去了。

事情的開始階段,大乘和尚還真做了點兒先行者的工作:贊普赤松德贊的妃子沒廬氏·赤甲姆贊帶著30餘位貴族婦女跟隨他出家,成為西藏的第一批女尼——從這個意義上說,藏傳佛教從一開始,就有漢族人的貢獻。

可有人看他不順眼。

要搞清楚這段故事,必須要補充的歷史背景是:此時藏傳佛教的話事人,是印度大師。

桑耶寺建成後,需要給第一批出家藏人剃度授戒。按照佛教的規矩,給別人授比丘戒,要有10個受戒十年以上的僧人在場,也就是所謂的「三師七證」。而當時印度的大乘佛教徒,無論是學顯宗還是密宗,受比丘戒都是從「說一切有部」的僧人受戒。「說一切有部」是小乘教派,但當時在印度勢力很大。為了讓這開創歷史的儀式如法莊嚴,贊普赤松德贊乾脆派人從印度請來了12個「說一切有部」的僧人,加上已經在西藏傳法的開路先鋒寂護大師,連觀禮的都湊足了。

寂護就是桑耶寺的第一代堪布,他的核心團隊就是從印度來的十幾個「說一切有部」僧人,第一批藏人僧人都是他們的弟子,所以,當時藏傳佛教思想,其實說白了就是寂護團隊的思想,讓你學啥你就學啥。

可正在這時,摻和進來一個大乘和尚,這算咋回事兒?

更可怕的是,大乘和尚說的那套東西,寂護團隊完全蒙圈。

當時,六祖慧能剛去世沒幾十年,正是禪宗興盛的時代,大乘和尚來自漢地,他持有的就是禪宗思想。日本學者沖本克己和山口瑞鳳考證,他的佛學思想是禪宗神秀所持的一派;而饒宗頤先生認為,他的理論思想是南北禪的調和,無論怎麼說,這傢伙是禪宗的人,他傳播的是頓悟。

寂護是印度大乘顯宗隨瑜伽行中觀宗的正宗傳人,這是一個顯宗的根正苗紅的正統學派,講究的是修行證悟,怎麼也得修個幾輩子,速成是不行的,步子快了會扯蛋。再看「說一切有部」,它的核心思想是三世實有,可禪宗講的是「本來無一物」,啥實有呀,一切都是浮雲嘛。

所以,寂護大師看大乘和尚,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別是個外道吧,滿口歪理邪說,心性?那是個啥玩意兒?

矛盾就這樣產生了。

可大乘和尚的「歪理邪說」竟然吸引了大批粉絲。從史料記載來看,很多寂護中觀派的學生都投靠了大乘和尚的思想陣營,這很容易理解,頓悟嘛,一聲驚雷平地起,沒準兒哪根弦搭對了就成佛了,太誘人了。

搞成了這種局面,印度團隊倒是反擊呀?

不是不想,是無奈,作為話事人的寂護大師,圓寂了。

西藏佛教界幾乎一邊倒地相信大乘和尚,但孤單的寂護陣營,還是有幾位粉絲的,其中分量最大的,就是贊普赤松德贊本人,他公開表示力挺漸悟派。

這一點贊讓頓悟派比較沮喪,有些大乘和尚的弟子非常悲痛地切割自己的肉,還有兩個練了葵花寶典,還有一個自焚了,更有人拿刀到處找漸悟派的弟子,聲稱殺盡他們,之後再在王宮門口自殺謝罪。

宗教工作的思想動態,確實得抓呀。

所以,大乘和尚必須躺槍,因為贊普一定要維護印度師父的權威,否則一切都得亂套(這裡有苯教的事兒,不多說了)。

赤松德贊放了大招,他從印度請來了另一位大師:蓮花戒,讓他與大乘和尚來一場思想大辯論。

蓮花戒(約740~約796),當時印度著名的佛教哲理學家——赤松德贊不可能不知道,蓮花戒是寂護的親傳弟子——請門徒給老師作證,而赤松德贊明顯傾向於漸悟派,卻充當了裁判長,這段公案的結果可想而知。

從792年開始,頓悟派和漸悟派進行了耗時兩三年的大辯論,史稱法諍,也稱吐蕃僧諍。一般的歷史書都會這樣記載:大乘和尚雖然一度佔據上風,但最終還是輸給了印度大師,灰溜溜地回內地去了。

真相是這樣嗎?

事實上,我們根本不知道大乘和尚是怎麼輸的,又為什麼輸。

這在藏傳佛教史上是一段著名的謎,幾乎所有細節都無法解釋,我們能夠確切地知道的只有兩點:一,這是一場不公平的競賽,大乘和尚一開始就必輸無疑;二,大乘和尚確實離開了拉薩。他沒有留下真實的名字,在藏傳佛教史上的功績也被無情地抹殺了,甚至有藏文史書記載,大乘和尚走後心有不甘,派了四名刺客,暗殺了蓮花戒,於是,他又變成了醜惡的兇手。

藏傳佛教史上第一位著名的漢人,竟然是如此面貌不清——話說回來,他確實是有形象的,在文藝作品中,大乘和尚醜陋,愚鈍,粗鄙,滑稽,兇惡。無奈地說,在藏傳佛教史上,他還是留下了一筆的,但這一筆,是醜化的。

從這一點來看,歷史是不公正的。

但歷史往往又是公平的,在敦煌發現的古老寫卷中,我們找到了大乘和尚的蛛絲馬跡:他是被贊普請到吐蕃傳法的,雖然在辯論賽中輸了,但他僅僅是離開了吐蕃王朝的核心區域,而被許可去高原邊緣地帶繼續傳法,甚至在此後曾經返回拉薩,向贊普取得了在吐蕃傳播禪宗的認可,正因如此,他和他的同伴(名義上是弟子)將漢地禪宗思想留在了藏傳佛教中。有學者研究,在多年之後的後弘期下路弘法中,禪宗思想再一次傳入了西藏。

可惜,在幾百年後,宗喀巴大師在進行佛教改革時,再一次批駁了大乘和尚的思想,客觀上讓他再也無法翻身——其實,宗喀巴大師只是在為當時衰落的藏傳佛教思想進行一次梳理,在「自性空」與「緣起」兩者中選擇,以當時藏傳佛教的思想混亂而論,宗喀巴大師必然要選擇「緣起」,徹底批判「一切都是浮雲」的「自性空」思想——這麼複雜的學術問題就不多說了,說多了都是裝逼,我們能夠理解這一點就好:大乘和尚不幸地第二次躺槍。

拒絕心靈雞湯,拒絕迷信說教!


承如樓上諸位說的,各教派都有自己的著作,但也不能忽視那些著作中有多少是真實的。在細讀各教派的歷史專著前,我還是建議先拜讀用學術文筆寫成的史略,如西藏佛教史略或西藏佛教發展史略。


建議看 藏密佛教史 一書 作者敦珠法王 譯者索達吉堪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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