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講稿：莊周曉夢迷蝴蝶——紅樓夢實乃古今寫夢之奇書，試細細品味其寫幻筆之絕妙處和作者精神世界之動人處
大家好，很高興今天能為大家做講座，我在題目中引用的，莊周夢蝶的起源是這麼一個故事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莊子·齊物論》）
莊子夢中幻化為栩栩如生的蝴蝶，忘記了自己原來是人，醒來後才發覺自己仍然是莊子。究竟是莊子夢中變為蝴蝶，還是蝴蝶夢中變為莊子，實在難以分辨。
莊周夢蝶實際上是在探討這麼一個問題，對人來說，現實和夢境究竟哪一個更接近真實呢。雖然在現實里人面對的外界是真的，但是人的內心卻經常受到阻擾；而在夢中的世界雖然虛幻，可人的內心之意識反而更加反應真實自我。
類似的還有愛倫坡的詩《夢中夢》
再吻一次你的額頭，
到了再見的時候，
我不得不說－
你是對的，我的生活
不過是一場夢。
但是，如果希望已經飛走
無論在夜裡，或在白天，
無論在幻想，或在虛無中，
那麼又有什麼不同呢？
我們所看到、所感受的一切
不過是一場夢中的夢。
我站在
怒濤彭湃的海岸邊，
我的手中
攥著金黃的沙粒－
留不住啊！它們快速地
穿過我的手指而去，
我哭了－我哭了！
哦，上帝！為什麼我不能
牢牢地抓住它們？
哦，上帝！為什麼我不能
從這無情的波濤中救出一個？
難道我們所看到、所感受的一切
不過是一場夢中的夢？
紅樓夢大約是我知道的，歷史上古往今來第一部，作者整本書都是有意識地，特意地在描寫一個夢境的曠世名著。而且，書中還多次描寫了夢中之夢，夢裡套夢。
紅樓夢裡的第一個大夢境是甄士隱之夢，甄士隱入夢的過程，是在永晝的長日漫漫之中，讀書困了不覺就開始打盹，接下去就在夢境中，走到了一個不知什麼所在，夢到了一僧一道，他們一邊說話，一邊帶著這石頭，通靈寶玉去下界歷劫。醒來呢，發現卻是一個夢，然而就在這時候，又迎面來了一僧一道。。。甄士隱醒來的現實和夢境的內容竟然高度相仿，那麼，甄士隱夢到的石頭下界投胎，究竟是仙界的真實還只是他的一個夢呢；甄士隱醒來遇到一佛一道，雖然是紅樓夢裡的真實，但這個真又和虛幻夢境里的假一樣，因為歸根到底，甄士隱之境遇也無非作者的一個大夢而已。
所以，作者用這種「夢裡套夢」的表現形式，就是在提醒讀者，你看的故事，無非是我做的一場大夢，而你就在我的夢裡。
紅樓夢裡，第二個大夢就是賈寶玉做夢，夢到了太虛幻境，他這個夢做的，就很有層次感，先是在寧國府，酒足飯飽，犯困了，然後聞到了香味，然後又看到一副對聯 「嫩寒鎖夢因春冷，芳氣襲人是酒香」，這時候就漸入夢境了；
在夢境裡面，作者看到在太虛幻境的中央，是一座牌坊，上書「太虛幻境」四大字，而兩邊一副對聯，乃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於是寶玉便進入了這太虛環境之中，遇到了仙女，欣賞了美景，品嘗了香茗，賞鑒了金陵十二釵的命運。結果，到大觀園題詞的時候，寶玉又看到了一座和太虛幻境非常相似的牌坊。如果說太虛幻境只是一個夢，那麼大觀園何嘗不是另一個更大的夢呢。
所以，這裡作者又在提醒你，你們讀書讀到大觀園裡的故事，和賈寶玉做夢夢入太虛幻境，並無什麼不同，你又是身在作者的大夢當中了。
紅樓大夢中的第三場夢中之大夢，是賈寶玉在接待甄家的四個僕人之後，回到怡紅院中歇息，卻在夢境之中進入了甄家的花園裡，還到了甄寶玉的房間里，結果正好等到甄寶玉醒來，說他也在夢中進入了賈寶玉的房間里，但是賈寶玉的真性卻不知道哪裡去了。
這個夢境，細想來就更有意趣了，首先是這裡似乎有一個無限嵌套，甄寶玉在賈寶玉的夢裡，而賈寶玉又在真寶玉的夢裡；但是，兩個人雖然夢境相仿，其實又不完全一樣，賈寶玉夢到了甄寶玉醒來，在賈寶玉夢裡的甄寶玉，卻沒有"夢到"賈寶玉醒來，那麼究竟是甄寶玉在賈寶玉的夢裡，還是賈寶玉在甄寶玉的夢裡；因為是賈寶玉的魂還在夢中，而甄寶玉已經醒來，答案似乎是後者，也就是說賈寶玉，其實只是在甄寶玉的夢境裡面，賈寶玉只是作者，也就是甄寶玉的一個夢。同時，這個夢也是作者在提示我們讀者，雖然你已經是在我的夢境里，但同時我的夢境也成了你的精神世界的一部分，所以其實我也入了你的夢裡。但是真正做夢，成為了「賈寶玉」神遊大觀園的人，是讀者，不是作者。
所以，紅樓夢前八十回的三場大夢，既是提點文章主旨背景立意的關鍵點，也是作者三次重複強調，紅樓夢即夢境的題眼所在。當然，紅樓夢的題目本身也是一個明示。
當我們說紅樓夢是在寫一個夢境的時候，我們是在說什麼呢。首先，所有的小說自然都是作者精神世界的結晶，是作者想像力的創造成果。但對於絕大部分小說，作者都是在努力構思、想像，以接近一個現實世界，或者即使對於純粹的幻想小說，作者也是在努力模仿一個雖然是基於幻想的，但仍然是一個他想像中的現實世界。而目前我只知道紅樓夢，是作者在努力接近、描摹一個他構思創作出來的夢境。
對夢境的研究，無論是在中國還是西方，都很早就有了。當人們從睡夢中醒來，驚訝於夢中世界的奇異和神秘的時候，大家總會希望對夢境有一個解釋。在中國，人們一般相信夢境預示著未來，所以我們有《周公解夢》這本書，不管是夢到了什麼人、什麼動物、什麼事情這本書都會有個解釋。
我隨便打開一本現代版的《周公解夢》，隨便打開一條「夢見黑蝴蝶」，它是這麼解釋的：
夢見黑蝴蝶
蝴蝶美麗而脆弱，象徵人的心智。在古希臘，「心智」這個詞同時有「蝴蝶」和「靈魂」兩個意思。因為蝴蝶要從踴中破繭而出，所以蝴蝶在夢裡也有重生的含義。除此以外，夢中的蝴蝶還與地位和愛情有關。
夢見黑蝴蝶：會花很多心力在處理工作的突髮狀況，以致精神緊繃要照顧好自己的健康，過於憂慮，給自己不必要的壓力，是你要做好自我調適的地方。
未婚者夢見黑蝴蝶解釋：最近在愛情方面不成功。
夢見蝴蝶在花叢間飛動：預示將過舒適豪華的生活，將有快樂事發生。比如出門散步偶遇理想中的異性，一見鍾情，並由此發生感情等。
夢見蝴蝶落在自己身上：預示你的地位會得到提高。如果蝴蝶落在自己頭頂或帽子上，更是可能會得到大幅提升，或財源廣進。
所以對於夢境中的事物，大家無論大小巨細，都會希望有個解釋。特別是對帝王的夢境，常常會重金求高人解讀，解得好就會大大有賞。
在古代的西方也同樣如此，著名的埃及法老之夢的故事裡說：
17 法老對約瑟說：「我夢見自己站在尼羅河邊， 18 有七頭肥美、健壯的母牛從河裡上來，在蘆葦叢中吃草。 19 隨後又有七頭醜陋、瘦弱的母牛從河裡上來，我在埃及從來沒有見過有這麼醜陋的牛。 20 這些醜陋、瘦弱的母牛吃掉先前的七頭肥母牛。 21 可是，它們吃了以後卻仍然像以前那麼醜陋。這時，我就醒了。 22 後來我又夢見一株麥子，上面長了七個飽滿的穗子， 23 接著又長出七個乾癟的穗子， 24 這些乾癟的穗子吞了那七個飽滿的穗子。我把夢告訴了術士，卻沒有人能為我解夢。」
25 約瑟對法老說：「王的夢都是同一個意思，上帝已經借著夢把祂將要做的事指示王了。 26 七頭肥美的母牛和七個飽滿的穗子都代表七年，是同樣的意思。 27 七頭瘦弱、醜陋的母牛和七個乾癟、被東風吹乾的穗子也代表七年，是七年饑荒。 28 正如我剛才說的，上帝已經把祂將要做的事向王顯明了。 29 埃及全境很快會有七年大豐收， 30 隨後是七年饑荒肆虐全國，之前的豐收將被忘記。 31 饑荒將非常嚴重，之前的豐收將蕩然無存。 32 王的夢出現了兩次，表示上帝的心意已定，上帝必很快成就這事。 33 王應該選一個精明的人，派他治理埃及。 34 王也應該在各地委派官員，在七年豐收期內徵收全國出產的五分之一， 35 把在豐年收集的糧食儲存在各城，歸王管理。 36 這些糧食要留到七年饑荒時用，免得這片土地被饑荒毀滅。」
所以紅樓夢既然是作者在努力描寫夢境的一本書，它最有誘惑力的地方就是場景不分大小，事物無關巨細，都是有現實的或者象徵性的意義的，這也是這本書數百年來吸引了無數人索隱的魅力所在。
一個非常能夠體現作者這種「為了寫夢而寫」的創作手法是，直接寫在現實中不可能存在的場景和物品，脂硯齋稱這種手法為「幻筆」，我更喜歡稱之為「寫夢」而作者使用寫夢幻筆的地方，也都是書中從比較現實主義的場景敘事描寫要切換到比較抽象，更接近夢境的場景敘事描寫的地方。
舉一個例子，還是在寶玉夢遊太虛境之前，寶玉先在寧國府吃飯喝酒，聽大人們日常閑談，就像在現實中一樣，然而在他進入秦可卿的房間的時候，「幻筆」就出現了：
說著大家來至秦氏卧房。剛至房中，便有一股細細的甜香襲人。寶玉便覺眼餳骨軟，連說：「好香！」
這裡是用"甜香"做個小過度；
入房，向壁上看時，有唐伯虎畫的「海棠春睡圖」，兩邊有宋學士秦太虛寫的一副對聯云：「嫩寒鎖夢因春冷，芳氣襲人是酒香。」
這裡看完，似乎還可以認為作者在寫豪門大家房間布置的「實」，其實再往下看，就知道幻筆已經展開，而且一步緊似一步了。
案上設著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一邊擺著趙飛燕立著舞過的金盤，盤內盛著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設著壽昌公主於含章殿下卧的寶榻，懸的是同昌公主制的連珠帳。寶玉含笑道：「這裡好，這裡好！」秦氏笑道：「我這屋子大約神仙也可以住得了。」說著，親自展開了西施浣過的紗衾，移了紅娘抱過的鴛枕。
這裡，作者就已經放下了「描寫日常生活」的表象，而開始大膽放筆寫夢境了，真的要體會紅樓夢的妙處，我們就需要按照作者從香到睡到夢到酒的鋪墊，隨著作者的敘述一步步讓意識隨著描述自由展開，讓自己一步步放下「這是真的還是假的」「作者為什麼要這麼寫」「秦可卿究竟是什麼人」這些白天里大腦的邏輯部分經常拷問自我的問題，而放鬆進入作者構想出來的場面之中，也許你會意識到，原來這是一場夢境呢，還是難得的清明夢！
還有一處幻筆是賈寶玉在妙玉那裡吃茶的時候，又見妙玉另拿出兩隻杯來。一個旁邊有一耳，杯上鐫著「瓟斝」三個隸字，後有一行小真字，是「王愷珍玩」；又有「宋元豐五年四月眉山蘇軾見於秘府」一行小字。妙玉斟了一斝，遞與寶釵。那一隻形似缽而小，也有三個垂珠篆字，鐫著「點犀?」。妙玉斟了一?與黛玉，仍將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隻綠玉斗來斟與寶玉。寶玉笑道：「常言『世法平等』。他兩個就用那樣古玩奇珍，我就是個俗器了。」妙玉道：「這是俗器？不是我說狂話：只怕你家裡未必找的出這麼一個俗器來呢。」寶玉笑道：「俗語說，『隨鄉入鄉』，到了你這裡，自然把這金珠玉寶一概貶為俗器了。」
這裡，妙玉給寶釵的杯子，也是絕對不會是現實中存在的古玩奇珍，因為記載的這個時間蘇軾絕對不在眉山，所以這杯子端的是個大寫的假字，而出身高貴又博學多識妙玉會看不出這杯子是個經不起推敲的贗品么？顯然這時候我們要是又用日常清醒時的邏輯推理，就又要陷入矛盾了，因為正和前面一樣，這裡作者又開始「寫夢」了。這時候我們讀者也應該多少隨著作者，從日常生活的邏輯里跳出來，進入通靈寶玉的世界中，看著那杯子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越來越大，直入夢中。
除此以外，紅樓夢中還有許多的寫夢幻筆之處，大家在讀紅樓夢中，或者就宜半睡半醒著，讀到這些細節時，突然猛的激靈一下，掐自己一把，原來又是做夢一場！
那麼，紅樓夢刻意寫夢的意義何在呢，理解這個問題我們需要從夢的本質討論起。
對夢的研究有做出突破性進展的地方是佛洛依德所著《夢的解析》，這本書一出，不僅填補了以往的理論空白，而且直到今天都有很重要的參考價值。而看了夢的解析之後再觀紅樓夢之大夢，就不得不感嘆紅樓夢作者對夢的實際認識之深刻，可能不亞於佛洛依德本人。
弗洛伊德認為，夢不是偶然形成的聯想，而是反應了人類壓抑的慾望。夢可能會表現重要情緒的來源，並包含導致某種特定心理的原因。所以，夢是通往潛意識的橋樑。
所以紅樓夢作者有意識地描寫夢境，也是為了搭起這麼一個通往自己精神世界中的潛意識的一個橋樑。
在弗洛伊德的心理學理論中，無意識、前意識和意識雖是三個不同層次，但又是相互聯繫的系統結構。弗洛伊德將這種結構作了一個比喻：無意識系統是一個門廳，各種心理衝動象許多個體，相互擁擠在一起。與門廳相連的第二個房間象一個接待室，意識就停留於此。門廳和接待室之間的門口有一個守衛，他檢查著各種心理衝動，對於那些不贊同的衝動，他就不允許它們進入接待室。被允許進入了接待室的衝動，就進入了前意識的系統，一旦它們引起意識的注意，就成為意識。他將潛意識分為兩種：「一種是潛伏的但能成為有意識的」潛意識——前意識，「另一種是被壓抑的但不能用通常的方法使之成為有意識的」潛意識——無意識。
在日常生活中，決定我們表層思想和行為的通常只是前意識，但是潛意識卻是我們從生下來以後接受的所有信息被思維處理揚棄之後，產生的所有想法及心態。紅樓夢作者從小閱讀的每一本書籍，看過的每一場戲，認識的每一個人，以及他的任何一點所思所想，都會加入他的潛意識之海中，成為精神世界的一部分，而只有在夢中，他的潛意識才能被無拘束地釋放出來。
弗洛伊德還指出，任何夢都可分為顯相和隱相：顯相，夢的表面規象，是指那些人們能記憶並描述出來的內容，即類似於假面具；隱相，是指夢的本質內容，即真實意思，類似於假面具所掩蓋的真實慾望。
這大概也是紅樓夢「真事隱而假語存」的一個重要含義了，紅樓夢中記載的夢境，也只不過是夢的表面現象，其實也是其真實意義的偽裝。
在弗格伊德看來，夢的產生主要是通過信息壓縮、移置特徵、再次修正的過程把夢的本相完全壓縮，改變，使得表面上的夢境被轉化為簡略的形式，在表面的夢境里，真相的某些成分被略去，另—些只以殘缺的形式出現。
移置，即一個在日常生活中不重要的觀念成小事，夢中卻變成大事或佔據置要地位。象徵，即以具體的象徵形式代替深藏的真實慾望。它顯示了夢作為通往潛意識的真實路徑；真正的內容以改頭換面的方式出現。
再次修正，即把潛意識中本來無條理的原材料加以系統化來產生一個看起來有邏輯的夢境。
這幾個特點也是我們理解紅樓夢之夢的重要線索，夢的本質是信息的高度壓縮，所以紅樓夢文本中並無一點的虛比浮詞，無聊筆墨，甚至可以說是一字千金。是諸多感情、思想的高度濃縮和抽象。
這裡我再舉個例子，劉姥姥游大觀園中有一句：「 賈母隔著紗窗後往院內看了一回，因說道：「後廊檐下的梧桐也好了，只是細些。」
這話看起來，平淡無奇，不知所云，但其實卻有很深的背景。根據我前幾天的考證，探春的人物設定實際上來自竹林七賢的老大哥，也是」石向溪邊流出冷「的謎底山濤，而這棵梧桐，就是指山濤好友司馬彪給山濤寫過一首詩叫《贈山濤》裡面的梧桐樹：
贈山濤詩（魏晉·司馬彪）
苕苕椅桐樹，寄生於南嶽。上凌青雲霓，下臨千仞谷。 處身孤且危，於何托余足。昔也植朝陽，傾枝俟鸞鷟。 今者絕世用，倥傯見迫束。班匠不我顧，牙曠不我錄。 焉得成琴瑟，何由揚妙曲。冉冉三光馳，逝者一何速。 中夜不能寐，撫劍起躑躅。感彼孔聖嘆，哀此年命促。 卞和潛幽冥，誰能證奇璞。
苕苕，就是高而細的樣子
北魏酈道元《水經注·漸江水》：「山有三嶺，枕帶長江，苕苕孤危，望之若傾。」
司馬彪也是司馬家族一個好學而不被用之人，所以他寫這首詩給山濤也是一詩雙比，一方面比自己有才能而不被用，志向高而處境孤獨；另一方面也是把山濤比作這棵梧桐樹，雖然志向高潔，又如璞玉渾金，但是出身寒微，夾在各個勢力的夾縫中，在各種危險的邊緣苟活。所以這首詩才能既明自己心志，贈給山濤的話，也能獲得山濤的同感。
而探春屋後這顆梧桐，既然被賈母評為開的好，那定然也是和探春一樣高標誌遠，風姿綽約了；然而，它也和探春一樣，缺少根基，枝葉纖細，處境危險。
所以紅樓夢處處不經意的細節描寫，應該都來自作者潛意識某處的高度濃縮，蘊含了他的深層知識、經歷、觀點和感情。
同樣，紅樓夢的夢境描寫，也是對現實的移置和再次創造：一方面是可以反應、表達作者平時不能說出口的一些思想觀念，同時，再次創造說也指出了紅樓夢的夢境雖然表面上連貫，實際上卻可能是諸多潛意識在表面上被系統化聯繫起來的結果，如果單看一個潛意識，可能是在多個不同地方被分散的表達。
舉個例子， 紅樓夢常年來一直被各路名家讚揚的草蛇灰線，千里伏筆的寫作特點，其實也是寫夢的一個特徵。下面舉幾個例子，大家可以細細品味其中妙處。
在榮國府夜宴一回，寶玉喝了給黛玉斟的酒
寶玉聽說，答應著，一一按次斟上了。至黛玉前，偏他不飲，拿起杯來，放在寶玉唇邊。寶玉一氣飲乾。黛玉笑說：「多謝。」寶玉替他斟上一杯。鳳姐兒便笑道：「寶玉別喝冷酒，仔細手顫，明兒寫不的字，拉不的弓。」寶玉道：「沒有吃冷酒。」鳳姐兒笑道：「我知道沒有，不過白囑咐你。」
這裡酒明明不是冷的，為什麼鳳姐突然提到冷酒的梗呢，如果在全書里查的話，冷酒確實出現過一回，那還是剛開始，劉姥姥一進榮國府的時候，寶玉在薛姨媽那裡做客。
這裡寶玉又說：「不必燙暖了，我只愛喝冷的。」薛姨媽道：「這可使不得：吃了冷酒，寫字手打顫兒。」
這樣，兩個冷酒確實也能聯繫起來，寶玉說自己」只愛喝冷酒「，而被薛姨媽阻止了，現在寶玉喝黛玉的酒，於是被鳳姐指出當初喝冷酒的梗。可是，鳳姐又何曾聽到過這段對話？如果真問出這句話，大約就忘了，讀紅樓夢其實是身在作者夢境中這個事情了，而無論寶玉還是鳳姐，不也都是作者夢中之幻象么，只要是作者所思所想，無論篇幅相隔多遠，無論在情節中有沒有碰上，他們當然都可以知道。
進一步，本來紅樓夢中的多個人物，也很可能是作者從一個人設或者一種抽象人格中幻化出來的多面體，比如晴雯大約就是黛玉的人格按照丫鬟的設定產生而來的。
紅樓夢裡，寶玉多次在夢中說出自己的真心，就像紅樓夢作者也多次以紅樓夢人物為載體，說出自己的某一層情感和觀點，而這些話語要麼涉及雙關，要麼仔細想來，並不合邏輯。所以這時候我們需要理解，這是作者描寫夢境的主旨高過了模仿現實世界運行邏輯的結果。而這一特質，並不能說是紅樓夢的缺陷，而恰恰是紅樓夢的絕妙之處。
下面我們就討論一下這種寫作方法究竟奇妙在哪裡。
夢不僅反應了人豐富而多彩的精神世界，夢還是是一個沒有抑制和壓迫的世界，當我們清醒的時候，大腦會隨時打破我們的思維，告訴我們這個是錯的，那個是不對的，會讓我們根據冰冷的外界現實隨時打斷自己的思維流，做出相應的調整。但做夢的時候，我們的思想是完全放鬆自由，連綿不絕的，如果我們夢中看到一輪月亮，我們心念一動就能讓兔子在桂樹旁搗葯，讓嫦娥在月宮裡哭泣。
夢裡面，我們把邏輯，是非，真假都放下了，所以注意，紅樓夢裡面有兩個人是從「真事隱」家裡到了賈府所在的天地的。這兩個人一個是嬌杏，從真事隱的侍女，變成了賈雨村的夫人。另一是是香菱從真事隱的女兒英蓮被賣到薛家，從而跟著薛家來到了賈府。
惜春說過一句話，要了解一切人一切事情的真相，都要從心上讀起。當然這句話也是作者在提醒你，閱讀，理解紅樓夢的真諦在哪裡。就在「心」這裡。
所以嬌杏，也就是交心，從現實到夢中，可能一切都是虛的，是幻想，但是作者的心，卻是真真切切在那裡的，甚至只有在夢裡，我們的心才能放下一切防備和偽飾，真真切切地表達出來。就像現在有一個說法是心流，當我們處於心流的狀態時，整個內心清明澄澈，自在自如地接收並加工處理信息。
而香菱呢，這個命運悲苦，卻一心一意活在夢的女兒，她的命運總是和十五的滿月有關。香菱還有胎裡帶來的一顆眉心胭脂痣，這顆眉心痣在佛教里有個專有名稱，叫月輪，亦即此痣有通月亮神力之效果，而書里的香菱，正好也曾經做過「月亮詩」。
為了做好這首詠月詩，香菱在紅樓夢的白天里苦思冥想，做出來的詩雖然工巧雕琢，但是似乎總差一點味道，結果香菱到了晚上繼續思考至入夢，竟在夢中得到了一首詩。這首詩是這樣的。
為了做好這首詠月詩，香菱在紅樓夢的白天里苦思冥想，做出來的詩雖然工巧雕琢，但是似乎總差一點味道，結果香菱到了晚上繼續思考至入夢，竟在夢中得到了一首詩。這首詩是這樣的。
精華欲掩料應難，影自娟娟魄自寒。
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輪雞唱五更殘。
綠蓑江上秋聞笛，紅袖樓頭夜倚欄。
博得嫦娥應自問，何緣不使永團圞
這首詩是紅樓夢裡唯一一首徹底於夢中得到的詩，我們不妨看看，這首詩和前兩首詩最大的區別在哪裡。
可以注意到，這第三首詩里出現了三個「自」，」影自娟娟魄自寒「，和「自問」。那麼自問是什麼意思呢？我們來解讀一下最後一句，如果查閱資料的話，就會發現「博得」的意思是「努力成為」，所以這最後一句詩的意思翻譯出來是：如果我成了嫦娥的話，我會問自己，為什麼不讓（我們）永遠團圓呢？。
如果以這句話為起點，再來讀這第三首詩，就會發現，這第三首詩和前兩首最大的不同之處不在於用詞和想像，而在於角度！前兩首詩都是從一個在地球上的人觀察月亮時的感受來寫的，而在第三首詩里，香菱完全是從月亮的自述和所見所聞來寫的！
第一句，是月亮說，我的精魂和風姿是難以掩蓋的，我的影子是娟娟倩影，魂魄則是寒冷如冰。
第二句是月亮看到的，大地上的廣闊的景象：夜晚洗衣服的人們一起敲砧，反射的白光連綿千里，我才把臉別過去一半，早晨就到了，雄雞開始此起彼伏地打鳴。
第三句是月亮看到和感受到的一些人間穿越時空的情感：在秋天遼闊的江面上，披著綠蓑衣的遊子，在船上悵然地聽著笛聲，思念著某人；而在另一個時空里，這個紅妝女子在高樓上倚著欄杆看著夜空，同樣思念著他。
第三首詩最後一句更是說，（如果）自己就是月神嫦娥，在看到這麼多互相思念的人之後，又聯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禁會問自己，（上天）為什麼不讓我們永遠團圓呢？
所以，香菱在苦思詠月詩的過程中，最後終於在夢中找回了自己前世作為月神的記憶，才有了這最後一首完全從月亮角度出發的詩。
月光是平靜而溫和，不具有侵略性的，在月光柔和的安慰之下，人們可以有心情平和地反思自己的生活，過去，或者思考一些更加高遠深刻的問題。甚至，因為月光從古至今，從中到外的同一性，它可以成為一個把個體的人和過去現在未來，和北地南國，和落花閑草，和神仙高人聯繫起來的絕妙隧道。紅樓夢的夢，也是和這月光下的夢一樣，貫通古往今來、天南海北的歷史、宗教、戲劇、情感的千秋大夢。
月亮是紅樓夢的起處，我在這裡下個預言，它一定也是紅樓夢的歸處。紅樓這場大夢，起於甄士隱與賈雨村在月下設宴，賈雨村作出「天上一輪才捧出，人間萬姓仰頭看」這樣的驚人詩句，這句詩被甄士隱給予極高評價，因為它的境界實際上已經超越了世俗所限，而進入了更高的層次當中。在寧靜的月色之下，人的心可以沉靜下來，甚至超越個體的局限性，想到人類的共同命運和同在性。就像紅樓夢的作者，在描寫各色人等的嬉笑怒罵之時，也是在用這種淡然卻透徹的心態揮墨而就。所以，這從月亮開始的大夢，更暗合了紅樓夢一書於精神層面的主旨和美感。紅樓夢裡暗含的審美情趣，也就是賈母欣賞的，清靜悠遠的風格，恰好和月夜的氣質完全相符。
所以說，理解紅樓夢的創作思想，大概就要從理解從真事到假語的這兩個人了，她們一個代表心，一個代表月亮：心是識真假明善惡的真心，月亮就是能帶我們進入這紅樓夢大夢的月亮。月亮在佛教中，也被用來比喻人的自性，因為自性本來清凈圓滿，皎潔如明月，一旦自性被迷惑，就猶如月被事物遮蓋一樣。自性、自體、我、有時說心，等等，都是一個意思，就是指根本、本體、永恆不變、永不生滅、永遠如一的東西。在佛教里，自性代表著宇宙間一種永恆不變的客觀規律，如萬物的變遷生滅。真假之間，只有自性是自在永在的，因此也只有自性是紅樓夢作者追求的，而不僅僅是什麼具體的帝王將相，王朝交替的故事。月亮的視角，既有一種遠遠地看著世人，冷目而中立的客觀和冷靜，也代表了眾生皆有的經歷和情感的同一性，這種同一性通過各種歌舞，各種戲劇，各種書籍而代代相繼口口相傳，天下無人不有情，有情眾生無不在情中歡喜悲哀憂愁。此則所謂」命運共同體「了。
我們在假語村言中，想要讀懂紅樓夢，就只能順著作者的指點，找真事和假語中共同的東西，走進月光之下的大夢，進入作者的心裡去。
同樣，夢不僅能讓人放下現實的利益和成見，現出自性，而且能帶我們進入一個和現實完全不同的，充滿多層次多意象的，普遍聯繫的，萬事萬物皆可歸因的無比奇妙的精神之海中。而閱讀紅樓夢，更是可以進入紅樓夢作者，一個旁證博引，雜學旁收的才華橫溢、想像力充沛的舊知識分子的精神世界之中去。
同時，又因為我們傳統中國文化中時間與方位，顏色與物質與人體與鳥獸花卉普遍聯繫的，來自環太平洋文明圈的古老而有生命力的自然哲學，這種聯繫的豐富性和複雜度被進一步加深。
所以，紅樓夢作者的精神世界之基礎，試想之下不能更奇妙，因為那是中華文明幾千年來最美好的幻想積累下來的總和，論仙界有女媧補天，有高唐神女，有月宮嫦娥，有十二月花神；論歷史有瀟湘妃子，有竹林七賢，有梅妻鶴子，有隱士畫僧；論神鬼界有龍王夜叉，有鍾馗抓鬼，有小耗瘟神。論哲學可通佛道儒三界；論歷史已明古來之成敗得失。
當然，更絕妙的就是看作者是如何把這多層次維度的豐富內容通過一個表層夢境的形式，綜合體現出來的，並且通過這日常生活般的夢境，表達出自己對中國歷史文化不同側面的褒貶態度，當時舊中國面臨的文明危機，對將來的預言和對中國文明發展方向的看法。
我們今天，可能也需要進入這場作者做過的大夢，來更好地理解我們文明的來路和歸途。下面，我就繼續挖掘一下紅樓夢中和夢有關的意象和內涵，以及夢和紅樓夢中深層思想的關係。
只有在夢中，我們才可以真正放下本身的立場和實在的限制，進入一個自由自在，脫離了一切拘束的自在的精神世界中去，我們可以穿越到一朵小花小草的身上，感受它雖然弱小但實實在在的生命，感受它那一點細微但真切的歡喜和悲苦，也可以上天入地，成為日月星辰之一，感受天界的星辰璀璨和磅礴境界；更可以穿越古今，成為古代聖賢，想其所想、思其所思，發展其人格；還可以冷眼看世界和自身的得失成敗，笑看秋月春風。
進入夢境的辦法除了入睡以外，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寫詩，詩意的思維和夢境的思維幾乎同出一轍，都是從普遍聯繫的世界觀出發，讓心流自動流淌，心隨意動的過程。
從這個角度看，紅樓夢裡還有幾個人，似乎白天也還在做夢，第一個做白日夢的是寶玉，寶玉經常被別人叫痴子，獃子，因為他最經常做的事情就是沉浸在別人的悲喜和追求中，而忘了自己的處境。「無故尋愁覽恨，時而似癲若狂。」寶玉就是生活在這樣一個被周圍女兒們的愛恨情仇包圍的世界裡，他的特點就是多情，寶玉的情，或者按警幻的說法叫「意淫」就是這樣一種由感知其意而使自身精神也與對方精神世界相融合的狀態，這種狀態既是痴情，也是一種白日入夢的狀態。所以寶玉是「古往今來，古今中外，天下第一淫人是也」同時也是天下第一多情之人，所以也是第一多夢之人。
第二個喜歡做白日夢的人是林黛玉，黛玉的多情多夢之處，其實不亞於寶玉，所以她的葬花行為也被人笑話為痴子。不同之處在於，黛玉的夢中總有個自己，她的詩詞在傷春悲秋，感花落淚的時候，也總是在從不同角度，感嘆、品味自己身世的悲劇色彩。「整日價情思睡昏昏」也是她沉迷於千年詩夢中的表現。如果說寶玉是無我，而已保護周圍的花朵般的女兒們為第一職責的話。黛玉則把自己的孱弱生命於刀劍風霜下的悲劇性，與花草樹木在風霜雨雪中凋零、以及數千年來紅顏女性在男權社會下的普遍悲劇融為一體，在她的夢中，真正是」千紅一哭，萬艷同悲「的超越了時空個體限制的，因對生命的深情詩夢而導致的大悲傷之夢。
第三個喜歡做白日夢的人是湘雲，湘雲的名字和她的判詞，無不讓人聯想到上古神女，霜娥素女，洞庭龍女這些中華上古以來天地靈氣所鍾包涵了一切人間美好的女神。湘雲的詩興，吃烤鹿肉時的大塊朵頤，也不禁讓人聯想到古希臘的酒神精神；而湘雲在醉卧芍藥中的時候，也作了一首於半夢半醒之間的酒令。
泉香而酒洌，
玉碗盛來琥珀光。
直飲到梅梢月上，
醉扶歸，
——卻為宜會親友。
這酒令中，就有我們前面說的入夢的幾個要素，先是「泉香」香氣入骨，再有酒洌，酒氣入魂，再飲到月上梅梢，於是大醉入夢了。湘雲的夢境里會有什麼內容呢，大約會像她平日的詩作一樣明媚活潑，朝氣蓬勃，於大自然中愉快玩鬧的永恆的赤子之夢吧。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願意選擇進入湘雲的夢中而永遠不要出來。
第四個喜歡做白日夢的是香菱，香菱也是一個總被大家當作痴丫頭的美嬌娘，可她的夢境里似乎總是有一種距離感，大約是因為月亮離人間總多少有些距離的緣故。同樣，她在接觸黛玉之前，喜歡的多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遠「，」重簾半卷留香久，古硯微凹聚墨多「這樣突出幾何與物理概念的詩詞，而被黛玉點撥指引之後，廣寒嫦娥的夢境里才第一次有了相思之情，理性與情感結合，可能才是我們需要的未來吧。
當然，說了一圈以後，不得不說，還是作者的夢境最為奇妙，不僅包羅萬象，還可以時時刻刻隨心意變換角度和情感。比如，紅樓夢裡詩詞的一大特點就是，雖然實際上都來自一個作者，但其感情立場卻可以時時刻刻隨書中主人公的不同身份、立場，甚至所詠之物的角度而不斷變化，就如柳絮詩，先從柳絮中人的角度出發，巧手拈起一片柳絮想留下她，好不讓春光逝去，於是反而導致了鳥兒們的嫉妒，鶯啼燕妒，這幅春光滿目，活潑生動的景象是一個充滿生機活力的少女的角度的柳絮詩。接下去又從垂柳的角度，抒發對柳絮離別的傷感；然後又從柳絮自身的角度，講柳絮被風吹散的悲傷哀愁害怕之情，最後又從宏觀的非生命的角度結題。類似這樣一個人做多個夢的例子，在紅樓夢中不勝枚舉，讓人感嘆作者才是真的心較比干多一竅。
最後討論一下解夢的角度對紅樓夢的索隱研究會有什麼幫助和啟迪。首先，從方法學的角度，我們可以採用結構主義的法則。即從紅樓夢文本的表層意象之間有一個內在的，深層次的結構關係這一假設出發，首先可以利用資料查找，掌握各個意象在作者所在時代的文化內涵。
接下去，我們可以利用紅樓夢文本本身是描寫夢境這一特點。在夢裡面，一切大腦能夠產生關聯的聯繫，都完全可以成為夢中的內容。就像對著月下的白海棠，可以想到月窟仙人在用其縫衣袖，就能立刻寫在詩里。在夢的狀態中，任何你能聯想到的事物，都可以發生聯繫。
那麼，如果我們發現，有兩個互相之間只有一種聯繫的意象在紅樓夢中共同出現了兩次及以上，那麼這種聯繫就是被紅樓夢作者認可的。通過這個思路，我們就可以一層層抽絲剝繭，分析整個文本意象的內在結構了。
比如，怡紅院里有一株海棠，一株芭蕉，而海棠又被稱為女兒棠，芭蕉曾經被比為綠玉，所以海棠芭蕉可以指黛玉。
而螃蟹宴上黛玉撿起一個酒杯，這個酒杯恰恰是海棠凍石蕉葉酒杯，那麼這個海棠凍石蕉葉酒杯確實就是暗喻林黛玉。
紅樓夢文本還有一個特點是，紅樓夢裡面幾乎所有名字都有象徵意義，特別是很多，紅樓夢中只出現一兩面的小人物或小角色，其名字往往是直接能看出其另有含義的，好方便直接把其意象告訴讀者
所以，這樣看紅樓夢應該是可以進行系統級別的索隱的。
最後，也是非常奇妙的一點，就是這個夢是可以感染的，當我們讀紅樓夢並彼此交流之後，我們就好像集體進入了紅樓夢的大夢裡面，如果從黑格爾絕對精神的觀點看，紅樓夢的誕生也是中國文明的絕對精神已經進化到了一定程度的表現，是整個文化進步的體現，所以希望大家都能和我一樣進入並享受這紅樓一夢，並能夠互相交換所看到的意象，就像一群小孩子看雲朵分別指出看出了什麼一樣。今天講座就到這裡了，再順便說一下，我最近對紅樓夢興趣是從考證出薛寶釵前世之後開始的，到現在已經基本把主要人物的前世和幾大家族的指代都搞清楚了，有對這方面內容感興趣的朋友，歡迎加我微信進一步交流，謝謝大家的時間和耐心，也感謝草根群群主管理員組織的辛苦。有問題也歡迎討論，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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