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滅絕計劃

長老說有急事召集我們，讓我們速速前往實驗室，我已經猜到是什麼事了。

修建星際高速通道，不能摧毀有高智能生命存在的星球，而地球正好處在無法避開的位置上。總腦限定的時間越來越近，是時候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了。

能者，睿者和我三個人一起在實驗室面見了長老。

「大致情況你們都清楚了。現在的問題在於，受限於宇宙法的規定，我們只能通過改變地球人的認知，來抹除他們對一項發明的全部記憶。現在總腦的意思是，找出那一項可以一次性清除人類或者讓他們慢慢自行毀滅的發明。現在，誰有什麼想法嗎？」長老說。

「對於任何文明，特別是低熵文明來說，能量是生存的必不可少的條件。考慮到人類現處的發展階段，我建議清除人類有關電能的認知。」能者說。

「等等，我有異議。能源來源不計其數，如此草率地決定未免太冒險了。」睿者抗議道。「對他們來說，文字的重要性遠大於其他。文字幾乎就是文明的代表。」

「清除對電能的認知是最簡單有效的方法。」

「簡單並不一定有效。」睿者反駁。

「先不要吵，」我說轉過頭來對長老說，「長老，如此決定，可靠性不高吧。」

「這個不必擔心。總腦已經許可我們使用模擬器，我們可以在完全等同於真實的環境里進行實驗。諸位請跟我來。"

長老帶領著我們數人進入一個諾大的空曠的純白空間，正中漂浮著一個藍色的球體。這個美妙的孤獨星球在不停地孤零零地旋轉著，絲毫無法意識到自己即將被毀滅的未來。

「我已經將地球的實時參數輸入了，模擬實驗的結果可信度十分高，幾乎可以認為是對未來的精確預測。另外，因為這種精度的模擬實驗需要消耗總腦大量的精神力，我只申請到了三次的使用限度，因此請盡量討論出可能性最大的方案。」

「好吧，我還是堅持我的觀點，」能者說，「目前人類的應用最廣泛的能量傳輸方式還是電能，如果阻止人類使用電力的話能量資源的地域不均衡性有很大可能導致戰爭的產生，戰爭對能量的大量消耗更能進一步加劇這種不均衡，進而形成惡性循環。這種惡性循環一定會使得人類社會崩潰的。」

「沒錯，」我說，「因為人類對電力的依賴越來越嚴重，通過消除電力來讓人類社會一舉崩潰還是有一定可能性的。」

「不可能，人類在尚無電力的時候已經發展出了很輝煌的文明，這種做法只是白費功夫。」睿者道。

「你怎麼老跟我作對。」

「長老，我覺的有一試的價值。」我說。

「好吧，那我們就來進行一次實驗。」

長老說著從虛空中調出一塊控制面板，進行操作過後空間中的地球馬上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原本黑暗的半球布滿了點點燈光，那些都是陸地上的大城市，瞬間這些燈光都消失不見。」

「讓我們放大看看。」長老說。地球緊接著不斷變大，因為不是實體，可以從任何角度進行觀察。我前進幾步，湊了上去。因為電力的消失，所有工廠停擺，工業生產完全停止。沒有了燈光、網路、手機、電腦。飛機從天空墜落，在地面上燃起熊熊大火。發生火災沒有消防車，發生事故沒有救護車。依賴於電力的石油開採也停止，由石油供能車輛在儲備石油耗盡後也變成廢鐵。城市生活無法進行，所有大城市癱瘓。

「所有變化都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更加明顯，讓我們快進30地球年。」長老說著，又輸入了一些數據。

果不其然，戰爭出現了。政府紛紛倒台，自衛軍在各地成立。所有能源來源都限制到煤與石油後那些資源豐富的地區馬上就受到了其他地區的入侵，人類用著上世紀的武器進行戰鬥騎著馬舉起刀劍拼殺，全球都捲入了戰爭，人口驟減。人類社會似乎完全癱瘓。

「怎麼樣？」能者不無驕傲地說。

「這說明不了什麼。長老，請再看看以後的情況。」

「按照這樣鬥爭的速度，100地球年足夠人類內耗完成了。這次來看看300地球年之後。」長老進行了與之前類似的操作。

出乎意料的是，地面上似乎還有人類在活動。

「不可能啊！」能者自己也有些吃驚，「什麼還在支持著人類社會？」

「是蒸汽機。」睿者說，「儘管這種機器效率極低，但因為戰爭人口大大減少，現在的能量也足夠小型城鎮使用了。」人類採取了分散的城鎮這種對能量需求較低的集合形式，大量應用蒸汽機的機器出現，街上都是粗狂裸露的各種齒輪組成的機器。蒸汽朋克風格一般的幻想世界出現了。

「這種對資源有巨大需求的文明註定是不能長久的，讓我們看看1000地球年後。」

「雖然我們的計劃不准許那麼多時間，但我也有點好奇，那就看看吧。」長老說。

1000地球年後，人類文明頑強地存活了下來。看來他們撐到了掌握核能啊。

「唉。」能者看來有些懊惱。

「那麼，試試我的方案吧。」睿者說，「因為文字是人類進行知識積累和傳遞的基礎。消除文字，從可以從根本上阻止科技的進步，在人類尚未掌握可持續能源的現在，沒有文字就相當於切斷了他們獲得其他能源的未來。」

「還不是能源問題，切。」能者不屑地說。

「不只是這樣。因為人類無法閱讀，還會對道德產生深遠的影響。人類無法從書籍中獲得對人生的指導，由於貪婪而趨於變壞。古代人類對人類道德的總結和勸誡全部消失，人類會忘記歷史。加上法律也不復存在，人性的黑暗面勢必暴露無遺。根據人類的歷史來看，不加限制、沒有約束的人類，是相當恐怖的。」

「不管怎麼說，先試試吧。」長老說，「這個計劃看上去比剛才那個靠譜一點。」

長老輸入參數之後，地球看上去沒什麼變化。當然了，這個改變當然不會有讓電能消失那麼明顯。可是時間調後幾次都沒什麼變化，就有點奇怪了。不可能啊，文字消失對人類難道沒有任何影響嗎？

「長老，是不是模擬實驗出問題了？」

「儘管我也很奇怪為什麼會這樣，但是這個實驗是由總腦直接處理的，結果不可能有問題。我來調查一下。」長老回答。

長老操作了一會兒，突然哈哈笑了起來，弄得我們都一頭霧水。

「怎麼了，長老？」能者問。

「你只想到能源有很多代替，文字不是也有很多代替嗎？你自己看。」睿者向前一步，由於網路的存在，人類很快適應了沒有文字存在的時期，在逼迫下發明了更有效率的語言，各種聲音代替了之前的文字，用聲音來存儲內容的電子載體完全取代了書籍。

「人類還真是頑強啊。」

只剩最後一次實驗機會了，幾個人都在低頭思考，場面似乎陷入了僵局。

「你都一直沒有說話，你的看法是什麼。」長老突然轉過頭來問我。

「不如，試試音樂吧。」我說。

「音樂？那是什麼？」

「音樂是人類發明的藝術中的一種。它不是實體物質，而是一種富有情感的感於外物存在的人類最初精神活動的產物。簡單來說，其實就是不同頻率的特定排列組合。」

「開什麼玩笑！」能者說。

「是啊，音樂這這東西，對人類還能有多大影響呢？」

「我想既然音樂這東西隨著人類自熱而然地產生，肯定會與人類產生密不可分的聯繫。既然大家都沒有什麼好的方案，不如試一下，冒一冒險。」

長老明顯表現出了猶豫，他考慮了半響，終於說：「好，那就試試這個『音樂』。」

他再次進行調試，時間直接設定到300地球年後。

地表全部都是荒漠，沙子掩埋的絕大多數大陸。所有城市都被埋在沙里，只能依稀看到曾經最高建築的頂端。不只是人類文明，整個地球上看不到任何生命，這裡幾乎沒有生命存在過的痕迹。地球徹底變成了一個凄涼寂寞的星球。

「怎麼可能？發生了什麼？長老，快把時間往回調。」

長老把時間回調了200地球年。

情況依舊如此，只是沙漠少了些。

「壞了，一定是壞了。再怎麼說，也不可能讓地球上進化了幾十億年的生命全部消失啊。」能者驚呼。

長老把時間調回回到現在，按時間順序演變，大家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音樂消失的那一天，有些人類就開始變得莫名情緒低落，持續失神，工作中出現失誤，道路上出現事故。一個月後，有些人就變得異常暴戾，不斷與其他人故意產生衝突；還有很多人選擇了自殺，樓底下和鐵軌旁都是人的屍體。三個月後所有人類就像瘋了一般，有的拿著斧子在街上狂奔，有的用鎚子敲碎別人的腦袋。監獄門大開，罪犯橫行。終於，核戰爭在音樂消失一年之後開始了，掌管核彈的領導人先是攻擊那些沒有反擊能力的地區，隨後就不管不顧地相互攻擊，核彈摧毀了地球上所有城市。倖存下來的人也無法合作重建，或是為人類的未來考慮。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人類眼中只有無盡的攻擊、報復、破壞、仇恨。

我們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你們現在心裡想著同一個問題。」長老說。

「音樂真的有這麼大的威力嗎？」能者說。

「不不不，除了你。你個笨蛋。」

「我想的是，我們能不能保留下這個可貴的文明，為了它的音樂。」我說。

「沒錯，我也是這樣想的。」睿者說。

總腦的聲音突然出現在空間里：「我會考慮的，這個計劃暫且擱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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