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場務到龍套到金牌配角,林雪的故事相當勵志

他是香港電影無法迴避的存在,出道三十年,出演過100多部電影,提起他的名字,大多數影迷都感覺熟悉無比,就算一時半會想不起他是誰,看了他的相片後都會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個胖子。」

1964年出生的林雪,做過工人,做過苦力,進入影視圈後,從場務做到龍套,再從龍套做到金牌配角,很多人都覺得他的人生就是個勵志故事,導演王晶曾在專欄文章里說:他的經驗可以讓年輕一代借鑒,最重要的是爭取演出機會,不要斤斤計較。有戲可演,總比是在家裡孤芳自賞好,世界上最好的演員,如果沒有演出機會,跟一塊廢柴沒有分別。向林雪學習吧,年輕人們!

林雪在天津出生,小時候家庭條件很好,爺爺是印尼華僑,響應號召回來建設祖國,但死後家道中落,1978年,林雪十四歲,父親帶著全家從天津到香港投靠親戚,住在黃大仙山上的木屋區。

剛來香港的林雪覺得人生很灰暗,很艱苦,木屋區條件不好,無水無電,水要挑,電要偷,他一句廣東話都不會,經常被人嘲笑為「大陸仔」,」不想被人笑,三個月就學會廣東話。」林雪說:「我始終後生,容易適應。爸爸經歷過大貴之家,才真的不勝唏噓。」

為了維持生計,林雪一直在打散工,他做過工廠工人、傢具廠學徒、果欄搬運工,沒事的時候就常在撞球室混,有一次,他在撞球室打架被林正英看到,林正英見他總是無所事事、惹是生非,就對他說:「你別老在這裡混了,雖然現在還年輕,但你想一輩子都這樣嗎?不如做點正經事吧!」

林正英介紹他去當電影場務:搬台搬凳拿飯盒的打雜。「我很清楚自己身份,無讀過多少書,有散工打已經執到了。最重要是,可以邊開工邊睇人拍戲,仲想點呀?」 林雪就這樣踏入了電影圈。

林雪說:「做場務,其實還辛苦過在果欄推西瓜。那時候的鬼片需要搭高台、種芭蕉樹,一天去開工就停不下來,高台三十多張,都是木頭的,很重,不像現在的鋁合金。從那開始就一路拍戲一路學,而且我是什麼都做,一部戲幾個職位都做,做場務、做道具、燈光、小工……哪裡不夠人,我就去做一份。」

拍電影很新鮮,有明星看又有錢拿有飯盒吃,林雪慢慢開始對演戲有興趣,覺得可能很過癮,便開始琢磨演員怎麼演戲:「有時候他們會把劇本放在旁邊,我就去偷看,看著就有些見解,慢慢積累,就覺得我好像也能演戲。「

1986年,因加入電影《開心鬼撞鬼》劇組,林雪認識了導演杜琪峰。相熟之後,林雪整天讓杜琪峰給自己個角色演,但杜琪峰反過來勸林雪先做好本職工作。雖然被拒絕,不過林雪並不在意,繼續尋找演出機會。

1992年電影《力王》開拍,林雪終於逮到機會,飾演戲裡面的筋肉人:「當時天氣很熱,筋肉人需要粘很多膠在身上,底下的肉是真的豬肉和牛肉,在棚裡面拍,天氣很熱,那些肉都臭了,很多人做了一天就撐不下去了。我覺得賺錢能多過場務,就去做。

當時需要被樊少皇一拳打死在絞肉機里,導演就讓我含著血漿,然後少皇一拳打過來,我就噴血漿。結果少皇很緊張,他先過來箍我的頸,然後一拳打我的頭,導演看到我沒噴血漿,就喊:「阿雪,噴血漿啊、你還不噴……」我說噴什麼啊,都喝下去了。我現在碰到少皇都會和他說這往事。「

「很多沒人做的事,我都說那我來吧,多少錢都可以。願意捱。我覺得人都是這樣的,只要有堅持,就會有收穫。」

周星馳拍《師兄撞邪》的時候,還不是太出名,因為林雪是場務,經常幫周星馳買宵夜,聊得多了,就變得很熟,後來周星馳拍《破壞之王》,導演李力持看見林雪這個場務邋邋遢遢,像個垃圾佬一樣,問過周星馳之後,他就對林雪說,不如你來演這個倒垃圾的角色吧,還省了化妝。

《破壞之王》是林雪參演的第一部周星馳電影,在後來周星馳的電影《食神》、《回魂夜》和《功夫》里,都能找到林雪的影子。對於取得的成績,林雪很謙虛,他說:我不是進步快,只是起點低。

後來《喜劇之王》吳孟達飾演的那個場務角色,其實就是照著林雪做的原型,原本周星馳想讓林雪來演,但林雪卻覺得自己演自己沒意思,選擇了出演杜琪峰的《再見阿郎》。

雖然在《再見阿郎》里,林雪犧牲很大,被劉青雲脫了個精光,但道長卻覺得他在該片的表現中規中矩,不如他在《非常突然》里的表演那麼給力。

對林雪來說,《非常突然》是他事業的一個轉折點,憑藉這部電影,導演知道了原來林雪也會演戲,也能演得那麼好。

林雪說:「《非常突然》是試金石,導演也是從那時開始喜歡用我。他說給我一個機會試試,沒有劇本,我就演從大陸來的,生活就是這樣,家裡7口人卻只有兩碗面,寧願來打劫也不要回去挨餓。我就這樣去演了,演到最後青雲答不上來了,導演說卡,當時很多演員都在看,我一出來任達華許紹雄等人就給我拍手,說:「好啊,阿雪!」杜導還對我笑了一下。我就知道成功了——演得好過他的預期,他才會笑。「

私以為,林雪的人生經歷對他的表演有很大幫助,《非常突然》這場生動逼真的表演,一個沒有吃過苦,沒有體會過人生艱辛的人,是斷斷演不出來的。

從那以後,杜琪峰開始接連讓林雪擔任自己影片中的重要配角,《槍火》中的殺手阿肥、《暗戰》中記憶力差得驚人黑幫跟班、《鍾無艷》中的娘娘腔丞相,戲份愈來愈重,到了電影《PTU》中,他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主演當中。

對於杜琪峰這個伯樂,林雪充滿感激,當他憑藉《PTU》獲得金紫荊獎的時候,站在領獎台上,林雪說:「這不是我媽媽給的天生麗質,應該說是多謝杜琪峰!沒有杜琪峰,就沒有我林雪!」

憑著不懈的努力,林雪終於成了一個專業演員,也成了杜琪峰的御用配角,除了參演《放逐》、《跟蹤》、《神探》等杜琪峰電影,也開始嘗試接其它導演的戲,比如爾冬陞的《旺角黑夜》和《新宿事件》等。

「杜琪峰就像我爸爸,他知道我性格,會特登造就一些角色給我,這樣在溫室里生活,永遠長不大。拍其他導演的戲,如見識其他家長的教仔方法,一定有東西學。也是時候跟其他家長相處了,相信只要我有家教,人家必定歡迎我這個小朋友經常上去玩。「

林雪說:」有外國記者問我,你將來最希望拍什麼片,我說愛情片,他們就笑。其實我很認真的,難道胖人醜人就沒有愛情嗎?就算普通的人,也可能有轟轟烈烈的愛呢。「

林雪說起自己的愛情,他太太比他年輕十歲,原是天津老街坊。「回鄉下,見她一年靚過一年,眼大大鼻挺挺,蠻有福氣,就想娶她做老婆。」姑娘開始並不喜歡他,林雪用西餐將她搞定,「我教她西餐禮儀,怎樣用刀叉,她才知道我不是完全沒文化。」

拍拖一年後,她終於跟他到了香港,成了他太太。那年他33歲,還是個小場務,不僅晚婚,還大器晚成。如今他們有了一子一女,湊成「好」字,讓他倍感安慰。

這些年,香港電影已經走過了它的巔峰時期,很多曾經大紅大紫的演員都無戲可演,但就算香港電影如此不景氣,林雪卻仍然能保持一年八到十部的拍片量,不得不說是香港演員中的一個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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