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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東華君

此文已被知乎日報收錄：我家狗真能聽懂我說的話，還是我自作多情？

原文刊載於《知識就是力量》2018年1月刊。

這是一篇專門為慶賀狗年寫的科普文。如需下載原文，請訪問公眾號「腦人言」（ibrain-talk），回復「讀心術專家駕到！」即可。

經過上萬年馴化，狗狗成為了我們眾多親密夥伴中的一員。它們或呆萌可愛，或乖巧聽話，或忠心耿耿，它們的一舉一動、一笑一顰都牽動著我們的心。不同於貓，在人們的印象中，狗狗似乎更善解人意一些。當看到主人心情低落時，狗狗會貼心地靠到主人身邊給予安慰；當主人興高采烈地對狗狗講自己開心的事時，它們也會搖頭擺尾、活蹦亂跳……

不少人相信狗狗能明白我們的情緒，能聽懂我們說的話，甚至能通達人性。那麼，你家的狗狗是不是真的明白主人的喜怒哀樂、懂得主人的心呢？還是，這一切，都只是地球人的自作多情？

一、狗狗能理解人的情緒

與人類不同，不同品種狗狗的大腦容量差異顯著。平均而言，換算成同等體重，狗狗們的大腦容量大概只有人類的1/3。雖然差異顯著，並且與高級智能相關的前額葉皮層占整個大腦皮層的比例要遠小於人類，但是，狗狗的大腦對腦內外不同刺激的響應形式卻與人類的大腦非常相似。也就是說，狗狗們的大腦和我們的大腦按照同樣的規則在運行，只不過配置要低一點罷了。

為了研究狗狗們能否讀懂人類的面部表情和情緒，研究人員給它們展示了人類不同情緒條件下的表情（圖①）。若能分辨開心或憤怒的表情，便會給予食物獎勵。剛開始，研究人員先讓狗狗從觸控式熒幕分辨整張人臉的喜怒表情；然後嘗試只給上半邊或下半邊臉，再讓它們分辨。由於人類表情變化會流露於整張臉上，如果它們真的能夠透過表情讀懂人的情緒的話，應該能從不同部位，如皺紋、嘴和眼的形態，分辨那是開心還是憤怒的表情。

結果顯示，狗狗其實都能很好地辨別出人類開心和憤怒的表情。狗狗的這種表現，說明它們在被馴化過程中已經具有了一種特殊的能力：理解人類的情緒暗示。這對寵物犬的生存是至關重要的，有利於它們被人類接受，並且融合到人類的社會和文化體系中來。

與人類相比，狗狗們也具備類似的可以產生情緒的大腦結構。它們在經歷不同的情緒變化時，腦內也發生了類似的化學反應。所以，這似乎可以解釋它們為什麼會理解和具備與我們類似的情緒。但是，需要強調的是，狗狗們在情緒方面的能力要遠弱於人類。有一項研究表明，它們解讀人類表情方面的能力，其實與一個六個月至兩歲的幼童相仿。並且，與人類的幼童類似，一隻狗只能理解和表達一些相對基礎的情感：喜悅、恐懼、憤怒、滿足、痛苦，甚至愛。然而，狗狗們沒有，也不會發展出更複雜的情感，如內疚、驕傲、蔑視和羞恥等等。

二、狗狗能識別人的語言

狗會根據人類的語言指令做出搖尾巴、坐下、打滾等動作。這使得很多人認為他們的小寵物也聽得懂他們說的話。同時，很多研究表明，狗能根據人類的動作、注視或者其他的非語言線索做出反應，這就使我們難以確定它們是否能夠真的理解人類語言的含義。

通過腦成像技術，研究人員比較了人類和狗狗對人聲、狗聲和環境音的反應。結果顯示，狗狗聽到這些聲音時所激活的腦區與人類的非常相似。這表明，與人類相似，狗狗的大腦中也有專門的腦部結構處理這些聲音信息。而令人驚喜的是，就像人一樣，狗狗也能感覺到聲音中的情感。帶有情感的聲音，例如笑聲或哭聲，會在狗狗腦中引起與人類相似的反應。

還有人直接研究狗狗們是否聽得懂人類的語言，他們通過不同語調（讚許/毫無感情）對狗狗們說出了讚許或者中性辭彙（圖③），然後觀察狗狗們腦成像的結果。結果顯示，無論聲音是何種語調，和對狗狗無意義的中性詞語相比，表示稱讚的辭彙讓狗狗的某些腦區活動更為活躍，這提示它們也許在試圖「分辨」詞語的不同；而當訓練師變換語氣時，無論詞語是讚許還是中性詞，狗狗們的另一腦區也表現得更為興奮，這也許是它們試圖處理人類語調的標誌。這一研究說明，在它們理解人類話語的過程中，語氣和語言的內容似乎扮演著同等重要的角色。

但是，平心而論，這些研究也只能證明狗狗有分辨人類特定的聲音信息的能力，包括對聲音頻率、語調的識別以及具備很強的記憶聲音片段的能力。這些研究並不能表明狗狗能聽得懂人類的語言，它們可以認出熟悉的口令一類的聲音，但並不能證明它們可以像我們想像的一樣理解其中的含義。這其實是很容易理解的，因為在過去悠遠的進化長河之中，人類的辭彙對它們而言毫無意義。

三、狗狗或許還能揣摩人的想法

我們都知道，除了上面所說的肉眼可見的表情和親耳可聞的人聲外，狗狗在讀取我們給出的肢體暗示方面的能力也非常出色。它們可以通過我們的手勢或者注視的方向知曉它們感興趣的東西的位置。但是，如果這些線索是不可見的，它們還能夠準確讀取我們的想法嗎？

這其實是一種非常高級的能力，我們稱之為心智理論（Theory of mind），是指個體理解自己與他人的心理狀態，包括情緒意圖、期望、思考和信念等，並藉此信息預測和解釋他人行為的一種能力。這種能力是我們人類在四五歲之前就能發展起來的，但動物們是否也具備則一直存在爭議。之前的研究也只是在黑猩猩和渡鴉身上發現了它們能理解同類的意圖，並相應修正自己的行為。

最近的一項研究表明，狗狗們或許也具備這種換位思考的能力。這個實驗包括3個人，藏食者，負責將食物藏到某一個食物容器中；知情者，看到了藏匿食物的過程，總會正確地指示食物所在；猜測者，沒有看到藏匿食物的過程，總會錯誤地指示食物所在。

剛開始，會有一個擋板擋在他們與狗狗之間，這能防止狗狗看到食物藏匿的位置（圖⑤）。隨後，知情者和猜測者在藏食者的左右兩側跪著，朝同一側稍微向下看。這保證了兩者之中只有知情者能看到隨後藏匿食物的過程。接著，擋板會被移除，猜測者和知情者會分別指向不同的容器。最後，主人會放開狗狗，讓它根據自己所觀察到的線索判斷食物到底藏在哪裡。

結果顯示，狗狗能夠認識到觀察者是否知道食物的所在，並且可以運用這些知識來判斷她們給出的線索正確與否，進而找到自己看不到的食物。這種換位思考的能力是社會智力的重要組成部分，有助於狗狗應對人類的環境。當然，這也暗示，它們或許也能進一步理解我們的心理狀態，並通過這些信息來預測主人們的意圖。

總而言之，目前的研究表明，狗狗作為比較高等的哺乳動物，具備發達的大腦。它們具備理解情緒和表達情緒的能力，能夠和人類進行一定的情緒交流。雖然不一定能聽得懂，但至少它們能分辨一部分人類的語音，特別是帶有強烈情感色彩的口令。而且，狗狗們不但可以理解主人的肢體語言，比如主人拿出狗繩打開門的時候，狗狗就明白要幹嘛了（圖⑦），它們也許還能讀懂人類的內心想法，會揣摩人類的意圖。

責任編輯／劉京

美術編輯／胡美岩

參考文獻：

1. Müller, C.A., et al., Dogs can discriminate emotional expressions of human faces. Current Biology, 2015. 25(5): p. 601-605.

2. Téglás, E., et al., Dogs gaze following is tuned to human communicative signals. Current Biology, 2012. 22(3): p. 209-212.

3. Andics, A., et al., Voice-sensitive regions in the dog and human brain are revealed by comparative fMRI. Curr Biol, 2014. 24(5): p. 574-8.

4. Andics, A., et al., Neural mechanisms for lexical processing in dogs. Science, 2016. 353(6303): p. 1030-1032.

5. Erratum for the Report "Neural mechanisms for lexical processing in dogs" by A. Andics, A. Gabor, M. Gacsi, T. Farago, D. Szabo, A. Miklosi. Science, 2017. 356(6333).

6. Catala, A., et al., Dogs demonstrate perspective taking based on geometrical gaze following in a Guesser-Knower task. Anim Cogn, 2017. 20(4): p. 581-5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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